《那个转学生》狼仙刃

37、惊喜前最后的准备

　　果然如易南所说，后半程的山路崎岖坎坷，爬起来十分费劲，陈兆在前半段山路上还能和易南边走边聊，现在却累的气喘吁吁、腰酸腿软，完全分不出精力和易南说笑了。尽管易南为他放慢了步伐，陈兆跟在他身后还是略显吃力。但当他感知到身后背包里晃来晃去的东西时，便又咬着牙使自己的步伐稳定，从而减少上半身的晃动。

　　一路上，陈兆问的最多的话就是：“同桌，还有多久到？”

　　易南每次只是停下脚步，在原地稍作休息，笑着回答他：“很快了，再有一个坡上去就到。”

　　陈兆就这样被他的天使同桌连哄带骗的带着爬了一个又一个山坡。

　　奇怪的是，每次他感觉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只要看看不远处易南不徐不疾的背影，就不知从哪儿生出来一股力量，驱使他一次又一次咬牙坚持下去。有一次在他连续爬了一段长坡之后，他忽然奇迹般的全身舒畅，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四肢无比轻松，步伐甚是轻快，之前所有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那股突然迸发出的力量让他如履平地。

　　从疲惫不堪到稍觉轻松，又从活力迸发到精疲力尽，这样的状态在陈兆身上不知交替了几轮后，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二人抵达了山顶。

　　“陈兆，快来，我们到了。”易南回头向他招手。

　　陈兆如释重负般的抬头，双眼里闪出久违的亮光，像一条突然听到主人召唤的大型犬一样，嘴微张喘着气，迈出雀跃的小步，应声而去。

　　“终于！终于到了！”陈兆看着眼前的景色，发自内心的感慨道，“......真美啊。”

　　此时夕阳如血，整座苍山被笼罩其中，散发出融融的暖意。野草从中、树林枝叶间全部透着橘色的光调，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块黄油，在落日的余晖下融化着，把世间万物都染成了永恒的暖黄色，柔软细腻的蔓延开来，化成一滩温暖的湖泊。

　　“怎么样？还累吗？”易南笑着问，“看见这一切，是不是一切苦累都值了。”

　　“嗯，都值了。”

　　特别的值，不仅是因为看到了这片美景。

　　陈兆笑着说：“没想到我真的能爬上来，其实中途有好几次，我都没劲儿了。”他又看向易南，眼睛亮亮的，“要是我自己来爬，说不定就半路放弃了，但是一想到你在前面，我就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每次都坚持下来了。”

　　“嗯，像登山这种运动，结伴而行的话，彼此鼓励着就更容易登顶。”

　　陈兆点点头，片刻后，又说：“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易南点头示意他问，陈兆说：“我特好奇，你小时候爬这个山吃力吗，会不会也像那些小屁孩儿一样，爬不动了就撒泼打滚，又哭又闹的要爸妈抱抱？”

　　陈兆说着露出了一幅玩味的笑容，那样无理取闹的易南似乎让他感觉很有意思。

　　易南用手摩挲着登山背包的系带，渐渐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笑吟吟的说：“嗯，一开始我确实那样做过，我一哭一闹，我爸就弯下身背着我走，趴在我爸背上特别舒服，甚至比床还舒服。”

　　陈兆想象了一下那幅画面，不自觉的笑起来，“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周末去爬山的时候就不带我了，把我放到爷爷奶奶家去，我在两个老人家里待着太无聊了，所以他们再要去爬山的时候，我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爬不动的时候也不再嚷嚷着要爸爸背，自己憋着一口气往上爬，我爸妈就乐呵呵的给我加油打气。再后来爬的多了，也就轻松了。”

　　“啊，”陈兆笑道，“真好啊。”

　　不远处，还有几对同样登顶，正为这幅景色所陶醉的游人。一行人彼此之间打了个照应，相视一笑，在静谧无声的夕阳落霞下交换着内心的喜悦。在大自然无声息的包容之中，人会不自觉变得友善纯真，除去了多余的杂念，心里只剩下此时此刻最真切最直白的感受—对大自然的敬畏与爱。

　　而对陈兆来说，此时此刻，沐浴在血色夕阳美景之中，他所爱的人就在身边，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吗？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易南的侧颜，看着他在夕阳下俊美宁静的面孔，一动不动的看着。若是在平时，他是做不到给予易南这样毫不掩饰的直白的视线的，因为他知道，那里面会蕴含着多少藏都藏不住的好感和爱意。

　　此刻的易南，看上去全然沉静在这片静谧安详的空山景色当中，他眺望着远方，眼底闪烁着点点光芒，发丝在风中起伏摇曳，就像山林里的上古神树化成人形，完美的融合在这片青松翠柏之中，神圣又纯洁。

　　在过去的多少个不为人知的日子里，易南也许就这样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依赖着这座山，像个沉默寡言的侍卫，守护着自己的回忆。陈兆不知道那些回忆会是怎样的，但那里面有着一个天真烂漫小男孩，还有着一对爱他的、也彼此相爱着的父母，那样的回忆，一定是很幸福的。

　　这样想着，他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样温馨的画面。一个小男孩被父母牵着，踏着童真的步伐从山脚走到山腰，在疲惫当中，又被父母一路鼓励加油，最后顶着一个红扑扑的小脸蛋攀上山顶。

　　那是根植于易南内心深处的温暖，属于家的温暖，也是陈兆未曾拥有过的幸福。易南和陈兆，两人是那么的相似，又是那么的不同，易南沉稳内敛，陈兆游戏人间，而这样的差异，也许就在于此。童年的温暖和家庭的幸福，是一片永不枯竭的源泉，给予寂寞的人慰藉，而缺失的关怀和漠然的家庭，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人不得不向外寻求力量去填补空洞，可结果却往往难以如愿。

　　易南是前者，靠着一瓶回忆之水在干涸的沙漠中苦苦修行。
　　陈兆是后者，飘荡在漆黑一片的海面上，追寻那座永远无法抵达的灯塔。

　　他们坐在一处大石上，周围是郁郁葱葱的草木，远处的夕阳渐渐落到山间，一束束霞光照耀在天边，映的云层如火如电，衬的高山如墨如炭。易南照样拿出包里的零食水果，陈兆也从包里摸索出几包小饼干，两人爬了一下午的山，吃起东西来一个比一个香，没一会儿那点东西就被他们吃干抹净了。

　　落日已完全落入山后不见了踪影，山林里陷入寂静，夜幕沉沉，唯有墨蓝的天空给大地带来些许光亮。

　　陈兆见时机成熟，是时候做今天最重要的事了。

　　他站起身，对易南说：“同桌，我去上个厕所。”

　　易南正出神的望着远山，闻言，才终于打破了长久的沉默，说道：“天快黑了，别走远，把手机带着。”

　　陈兆答应后，趁易南不注意，不动声色地拿起地上的背包，朝树林深处走去。在傍晚半明半暗的天色的掩护下，陈兆很快就隐匿在树林里，隔绝了易南的视线。

　　他打开背了一路的餐盒，把蛋糕放置在餐盘里，它的边边角角难以避免的有了些破损，陈兆捻起蛋糕屑试图把它补好，但无济于事，好在这蛋糕总体上还算完整，那点小瑕疵无伤大雅。

　　拿出蛋糕店老板给他装在袋子里的工具们：塑料刀叉、生日帽、生日蜡烛、打火机......还有一个牙膏状的东西，里面装的是巧克力酱。陈兆用它在蛋糕上一笔一画写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南，生日快乐。

　　插上“1”、“8”形状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燃，烛光亮起来的一瞬间，陈兆心脏随之一颤。他小心翼翼的捧着那块蛋糕，就好像周围有猛兽正蓄势待发要来抢食一样，紧紧的把它护在怀里，手心都紧张的渗出了汗。

　　给别人惊喜前，自己往往是最紧张的。

　　现在万事俱备，只要他把这个亮着烛光的蛋糕端到易南面前......想象一下，在你十八岁生日的那天，你最好的朋友（陈兆认为他算是）端着烛火盈盈的生日蛋糕，从森森的树林里走来，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在承载着你众多回忆的这座山林里，对你说出十八岁那天的第一句生日祝福......

　　“呼......”陈兆深出一口气，明明只是对易南献上生日祝福，他却感觉自己要去表白一样。

　　陈兆在心里再三准备，终于鼓足干劲，朝易南的方向走去。

　　此时夜幕低垂，山里温度渐冷，游人都踏上了下山的路途，陈兆依稀听见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说话声。看来时间不早了，陈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在幽幽的烛光下摸索着回易南身边的路。他的心跳的很快，脸上也挂着笑，一想到他同桌收到生日惊喜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全身血流加速。

　　易南看见这一幕会怎样呢，会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对，这不像易南的风格。他应该先是愣住，然后，面无表情的脸上，从眼睛开始，逐渐泛出光亮，直到那丝光亮牵扯到嘴角，一瞬间，像绽放的花火般点亮他的笑容。

　　隐隐的，陈兆感觉自己看见了易南的背影，在层层叠叠的枝叶前方，静静等待着。

　　想到这儿，陈兆浑身振奋起来，热血翻涌上流，似乎走在云层当中，飘飘然然，恍若成仙，脚下就像踩着浮云，空空如也。而很快，陈兆就发现，这感觉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他脚下真的踩空了。

　　在黑漆漆的树林里，陈兆光顾着往易南身边赶，思绪飘到九霄云外，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复杂的路况，还把山林当作平坦大道走。一条横梗在落叶层中的树藤就像是专门为绊倒陈兆而设下的陷阱一般，不偏不倚的卡在了陈兆快速移动的脚踝上。紧接着，另一个邪恶的、隐藏在枯叶之下的凹坑精准无比的收下了陈兆飞速移动的另一只脚。

　　就这样，势不可挡的陈兆，倒下了。

　　“啊啊啊啊啊——”

　　陈兆猛的失去重心，朝着略微潮湿的枯叶层倒去，在空中停留的零点几秒中，陈兆还在记挂着小蛋糕同志的安危，多么伟大无私的精神！

　　小蛋糕同志在空中由于惯性，被陈兆抛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这座平静空灵的山林里，留下了它最后一幕完整的模样。啪唧一声，蛋糕落在杂乱的枯草丛中，瞬间四分五裂，奶油和果粒像绽放的烟花一般四处飞溅，处处留香。

　　好在那两根蜡烛早早的就熄灭了，否则落在枯叶里，很可能引发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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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傻兆啊，你可长点心吧！！！（亲妈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