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烟火》璞文

3、第三章

　　关上车门，王淮坐下系上安全带。

　　“不好意思啊，最近团队接了个大项目，所以比较忙，下午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还在开会。”

　　“噢，没事。”

　　片刻间气氛有些微妙地凝结。
　　于丽手腕和耳后没有完全擦拭干净的香水，残留的气味还是逐渐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即便在线上早已熟络，但此时真实的人具象化的出现在眼前，两个人好像都有些局促不安。

　　况且他还长得很好看。

　　“我带你去吃本帮菜怎么样？”

　　于丽点点头。
　　“嗯，好啊。”

　　随即车子启动。

　　“我还没有吃过你们这边的本帮菜。”

　　王淮浅笑。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啊，我们这边的菜都比较清淡。”

　　“清淡的也可以，我现在吃辣都不太行了。”

　　“下午谈的怎么样，顺利吗？”

　　“挺好的，就是客户设计方案要的比较急，回去之后怕是要熬夜赶图纸了。”
　　于丽想到自己转瞬即逝的山间假期，长叹口气。

　　王淮打开车载音响，里面穿出悠扬音乐。
　　嗯，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正在开车的王淮，几秒后收回目光。

　　王淮穿着宽松的黑色皮外套，头发干净利落，车外照射进来的路灯正巧闪过他的杏眼长睫，棱角分明的下巴。
　　嗯，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轻笑地调侃道：“你真的是做程序的？”

　　王淮看着前方的路况，点点头。
　　“对啊，怎么，你不相信啊？”

　　“不是，我是觉得就你这个颜值做程序可惜了。”

　　王淮言语充满轻快笑意。
　　“那你觉得我适合做什么？”

　　“我感觉你这长相都可以做幕前的工作了。现在网红经济盛行，你做网红绰绰有余吧。”

　　“你觉得我长得很帅吗？”

　　“还挺帅的。”
　　有的话但凡是坦率直白地说出口，反而没什么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是我喜欢的类型。

　　于丽觉得现在比刚上车的时候放松了许多。

　　“你长得也很好看啊。”

　　“什么啊，我们可别说这些商业互捧的客套话了。”

　　王淮沉默片刻，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于丽。
　　“我是说真的，你本来就是美女啊。”

　　于丽听后笑着摇摇头。
　　难得“美女”二字从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显得清爽不油腻。

　　王淮选的这家餐厅离酒店不远，不一会儿，车子停在了路边。

　　两人走进了餐厅，坐下。

　　服务员递上菜单。

　　“你看看想吃什么？”
　　王淮抬头看向于丽。

　　于丽看了看餐单。
　　“要不你点吧，你肯定知道什么好吃。”

　　“好。”
　　王淮招手唤服务员，点好菜。

　　餐厅的灯光打得很有氛围，避开了明亮的大瓦数照射灯，每桌上方吊挂一盏柔光灯。

　　王淮脱下外套放在一旁，里面穿着一件简约的白色卫衣。
　　他撑手在桌前，喝了口水。
　　“你喜欢吃海鲜吗？”

　　“还可以吧，但我们那边吃海鲜的馆子比较少，不像你们这边，沿海城市海产很丰富。”

　　王淮点点头，狭长眼笑看着于丽。

　　感受到王淮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没有感觉到不适，只是到现在为止她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原来网友奔现是这种感觉。

　　于丽之前经历过两段无疾而终的异地恋。
　　一段是高中的时候两个人暗生情愫后在一起后，高三下期男生回到了原籍参加高考，后面就无疾而终。
　　另外一段也差不多如出一辙，大学毕业的时候男生回到了家乡发展工作。
　　刚开始两人本来还保持着天天视频电话，节假日会到对方的城市待几天，后来工作上越来越忙，初入社会的压力加上聚少离多，产生了许多难以调和的隔阂与误解，于是在一次次争执中感情也被消磨殆尽得差不多了。

　　她看着对面这个完全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人。
　　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和王淮做朋友就好。

　　“你之前看过海没有？”

　　“看过，我好像给你说过吧…”

　　“噢，对，忘了。和你前男友去看过。”
　　王淮突然想起，慵懒地说道。

　　于丽撇了一下嘴，语气随意。
　　“害，别提了。”

　　王淮电话响了，他没有避讳地直接接起。
　　他缓缓后靠到座位上，微微垂头，语气冷静，神情专注。
　　“喂？”
　　“嗯，那个要改的。”
　　“交互上逻辑有问题啊，界面也要优化。”
　　“明天早上要重新看。”
　　“好，嗯，好，那明天再说，拜拜。”

　　看王淮挂掉电话。
　　“你们平时加班的时候多吗？”

　　“还好吧，一阵一阵的，项目来了就忙。”

　　正说着，点好的菜陆续上了桌。

　　“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于丽夹了一块海鲜小炒放进嘴里，点点头，看向王淮。
　　“好吃。”

　　“那就好。”

　　随即两人沉默不语，安静吃着菜。

　　于丽是真饿了，中午下飞机后和陈可只简单吃了几口，刚才在等王淮来接自己的时候，她独自就已经叫过几声了。

　　她自顾自专注地吃着美味，王淮也没有再搭话。
　　两人之间却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仿佛餐厅里播放着的音乐，周围食客的谈话声，餐具碰撞出的声响，周围的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被阻隔在了两人的氛围之外。

　　这是难得的默契。
　　和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不需要过多言语交谈也不会觉得尴尬。

　　感觉差不多有个六七分饱了，于丽放缓吃饭的速度。
　　她喝了一口水，用纸擦了擦嘴巴，靠在了座位上。

　　瞧她放下碗筷，王淮看向她。
　　“你吃饱了？”

　　“我还可以再吃，中场休息一会儿。”
　　即便对面坐着的是个帅哥，但毕竟两人也算熟识，面对王淮她没什么需要表现得矜持的包袱。
　　或者说是因为王淮本身给人的感觉就是平易近人的舒服。

　　王淮扯着嘴角轻笑一下。
　　“看来你是真的觉得味道可以，那就好。”

　　于丽点点头，坐起身。
　　悠闲地夹着菜继续吃了起来。

　　“你要不要在看看菜单，加点什么？”

　　看着吃得七七八八的盘子，于丽抬头看向王淮。
　　“我差不多了，你吃饱了没？”

　　“我也差不多了。”
　　说着，他站起身。
　　“我去趟卫生间。”

　　“好。”
　　于丽擦了擦嘴巴，拿出包里的口红涂了涂嘴唇，抿了一下。

　　等王淮回来，他站着看向于丽。
　　“那差不多走了？”

　　“好。”
　　于丽拿着手机和包站起身。

　　王淮拿上外套搭在手臂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

　　“我们要去的海边离这儿远吗？”

　　“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吧。”

　　上车后，不一会儿车就开到了海边。

　　沿海城市的夜晚，风吹起来带着凉意。

　　刚下车，于丽就瑟缩着抱紧了手臂。

　　王淮把刚才扔在后座的外套拿出来。
　　“你是不是冷。”

　　于丽缩着脖子，用手搓着手臂。
　　“有点。”

　　“那要不你把我外套套上吧。”

　　“好。”
　　于丽接过王淮手上的外套，套在身上。
　　宽大的外套穿在身上显得她分外娇俏，她卷了卷袖口，裹紧外套。
　　“走吧。”

　　王淮走在她的前面，迎面的风吹动着他的卫衣，肩臂轮廓分外清晰。

　　“王淮，你会不会冷啊？”

　　王淮转头看向她。
　　“我还好，我一男的怕什么冷。倒是你，别来一趟结果整感冒了。”

　　两人渐渐往沙滩的方向走，还不乏夜里前来遛弯的人。

　　海面浅浅涟漪，深蓝夜空中宁静地高挂一轮皎月，倒影在海平面，阵阵银光波澜。

　　听着清脆的海浪声响，远处传来沙滩上行人嬉戏声。

　　于丽似被这场景抚平一切的思绪。
　　她裹了裹外套，抬头看向旁边的王淮，正好与他的眼睛对上。
　　四目相对，却相对无言，静静看着彼此。

　　此时她心里升出一种念头，一种带着些许遗憾的念头。
　　如果能和王淮在一个城市就好了，或许还有可能在一起。

　　“你喜欢这里吗？”
　　王淮的声音划破片刻的沉默。

　　“嗯，很喜欢。”
　　她闻着空气中带着一点海水的味道，咸咸的。
　　“这里的景色好美。白天天气好的时候应该也很好看吧。”

　　“嗯，青岛晴天还挺多的。”

　　于丽想了想，回程机票好像在中午。
　　“明天可能时间来不及了。”

　　“那就以后有机会在来。”

　　于丽看着泛起银光的海面，沉默不语。

　　“你在想什么？”

　　“什么？”
　　她回过神，看向王淮，发现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想起刚才自己闪过的那个念头，情绪片刻低落。
　　“没有。觉得有点遗憾啊，没有看到这里白天的样子。”

　　有点遗憾，遗憾和他的其他可能性。

　　“你这次来出差这个项目，之后跟进的话会再来吗？”

　　于丽思索片刻。
　　“应该…会。”
　　她点点头。
　　“应该还会来看一次施工进度，还有万一施工上有什么问题也可能要过来看着场地协调，后面咖啡店装成了开业应该也还会来。”

　　王淮快步走到前面，转过身倒着走，他看向于丽。
　　“那之后你再来的话，我白天再带你来。你说呢？”

　　“嗯，好。可以。”

　　“那我们说好了啊。”

　　于丽轻笑。
　　“好。”
　　她拉了一下王淮的袖子。
　　“你别倒着走，一会儿摔了。”

　　王淮笑着回到于丽旁边，两人并排着走。

　　于丽穿着平底单鞋，即便是走得小心翼翼也有沙子往鞋子里面钻。
　　她索性脱下鞋提在手里。

　　见她弯下腰，王淮停下脚步。
　　“怎么了？”

　　“鞋子进沙了，没事。”

　　“我帮你拿吧。”
　　说着王淮伸出手。

　　“不用。”
　　这怎么好意思。
　　她把提着鞋子的手往后躲了躲。

　　王淮见她拒绝没再勉强，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赤脚踩在沙滩上。
　　“要不要去那边坐一会儿？”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