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烟火》璞文

23、第二十三章

　　于丽在窗边吹了会儿风，十一月初的风吹到脸上，过了一会儿用手背一摸已经觉得有些冰凉。
　　她瑟缩着脖子，不自觉打了寒颤。关上窗户，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热气在空间弥漫开来。

　　热水淋在身上，人一下便觉得放松了下来。
　　于丽闭上眼睛，仰起脖子，任热水轻柔拍打在脸上。

　　热气腾腾，人有些轻微的缺氧。

　　在没开始这段感情之前，于丽倒是顾虑过很多，关于异地会导致的各种问题，也伴随着回想起和前任聚少离多时撕心裂肺的争执，这也是她之前迟迟下定不了决心开始的原因。
　　但或许由于和王淮才在一起没多久，每次见面，她都沉浸享受在两人每时每刻的相处之中，还没有着眼打算之后的事情。

　　不就像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感觉一样么，刚开始的一切都像是场梦。

　　王淮的那两条消息，猝不及防地把她拉回了现实。

　　两人的朝夕相处，迟早要解决距离产生的诸多问题。

　　不过，王淮是不是太早说这个话了。

　　于丽关了水阀，睁开眼睛，浴球上挤满沐浴露，搓出细密的泡沫，轻轻摩擦着皮肤。
　　闻着水蒸气里的香味，她想起前两天王淮边嗅着自己手臂边走进卧室说的话
　　【你那沐浴露太香了，我他妈感觉自己是个娘炮。】

　　于丽轻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已经又开始不自觉地想起他了。

　　真要走到那一步的话，究竟是她选择去青岛还是王淮会来渝城陪自己呢？或者，两人会选择一个别的城市定居？

　　即便感情本是件很难用理智去考量抉择的事情，但隐约中她能感受到，和王淮在一起是不一样的，或许两人本就在过往一年的相处中潜移默化地达成了些许默契，又或者是因为年纪和阅历带来的相处时的包容度。

　　或许在她尚未意识到之前，她的潜意识就已经和王淮达成了共识。

　　在考虑到余生这件事情上，或许眼前人就是刚刚好的选择。

　　她重新打开水阀，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躺在床上，于丽闭上眼睛，她把这两天王淮睡的那个枕头抱在怀里，眼皮耷拉着迷迷糊糊间便睡着了。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节奏感的振动声，于丽摸索着拿起手机，睡眼惺忪地睁开一只眼看着屏幕上显示着王淮。
　　“喂？”

　　“嘛呢在？你睡了？”

　　“嗯…”
　　于丽呢喃低语。
　　“刚才洗完澡躺床上结果睡着了。”

　　“哦，我是说，给你发了消息也不回我。”

　　“到家了吧？”

　　“嗯，早到了。”
　　王淮顿了顿，他长呼一口气。
　　“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么？”

　　于丽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有几条消息是航班落地后王淮发的。
　　22:23「落地了。」
　　22:59「到家了。」
　　23:13「在干嘛呢？」
　　23:14「睡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想必他问的是登机之前发的那两条。
　　“嗯，看到了。”

　　电话那头，王淮小心翼翼地问到：
　　“那你觉得…有可能实现么？”

　　“还挺贪心的你。”
　　于丽闭着眼，翻了个身，又将被子裹了裹。
　　“早上还在那儿说什么以后天天吃我做的饭，这就许上愿了，真有你的。”

　　电话那头传来王淮轻笑的气声。

　　沉默片刻，于丽缓缓睁开眼，怀里依旧抱着枕头。
　　“这…也是你的预感吗？”

　　“…什么？”

　　不知是王淮没听清楚还是没听明白，于丽解释到：
　　“就像你说预感我们迟早会在一起一样……”
　　她顿了顿，接着开口。
　　“所以，生日愿望…也是你的预感么？”

　　电话那头，王淮沉默许久。

　　“嗯？王淮，问你呢…”

　　“那…你呢，你…希不希望…我的生日愿望……实现？”
　　电话那头，王淮踟躇着开口。

　　问题问出口后，这下换于丽思索着沉默不语。

　　电话两头，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来了！”

　　于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开门声，“您的外卖。”“谢谢。”“不客气。”关门声。
　　“晚上没吃饱么？又饿了啊？”

　　“嗯，有点。”

　　于丽打了个哈欠。
　　“那你吃吧，我先睡了。”

　　电话那头传来打开外卖袋和包装盒的声响。
　　“嗯，晚安。”

　　“晚安。”
　　停留了几秒，于丽挂掉了电话，她抱着枕头看向天花板发呆。
　　【“那…你，到底…希不希望…我的生日愿望……实现？”】
　　于丽，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她心里也没有答案，轻叹一口气后，伸手关了台灯。

　　一早醒来，于丽眯着眼睛下意识往王淮睡的那边靠，空荡荡的。
　　她睁开眼，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感觉有些怅然若失。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九点。
　　她给王淮发去消息。
　　「醒了吗？」

　　伸了个懒腰后，起身活动着肩膀走进卫生间。

　　看着干干净净的底裤，于丽心想，这两次见面还真不是时候。
　　她突然想起之前上网时，看到网友对于婚前性行为的讨论。其中有一条网友的评论令她印象颇深【当然结婚之前要试一下啊！没有□□哪里来的幸福啊。】

　　她摇头笑了一下，按下了抽水马桶的按钮。

　　煮好咖啡，又煎了蛋和培根。
　　趁热放进嘴里，于丽却觉得味如嚼蜡。
　　奇怪，明明就是平常做的工序，火候什么都没问题，但好像就是没那么香了。
　　她从冰箱里面拿出培根，看了看包装袋上的保质期，也没有问题。

　　即便于丽心思细腻又敏感，这也是她作为个做设计的人需要保持的敏锐，但她自觉并非是个矫情的人，此时却莫名有些多愁善感。

　　她拿起手机，王淮刚才回了她的消息。
　　「起了。」
　　「今天事情有点多，晚点聊，去公司了。」

　　她本想给王淮发条消息，说:你不在连早饭都没有那么香了。
　　但是看着王淮的消息，硬生生地就着咖啡憋回了肚子里。
　　「好。」
　　几口将盘里的东西塞进嘴里，咕嘟咕嘟喝完咖啡，收拾好后，于丽出门去了工作室。

　　走进工作室，廖小云和谢齐无所事事正聊着天。难得见于丽提前到工作室，带着些讶然的神色给于丽打了个招呼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下。

　　于丽放下包和手机，打开电脑，将头两天整理好的工作分配发给两人。
　　“来，我们开个会。”

　　“噢。”
　　“好。”
　　两人抬头应声，三人坐在了一起。

　　廖小云和谢齐边埋头看着发来的文件边听于丽讲着大概的情况。
　　即便是之前沟通的时候，张老板已经没有那么催促设计以及装修进度了，但于丽还是希望能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给甲方的婚房满意的交代。

　　五百多平不是盖的，单是三层楼格局上需要改动的地方和各个细节，于丽就已经说了将近一个小时。
　　看着两人听着微微皱起了眉头，于丽心里也清楚，不单单是因为听得聚精会神，更或许时因为这是一块难啃的大骨头。

　　为了让两人放宽心，于丽开口。
　　“这次的工作量会比之前的大，但是每周的进度我也会提前给你们安排好，你们只需要按时保质地完成就可以了。”
　　她顿了顿。
　　“这个案子会有一个新的小伙伴协助我们完成，这样也能分担你们的工作量，所以不用太担心，工作强度上不会增加太多。”

　　瞧两人默默点了点头，于丽看了看电脑，思索片刻继续着周晴对于别墅设计风格诉求上的说明。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门外传来逐渐清晰的脚步声，陈可端着咖啡走进来。
　　她脚步踟躇着停下来，感受到三人无声地看向她的目光。
　　“在开会啊？”

　　“嗯，在给她俩将别墅的事情。”

　　陈可看了一眼手机。
　　“于丽，会还有多久开完？”

　　于丽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说了两个多小时，她咽了咽嗓子，才感觉说话太多了喉咙有些灼热。

　　“那…你们先去午饭。”
　　她看了眼廖小云和谢齐，垂眼标记着开会进度。
　　“下午再接着继续。”

　　廖小云、谢齐齐声。
　　“好。”

　　“去吃午饭？”
　　陈可走到于丽跟前。

　　于丽合上笔记本。
　　“我还以为你吃了午饭来的。”

　　“没呢，走吧。”
　　于丽顿了顿，想起前两天和王淮吃的那家在附近的餐厅。
　　“欸，那家吃早午餐的最近上的新品还挺好吃的，去吃吗？”

　　“可以啊。”

　　谢齐和廖小云已经下楼，于丽关了工作室的门，走向按下电梯键的陈可。
　　“嗐，是说什么事忘了。本来不是定的明天面试吴真么，她给我说她上一个项目明天有什么事情收尾什么的，说今天下午过来面行不行。”

　　“你怎么不早说啊。”
　　于丽咽了咽唾沫，嘴都说干了，早知道吴真今天来的话，就等着她一起开会了。

　　“她也是刚一会儿才给我说的。”

　　“可以。”
　　走出电梯，于丽把手伸进裤子包里。
　　“手机放工作室了。”

　　“上去拿么？”
　　说着陈可也停下了脚步。

　　“我没带钥匙。”
　　于丽摸着摸口袋空空的裤子。

　　“我也没带。”
　　面面相觑片刻，陈可挽上于丽的手臂。
　　“那走吧，请你吃呗。”

　　于丽点了昨天上午和王淮一起吃的时候同样的套餐，又不自禁开始想王淮了。

　　陈可边吃边点头。
　　“确实还不错，挺好吃的。”

　　于丽埋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我怎么觉得没上次那么好吃了。”

　　已经被王淮羁绊住了思绪。
　　人的味觉是不是真的和吃饭当下的心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于丽心中默默升起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