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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二月初八,贾敏登上前往荣国府的船支,到了荣国府,给贾母侍奉了汤药,尽了孝,五月底的时候,就能回扬州了。

      来来回回不过三个月,林观砚却一直眼眶红红,撅着的嘴都能挂油壶了。

      见砚哥儿这样,贾敏又搂着他心肝宝贝的叮嘱了一番,又厉色敲打了跟着林观砚的妈妈丫鬟,最后才忍着泪水上了轿子,出了院门。

      贾敏走后,林观砚和林霜墨一起搬到小香洲去住。

      小香洲在林家花园的西南面,黛玉住在正房,丫鬟和妈妈们日常在耳房候着,西厢房是她的小书房,东厢房如今还空着。

      林观砚和林霜墨要搬过来,连带着伺候的丫鬟妈妈,少说也要有五六个,本来还挺敞亮的小香洲也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最后,东厢房还是按照玉澜堂林观砚的里间那么拾掇,两张大床一左一右,中间用博古架隔开,又摆了套雕花红木家具,空落落的房间一下子也装的满满当当。

      房间收拾完,林观砚都吸着鼻子一抽一抽的。

      黛玉还想劝劝,被林霜墨拦住,小声同她说:“姐姐别管他,明天睡一觉就好了。”

      结果就是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观砚还是眼睛红红鼻子一抽一抽,林如海年纪一大把,头一回哄哭鼻子的儿子难免有点儿手忙脚乱。

      黛玉和林霜墨在一边儿看着有趣,搂在一处笑个不停。

      吃过晚饭,林如海还要去前头处理一些公务,嘱咐了伺候的妈妈和大丫鬟多上心,就匆匆往外院走,扶光早早就等在那边儿,看样子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对林如海不知说了什么,两人走动的速度更快了。

      要说家里的大小事情不多,但也不少,黛玉要和三个姨娘一起有商有量。

      这日刚好是二月半,众人在小香洲商议林观砚的奶妈妈。

      贾家的孩子吃奶要吃到三岁多,林家差不多吃到两岁就断了,黛玉也是如此。

      但是林观砚身体不好,贾敏走之前也说了要让林观砚吃奶吃到三岁,如今的奶妈妈奶水不足,只吃奶水也吃不饱,众人想着要议个章程出来。

      正心先道:“夫人出门前既然有了决断,我们按照夫人的叮嘱做事就行,赵妈妈奶水不足,我们再寻个新的。

      只是外头来的人总是不放心,还是要找家里的家生子才好。

      巧的是,这几天我才知道,前头伺候我的丫鬟杜鹃出了月子,如今正是奶水充足的时候。

      杜鹃又是知根知底的,奶哥儿我们也放心。”

      听了正心的话,张妈妈和秋声暗中对视了一眼,杜鹃的爹妈都是林府里头的老人,从姑苏跟来的,要说知根知底,确实如此,只是杜鹃有个不成器的哥哥,整日没个正经事,如今老大不小了也在外头瞎胡闹。

      正心见众人不搭她的话,脸色有些难看,提议叫杜鹃来奶砚哥儿,还是杜鹃这几日寻上她,求她办事。

      杜鹃指派给了一个林家的管事林五儿,主管外头老爷的出行,看着是个体面人,就是爱喝酒,喝了酒就打媳妇,等酒醒了又跪下认错,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杜鹃家里的情况,她也不敢回家诉苦,只能自我安慰,哪有爷们不打女人的,生了孩子就好了,谁成想她生了个女儿,还没出月子,林五儿和他娘对杜鹃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连口热茶都不愿意给。

      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这才求到了正心的跟前,想着再回来伺候姨娘。

      正心也确实是个主意大的,贾敏不在府里,她就想表现自己的能耐,于是叫杜鹃回去,等她的好消息。

      “各位姐姐妹妹可是觉得妾的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合适。”

      正心看向端茶喝水的敲金,敲金偷偷瞄了张妈妈和秋声一眼,看两人没什么表情,硬着头皮说:“挺……挺好的。”

      说完就怕正心还逼着她说什么,忙开始给自己灌水。

      “既然大家都觉得合适,那就这么定下吧。”

      正心得意满满正要坐下,就听姜果道:“杜鹃是头胎吧,咱们府里请奶妈的规矩我记得是生了二胎才行吧。”

      张妈妈接着姜果的话头说:“姜姨娘说的是,家里确实有这个规矩,是怕那些奶妈不会带孩子,给哥儿伤到了。”

      这话落下,就是断了杜鹃做林观砚奶妈的路,正心笑着道:“那姜姐姐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姜果是林观砚的亲妈,姜果不论提议谁来,这满屋子夫人的人都不能答应,就算今天不能给杜鹃谋下这个差事,也不能叫姜果的人把这个差事拿去。

      姜果假意咳嗽了两下才说:“妾自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妾整日在房里不是养身子就是给夫人抄写经文,那有相熟的什么人。

      这还要看张妈妈和秋声姐姐的安排。”

      说完又咳嗽了两下,叫立春给她揉揉头。

      正心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点儿都不出气,脸色难看。

      见几人还要争吵,黛玉止住话头道:“按照以往请奶妈的规矩来,不要坏了家里的规矩。”

      听着正厅里头众人的议论,林霜墨低下头,盯着手上的毛笔,提笔运腕,再一抬头,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窗外新绿的枝丫上。

      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前几天林观砚在外头疯玩儿了一会儿,晚上就发了热,今天一整天都躺在被子里捂汗。

      跟着黛玉的雪雁坐在他的床边儿给他读书,林观砚不愧是林如海的儿子,打小就爱读书写字,每次他病了,都叫身边的丫鬟来给他念书,说是听着听着就不疼了。

      雪雁的爹妈是林家子,跟着黛玉这一年多,个头没怎么长,认字儿认了不少。

      林观砚不舒服,在床上哼哼唧唧,雪雁本来就是个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读书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看到黛玉和林霜墨进了房门,雪雁带着哭腔道:“姑娘,砚哥儿……”

      “……砚哥儿睡着了。”

      听了雪雁大喘气的话,本来严阵以待的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黛玉摸了摸小包子雪雁的脑袋,当是夸赞她做的好。

      感春去摸了摸林观砚的头,手心还是一片火热,眉头皱了皱,看向黛玉:“姑娘。”

      “我看看,”黛玉说着就把手落在林观砚的额头,像是被烫到一样收了回来“怎么还这么热?没给砚哥儿吃药吗?”

      妈妈们纷纷说已经吃了,今天都吃了三碗药了,但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给父亲递消息了吗?”黛玉问。

      “老爷下雨那天去金陵了,还没回来呢,我们差人去送信了,怕是要等一两天才能回来。”伺候黛玉的李妈妈忙道。

      一屋子人都着急上火,林霜墨突然问:“今天晚上还要喝药吗?”

      “大夫说要是一直不退烧,晚上还得喝一碗。”雷鸣答。

      知道林霜墨要做什么事情的九引扯了扯她的衣服,朝她摇摇头。

      她把手放在九引的身上,无所谓的笑了笑,她从落梅园出来的代价不就是给林观砚放血么,放一次也是放,两次也是放。

      黛玉看到两人的动作,有些疑惑,林霜墨走到黛玉的身旁,让黛玉靠在自己身上,一起守着林观砚。

      晚上端药过来的人是杜鹃,杜鹃没成林观砚的奶妈妈,但是也让正心塞进了小香洲伺候。

      雷鸣要去拿药,九引越过她接过了药,对着雷鸣点点头。

      伺候林观砚的大丫头和妈妈都知道上次林观砚能醒来是因为吃的药混了林霜墨的血,雷鸣别过头去当没看到。

      在东厢房的里间,林霜墨挽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有三道深浅不一的伤疤。

      “割吧。”林霜墨别过头,把胳膊伸了过去。

      九引拿着刀颤颤巍巍的在手腕上划下一刀,鲜红的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流到了药婉中,在深褐色的汤药中砸出一圈圈涟漪。

      几息之间,九引忙用纱布包扎住她的伤口,感受到手腕上的挤压感,她睁开眼睛,眼前的九引眼眶中沁满泪水,见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留下,落在了纱布上,失去了踪迹。

      她伸出手替九引擦去眼泪,笑着说:“九引姐姐怎么哭上了,没事的又不疼。”

      九引给她包扎好后,她又扬着小臂晃了晃,红色迅速渗出,把白色的纱布染红,九引一把抓住她的小臂又捆了捆,疼的林霜墨呲牙咧嘴。

      “我把药送去,姑娘在这里不要多动。”

      九引说完端起药汁就走,走了两步回头看林霜墨要把包扎的纱布拆开一些。

      “姑娘!”放下药碗回来又把纱布紧了紧,才出了里间。

      林霜墨在榻上疼的要命,伤口疼,包扎的也疼。

      看着又有红色渗出,想着不知道这次的伤口要几日才能好全。

      那边儿林观砚喝了有林霜墨血的药,半夜就退了烧,还吃了小半碗的燕窝粥才稳稳睡着,想着砚哥儿的身体好转,众人连念阿弥陀佛。

      从第二日开始,小香洲的黛玉和林霜墨却病了,请了大夫来,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

      林观砚是好了些但是也没好全,府里的三个小主子一下子病倒,张妈妈叫人再往金陵去送信,通知林如海催促其快点回来,另一边也差人往京中荣国府送信,告知贾敏府中情况。

      快马加鞭,贾敏三月底的时候得了信,辞别荣国府贾母众人,心中焦急万分,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的差了,航船一路不停歇,到了四月下旬终于回到了扬州。

      贾敏下了船,进了轿子,往林府去,进了院子,秋声和张妈妈还有林家的管事妈妈们站在前头迎了上去。

      她记挂着三个孩子,拉着秋声的手就问:“砚哥儿、玉姐儿还有二姐儿怎么样了。”

      秋声见她脸色惨白,看不出一点儿血色,扯个笑脸道:“夫人回来了,小主子们心里都高兴呢,夫人先换洗一下。”

      她此刻哪有什么换洗的心思,对着秋声道:“往小香洲去吧。”

      秋声忙给沈妈妈使眼色,沈妈妈心里盘算了一下,知道是不好了,于是对着贾敏道:“夫人也累了一路,身上带着灰尘,哥儿姐儿还是病着,沾了灰病重就不好了,夫人不如先换身衣服再去。”

      贾敏听了这话终究落下了要先去小香洲的心思,回了玉澜堂换洗了衣服,才往小香洲去。

      小香洲内,黛玉脸色煞白,躺在床上昏睡,林如海守在她身边,看样子已经熬了好几天了。

      扶光侯在一旁对林如海道:“老爷,夫人回来了,这会儿去了玉澜堂,一会儿就过来。”

      林如海万念俱灰的说:“砚哥儿的事情瞒着夫人了吗?”

      扶光点点头,“夫人问了,但是一嘴都没和夫人提起,只是……”

      “我亲自同她说,是我的错,才害了砚哥儿和两个姐儿。”

      “老爷,这是胡家狗急跳墙用哥儿和姐儿断老爷的根基,怎么是老爷……”

      林如海颓然地摇摇头,止住了扶光的话。

      贾敏在众人的服侍下到了小香洲,只见小香洲内静悄悄。

      以往这个时候是林霜墨和黛玉还有林观砚游戏的时候,这么安静难保出了事情。

      林如海听到贾敏进了院门,在扶光的搀扶下走到了院子里。

      贾敏见林如海这样也是一惊,匆忙上前扶住林如海:“老爷,你怎么了?”

      林如海反握住贾敏的手,压住心中的悲痛道“夫人,你回来了。”

      “妾,回来了。”

      贾敏心里咚咚咚的只敲鼓,出事情了,出大事情了,但是她想要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不是什么大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情。

      林如海带着贾敏走到了东厢房,小丫鬟掀开了门帘,房间内,左边原本林观砚的床上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右边儿林霜墨的传遍,九引正抹着眼泪细心的给林霜墨擦汗。

      露在被子上的双支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约约能看到红色的血正在渗出来,林霜墨紧闭双眼,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安安静静仿佛一个瓷娃娃。

      贾敏顾不得不懂规矩没有起身行礼的九引,充满期待的望着林如海,她希望他能给她一个她心目中的答案。

      她希望砚哥儿没事,砚哥儿不住在这里,搬去了别的地方。

      林如海长叹口气,“夫人,砚哥儿,砚哥儿没了。”

      砚哥儿没了,像个大锤锤在她的脑中,锤的她头晕目眩,站也站不住。

      林如海赶忙扶住贾敏,秋声和其他的丫鬟也围了上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贾敏。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

      贾敏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如海,希望他能给一个解释。

      林如海闭了闭眼,“夫人,砚哥儿没有了,咱们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的,你不要忧虑过度。”

      她靠坐在椅子上,抓着林如海的衣袖,不死心的问:“老爷是在哄妾吧。”

      林如海摇摇头,她又看向周围其他人“怎么会没了呢,之前明明还好端端的。”

      贾敏满是疑惑,心里的大鼓敲得咚咚响,脑海中闪过林观砚的样子。

      他病中喊母亲的样子。

      他玩儿墨汁把自己抹成大花脸的样子。

      他吹着贾敏的药说吹吹痛痛飞飞的样子。

      怎么就会没了呢?

      不是,不是有林霜墨么,林霜墨的血不是能治他的病么?

      贾敏挣扎着要去看林霜墨。

      林如海看着贾敏道:“霜姐儿已经昏迷小半个月了。”

      见贾敏还是眼神空洞,林如海继续说:“砚哥儿因为中毒,身体受不住,这才……

      霜姐儿和玉姐儿因为和砚哥儿同吃同住,也中了毒,都还没醒。”

      贾敏听到黛玉也出了事,气血攻心,一下子没受住吐了口血,然后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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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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