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7、第 27 章 ...
-
腊月二十二，妙仁先生下学前，说今年的课业结束了，下回开学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六，又给三人留了一点作业，叮嘱林恪过节也不能松懈学业，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今年是林如海去后的第一年，三人又是第一次一起过年，虽然不能大操大办，在家里搭台唱戏，林恪还是早早的叫管家婆子打了银果子拿个黛玉和林霜墨叫她们赏人。
林氏一族开祠堂祭祖的事情原是和林恪没什么关系的，但是腊月二十五的时候，林氏如今的族长林渤还是登了林家的门。
“前些年，你们一家都在扬州，我们姑苏开祠堂祭祖，你们家派人来上个香也还说得过去，今年，你们既然都在姑苏，再和往年一样，就说不过去了。”
林恪忙点头道：“世伯说的是，只是我们这里，我一则出身不好，二则如今也没个官身，要是走在前头，恐是对祖宗的不尊重。”
“你记在了如海的名下，就是如海名正言顺的儿子，有什么出身不好，虽然没有官身，可你已经是进士，我们林家诗书传家，祖宗也不会觉得你不尊重。”
林恪忙摆出受教的姿态，又听林渤说了祭祖那日他们几时出门，几时到老宅，几时到宗祠，他站在什么地方给祖宗磕头，没想到说完话已经中午了，林恪又留他吃了午饭。
祖宗祠堂这种地方，女子是不能进的，但是祭祖的那日黛玉和林霜墨还是要和林恪一起去老宅的。
姑苏老宅如今就住着林渤一家，分别是林渤的母亲和夫人，还有他的弟弟弟媳，以及一个未出阁的妹妹。林渤和林如海的关系就类似于贾政贾敬，不是一母同胞的亲近，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疏远。
林渤的母亲出生忠宁侯府，如今四十多岁，夫人是松江府同知温家五姑娘，与林渤成亲两年，膝下只有一个不到一岁的儿子，弟弟林澜还在读书考学，弟媳是沧州县令陈氏女，未出阁的妹妹林蓁年纪比黛玉大几岁，如今也在相看人家。
林霜墨听闻要去祠堂祭祖忙问能不能不去，前几年住在贾家的时候，贾家祭祖她和黛玉也要参加，不到四更天就被迫起床，如今听安排还要去人家家里，岂不是不到三更天就要起床。
林恪和黛玉都冲她摇头。
又要早起，又要和不认识的族人见面，林霜墨想到这个场景就开始头疼，低气压了好几日，还是到了除夕当天。
九引一大早就把林霜墨喊了起来，给她梳洗打扮好后，放她去和黛玉吃早饭。
这种祭祖的事情，黛玉虽然也没有经历过，但是她从小耳濡目染，要比林霜墨习惯。
见林霜墨恹恹，黛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子做的小狗，就是这个小狗怎么看都是撇着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你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林霜墨看向桌子上的小狗，拿起来仔细观察，问黛玉：“姐姐哪里得来的？哥哥给我们做的小玩意儿不都是些小鱼吗？”
“专门给你做的，可是照着你的样子画的图呢。”
林霜墨把小狗扔进黛玉的怀里，气鼓鼓地说：“姐姐又拿我取乐，我哪有这个样子。”
黛玉假装收起了小狗逗弄林霜墨：“不是吗？那算了，我自己收起来吧。”
林霜墨又从黛玉的手上捡起来，揣怀里“姐姐既然送给我了，怎么还能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扔给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要呢。”黛玉见林霜墨的样子忍着笑道。
林霜墨假装没听到，又从怀里拿出小狗偷偷看，确实有点儿像她不高兴撇嘴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林恪差人来问准备好了没有，要出门了。
黛玉又看着林霜墨披上了一件脖领子用兔子毛做的披风，又叫人备好手炉和点心才叫人回话说准备好了。
从林宅到老宅坐车不到一刻钟就能到，进了老宅，三人先去拜见了林家老太太，和两位夫人，老太太高兴，包了红包给三人，林恪要去前头男人处拜见林渤，黛玉和林霜墨留了下来。
因为谁都不认识，两人就安安稳稳的坐在堂内吃瓜子喝茶，碰上来打招呼的，人家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答完就挂上假笑，一一应付过去。
面对大一点儿长辈和平辈还好，面对小一点的小孩子，听他们说了吉祥话，还要给他们包红包，一般就是给几个金银果子，讨个喜庆的彩头。
林霜墨是一点儿都不习惯这种场面，恨不得时间能快些再快些。
走神发愣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人说。
“你就是泽兄弟的女儿？”
林霜墨抬头，眼前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头上梳着双环髻，身上穿着一件桃粉色的棉袄和一条浅色的裙子，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黛玉也听到了这话，转头看向了来人，奈何这人她们确实之前没见过，不好贸然开口。
在一旁招待亲戚的温夫人看到了这处的三人，走来笑着对林家姐妹说：“这是你们蓁姑姑。”
两人起身对林蓁行礼问好。
温夫人见状又对林蓁道：“母亲刚刚还在问小姑，先给老太太磕头请安吧。”
林蓁点头，对身后的丫鬟龙井说：“去我房里把我前些日子绣的帕子拿来。”
说罢就跟着温夫人去给林老太太磕头。
黛玉和霜墨又坐下，林霜墨小声问黛玉：“姐姐以前听过这个蓁姑姑吗？”
黛玉摇摇头，林霜墨心里纳闷，她刚刚说的“泽兄弟”应该就是林霜墨名义上的生父林如海的弟弟林泽，但是林泽已经去世好几年了，林蓁难道和他很熟？
还没想明白，林蓁就走了过来，坐在了林霜墨旁边，一个小丫鬟把几方帕子递给龙井，龙井又拿给了林蓁。
林蓁转头对黛玉和林霜墨说：“第一次见面，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们，这是我绣的，你们也不要嫌弃。”
说着就拿了两条给二人，二人伸手接下，一方帕子绣的是翠竹，一方帕子绣的是腊梅，就是这个针脚和封夫人的针脚有些像。
黛玉收起帕子问林蓁：“蓁姑姑的女工真厉害，和慧绣不相上下。”
林蓁听了说：“教我绣技的女先生曾是慧娘的贴身丫鬟，她也学了几手，我的技术也比不上得了慧娘真传的封夫人。”
黛玉了然的点点头，林蓁又问林霜墨：“你可见过你的父亲？”
林霜墨摇摇头，按照她身世的统一话术说：“不曾见过，我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去了，母亲带着我到了两岁多，因为过不下去了才去投奔了大伯。”
林蓁略带可惜的说：“你父亲的书画技术十分高超，我还以为你曾见过他，受过他指点，我原想绣一副你父亲的画，只可惜……”
林蓁的话没说完，林霜墨也只能干巴巴地说：“我不会画画。”
林蓁听了更是心情低落。
又坐了会儿，就有管事来请女眷到祠堂去。
林家祠堂就在老宅的东边儿，又正厅、又储藏祭器、遗书的小房子，是个独立的建筑群，曾经是林家老祖居住的地方，经过祖祖辈辈的修整改建，如今瞧着也十分气派。
像黛玉林霜墨这种只能按照辈分站在廊下磕头。
祠堂里面男人们也按照身份辈分站好，每个人都十分庄重。
林渤主祭，族中上了年纪又有官身的陪祭，更有献爵、献帛、捧香、展拜毯、守焚池的人，林恪因身份特殊，还得了个献帛的活。
青衣乐奏，三献爵，众人跪拜祖先，林渤读祭祖文章，抑扬顿挫的讲了林家子孙今年发生的大小事情，又给祖宗打包票明年好好干，请祖宗必有，读完以后拿到蜡烛旁焚烧，祭祖的流程就算是完成。
在这期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没有弄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回了林老太太的院子，温夫人远想留林家姐妹吃茶守岁，林恪差人来请，说是要回家祭拜父母，温夫人也不好再留，叫婆子好生将两人送了出去。
上了马车，林霜墨才放松下来，似是没骨头一般萎在座上。
这不合规矩的样子，林恪和黛玉也没出言训斥，只是二人做不了林霜墨这般，还是直挺挺的坐着。
回了林宅，三人又忙给林如海和贾敏烧纸磕头献祭品，又要相互叩拜送礼，还要等下人们来磕头拜年，给他们赏钱，一直忙活到了半夜才停歇。
五更天，林霜墨累瘫在榻上，晴雯和绿松给她捶背。
林霜墨想着以前也没人告诉她当主子小姐要这么累的，这工作强度和她上辈子当牛马也差不多了，还不如当牛马，当牛马起码有收入，当主子是纯纯花自己的钱，让别人开心，怎么想怎么亏。
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晴雯见状刚要准备推醒她给她洗漱，九引小声说：“让姑娘睡吧，累了她一天了，你们也去睡会儿吧。”
说着也拿出银子赏给屋子里的丫鬟们，一等丫鬟晴雯、朔月每人一吊银子，二等丫鬟独山、绿松每人半吊银子，再往下的洒扫和粗使的每人二百文。
之前姜姨娘走的时候立春也跟着去了，林霜墨这边儿九引就又成了最大的管事丫鬟，去年她又盘起发髻，表明终生不嫁，房里的丫头称呼她的方式也从姐姐变成了妈妈。
第二天，林霜墨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好在不用考虑拜年走亲戚的问题，她这种不合规矩的行为也被林恪和黛玉默许了。
后头几天，三人也窝在家里，有人来送礼就收下入库，等下回过节还礼，三人都是小辈，林恪也没有入官场，能排上号还礼的也没多少家，比起那些大家大业的，十分轻松。
一直到了正月十三那日，林蓁差人来问，要邀请黛玉和林霜墨正月十五去看社火放花灯。
在扬州的时候，两人还小，过年过节，贾敏和林如海也不敢让她们出门，后来去了荣国府，国公府的规矩更多，两人除了有世家小姐相邀，有长辈带着出门拜访，其他时候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想到今年能自在一回。
林霜墨特别高兴，她还没看过古人的社火呢，立马就要答应，可是黛玉按下了她的动作，对来问话的人说：“谢蓁姑姑相邀，我们姐妹要先问过兄长才能回复，劳烦妈妈先回去吧。”
又对紫鹃道：“去拿一吊钱给妈妈，辛苦妈妈来传话了。”
替林蓁传话的妈妈拿了银子乐呵呵喜滋滋的回了林家。
林霜墨问黛玉：“姐姐不想和蓁姑姑出门？”
黛玉摇头：“不是这个缘由，是家中的大小事情我们都要先问过哥哥的意见才是。”
“可是就算是哥哥知道了，他也不会不让我们去啊？”
“我们提前和他商量事尊重他，敬重他，要是我们做了决定再和他说，就是我们不尊重他了。”
林霜墨摊手表示可以，林恪先问了两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出去，如果不是，又不好意思拒绝林蓁，他可以去说，得到两人确实是想要出去逛逛的时候，他自热同意，又叮嘱了出门要带好丫鬟婆子再带上几个小厮，千万不好出意外。
回了林蓁的话后，正月十五那日，林蓁的马车先到林宅来接黛玉和林霜墨。
林恪在前后打点要带的人，最后放心不下，也同三人一起上了街。
林蓁见林恪这样，对黛玉姐妹说：“没想到云景对你们这么关心。”
两人觉得奇怪，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又问林蓁缘由，林蓁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林霜墨只能掀开马车的帘子瞧外面的景色。
如今天还没黑，但是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或是一家几口，父亲肩上顶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母亲怀里抱着一个，孩子看什么都有趣，拽着父母就要去看。
或是年轻学子，对着街边的灯谜沉思，要是猜中了，定能得了满堂喝彩。
马车到了赏灯的巷口停下，三人戴上帷帽下了马，步行向前。
打眼看去，前方有千百盏形式各异的花灯，串连花灯的丝线极细，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些花灯飘在空中，随着夜幕降临，烛火明灭闪烁，仿佛天上的星星。
林霜墨被街边儿卖面具的吆喝声吸引，停下了脚步，再抬眼时，看着人群中回头望向她的黛玉，她突然明白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境。
从面具摊上买了四个雕刻精美的面具，他们一行四人一人一个。
再往前走，有不少人聚集，想要凑热闹的林霜墨必然不会错过，原来这里可以猜灯谜换花灯，林霜墨自己猜不到没关系，她有最强大脑外援，转身就求了林恪。
“哥哥，你看那个有梅兰竹松的八角垂绦灯是不是很精美和姐姐很配，那个虾灯是不是很写实，还有那个百花绽放的花篮灯里面是不是有蓁姑姑最爱的芍药花。”
林恪浅笑摇头，但是还是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换来了她想要的三个花灯。
林霜墨把花篮灯给了林蓁又把八角垂绦灯给了黛玉，自己拿着虾灯爱不释手。
几人又逛了逛，前头是个演社火的戏台子，上头有人正在表演吹火吞剑，林霜墨看的开心，还给那人赏了好些钱。
眼看到了深夜，林蓁送了黛玉姐妹回家，等林霜墨回了她的院子，把在灯市上买的小玩意儿都摆了出来，一些给郡主，一些给七姐儿，一些给柳无眠，一些给萧徽因，全都分完以后，正要美美的睡下。
九引问：“姑娘没给公主备礼。”
乐翻天的林霜墨确实把给公主送东西的事情抛在脑后，再说了，谁会给自己的上司送礼物。
最后又重新分了一下，好歹凑了一份出来。
又叮嘱朔月，等回了京都可不能告诉公主，朔月笑着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