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和离书相思苦亦甘 ...
-
见天色已晚，上官翎起身伸着懒腰，打着呵欠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清墨你早些歇息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萧青夜抬眸，“皇兄，我有事要与你说。”
上官翎的动作顿时僵住，萧清墨也看着他，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到他说：“皇兄和上官今日是想撮合我和叶青鸢吧。”
没有丝毫疑问的，肯定的语气。
上官翎：“……”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云承：“？？？”什么撮合？我怎么不知道？
不待萧清墨张口，他又继续说道：“当年楚小姐险些与他人定下婚约之时，皇兄可有想过放弃？”
萧清墨到了嘴边的话顿时便消散了，他无奈地摇着头，“我明白了，今日是皇兄的不是。”
萧青夜闻言否定：“不，是我让皇兄为我担心了才是。”
见他如此，萧清墨终究是不忍，“青夜，你……”
“皇兄不必再劝，”萧青夜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我放不下。”
“已经两年多了，我不仅放不下，反而愈加思念。”他神情落寞地垂下双眸，苦涩一笑，“我知道皇兄在担心什么，但事情还没有结果，我是断然不会放弃。”
萧青夜复又抬眼，目光坚定地看着兄长，“就算是要我死心，我也要她亲口与我说！”
情之一字最伤人，却也最让人甘之如饴。
萧清墨又怎会不懂这种忘不了也放不下的感觉？
他叹息一声，而后笑着说：“罢了，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放了，今日是皇兄行事不妥，不会有下次了。今后皇兄帮你一起找，不论什么结果，皇兄都陪着你。”
萧青夜的眼眶有抹不易察觉的微红，他沉声道：“谢谢皇兄。”
若是今日之前，上官翎或许对此持放任意见，因为他一向知道萧青夜行事有分寸，无需他来担心，是以他也从未深究过此事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他却忘了“情”这个东西是最不可控的变数，再理智清醒的人，遇上了也会变得疯狂糊涂。
直到下午听了萧清墨的分析，他才如梦初醒地意识到等待萧青夜的会是什么。他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他又如何能做到看着萧青夜走向痛苦深渊？
于是他不死心地问道：“可是青夜，以你的脾气，以叶青鸢的身份，你不仅留她至今，甚至对她的态度也不算太差，难道你就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萧青夜果断地说道。
“我能留她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聪明，多可堪大用，不过是李永康和萧征远等人罢了，我还犯不着为了对付他们来委屈自己放一个敌人的人在身边。”
上官翎不懂了，若既不是为了利用叶青鸢，又不是对她有感觉，那还能是什么原因？
于是他不解地问道：“那是为何？”
萧青夜嘴角扬起一个充满自嘲的弧度，“只是因为我偶尔会在叶青鸢的身上感受到那个属于她的熟悉的感觉……”
他摇着头，又残忍地抹杀掉，“不过再熟悉，也终究不是……”
没人能体会到他每次在叶青鸢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时的欣喜，也同样没人能体会到在下一瞬的清醒后那种落差感带给他的痛！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试试呢？哪怕当成一种慰藉也是好的啊！”上官翎赶忙说着，赶忙到有些口不择言。
“上官！”萧青夜神情严肃，用从未有过的严厉声音喊着他。
上官翎这话不仅是对她的不尊重，是对萧青夜的不尊重，更是对叶青鸢的不尊重。
他理智回笼，躬身抱拳道歉：“青夜，是我口不择言了，你别往心里去。”
几人这么多年的情谊，萧青夜又怎会不知他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一时情急？
他倒了一杯茶推过去，“以茶代酒，一杯当罚，喝了我就不计较了。”
上官翎笑着拿起，一饮而尽。
然后又问道：“那你以后打算如何？把叶青鸢一直留在身边吗？”
“虽然她的身份她选不了，但她想置身事外也同样不能。”萧青夜无情地说着，“只要她乖乖地坐好凌王妃的位子，并做好一个棋子该做的，我便不会为难与她，待时机合适，我自会放她离开。”
“你有打算就好。”见他已有决定，上官翎也不好再劝。
“好了，那我便回去了。”萧青夜见事已说完，便起身准备回帐。
“青夜，”萧清墨叫住了他，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虽然此事已说清，但毕竟方才晚间已经邀了弟妹明日一同去狩猎，所以明日你还是带着弟妹同去吧。”
“皇兄放心，我有分寸。她明日是去陪长乐，陪楚小姐的，我自不会阻拦。”
萧青夜无奈一笑，“我倒是不知，自己在皇兄眼中何时变成这样小气的人了？”
“皇兄自然知道你不是小气的人。”萧清墨见他心情恢复，还有心情与自己调笑，于是便也打趣道，“但与那位神医有关的时候……可就说不好喽！”
“那是！”萧青夜也不反驳，轻松接下，“还是皇兄了解我。”
他边说着边往外走。
上官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着头感叹道：“你们兄弟俩啊，还真是随了你们外祖父的痴情！”
萧清墨但笑不语，默认着。
“你说青夜方才说的‘要她亲口对自己说才能死心’的这种话，你信吗？”
萧清墨看着他，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上官翎诚实道：“我不知道。”
“他不会死心的。”萧清墨笑着摇头，“以青夜的性子，就算是她亲口与他说了，他也断然不会死心的。”
上官翎大惊，“那你为何还顺着他，不阻止他继续深陷？”
萧清墨无奈道：“我自己的弟弟我还能不了解吗？他那人啊，既然动心了，那就是一辈子了，谁也改变不了！”
“所以不顺着他还能如何？再者如今他婚也已经成了，我还能怎么做？把那个她从他的心里挖出来吗？还是钻进他的脑子里把有关那个她的记忆全都清除掉？”
虽然他的话语充满着无力，但每一个问题都一针见血，令上官翎哑口无言。
“在这件事上，他本就是孤立无援，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帮着他一起找了。早日找到，青夜他也能早点结束煎熬。”
他转头吩咐道：“司砚，你明日便去找听竹要来神医的线索，然后派人寻找，不惜代价！”
司砚抱拳领命：“是。”
上官翎长叹一声，萧清墨说的是事实，劝不住的。
他沉声开口：“清墨，你老实说，看到青夜如今这样，你心里有没有怪那个她？”
“没有。”萧清墨果断道，“青夜有如今的痛苦，是他自己动了心的缘故，与那位姑娘何干？况且她救了青夜一命，我感激她都还来不及呢，我还有何理由要怪她？”
“有理！”上官翎肯定道。
接着他又笑嘻嘻地说：“只是可惜啊，这撮合还没有一天便就夭折了。”
说及此萧清墨就一脸无语，“你还好意思说？”
“我怎么了？”上官翎反驳道，“我要是不拦着长乐和云承的话，他俩不又分开了，那桃林不就白去了？”
“就算分开了又如何，不都是在桃林中，能有多远？我是要增加他俩的接触，但要自然啊，你那简直是刻意到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青夜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上官翎：“……”
他讪讪地笑着，“嘿嘿，第一次嘛，没经验啊。”
“哦！原来今天下午在桃林你们是在撮合表哥和表嫂啊！”云承恍然大悟。
“难怪柠桉要带表嫂去骑马时你不让，我要拉表哥去跑马的时候，你也不让。我当时还疑惑你为何要一个劲地拦着我和柠桉呢，原来是这样啊！”
萧清墨、上官翎：“……”
你不会是到现在才明白吧……？
——
凌王营帐，内室。
叶青鸢身着一袭纯白寝衣，一手撑着下巴靠在窗边吹风，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墨发，不知在想着什么而出神，双眸焦点落于远方，周身静谧，唯有未熄的篝火跳跃在瞳孔之中。
萧青夜回帐时便见到这样的画面，这样神情专注的模样，这样熟悉的感觉！
他攥紧双拳，骨节泛白，不能再这样了！
“王爷。”待他走近，叶青鸢才将将回神，她仓促起身行礼。
萧青夜略过她，掀袍而坐。
叶青鸢在心中瘪了瘪嘴，这是不高兴了？因为萧清墨的撮合？
又不是她让萧清墨撮合的！至于拿她撒气嘛？！
就在她腹诽之际，萧青夜开口了。
“王妃可想过将来？”
叶青鸢：“！！！”
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脑中飞速思索，而后小心道：“妾身只愿将来能帮到王爷，尽好王妃的本分帮王爷排忧解难。”
萧青夜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还然后什么？然后当然是她远走高飞，去江湖上纵马逍遥啊！
叶青鸢缓缓抬首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妾身愚笨，还请王爷明示。”
萧青夜皱起眉，语气不耐，“叶青鸢，别与本王装糊涂。”
啧，连往常冷漠的“王妃”也不喊了，都直接喊她大名了，看来是真没耐心了。
但叶青鸢却也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或许她晚间所想之事此刻便能达成！
于是她措词一番，缓缓道：“妾身的出身，妾身无可奈何，一纸赐婚也并非妾身所愿，王爷英明神武，妾身亦不敢高攀。王爷若不嫌弃，妾身愿尽自身绵薄之力来为王爷分忧，只希望等到将来妾身对王爷再无用处之时，王爷能够看在妾身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垂爱一二，放妾身离开。”
萧青夜冷哼，“王妃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什么功劳都还没立呢，就想着将来离开的事了？”
叶青鸢此刻心里蹦出来的唯一想法就是：他可真是难缠又不讲理！
明明他自己是有心上人的，明明他也是希望她不抱有其他幻想的，她这样分明是既给他的心上人挪着位置，又遂了他的意以后乖乖离开不纠缠，他还不领情？他应该高兴得痛哭流涕才对！
她咬牙，对付萧青夜来委婉的没用，于是直白说道：“妾身确实是到目前为止尚未立下功劳，但这并非是臣妾无能，而是时机未到。王爷心里一清二楚呢，不是吗？”
萧青夜轻笑一声，“啧，不过这才刚成婚不到两个月，王妃就想着离开了，岳父大人若是知道了王妃存着这样的心思，怕是要气得吐血三升了吧？”
叶青鸢闻言立刻表明立场，“王爷明鉴，妾身自小只与母亲二人相依为命，早在母亲离府那日，妾身母女便与尚书府毫无干系了。”
萧青夜沉默地看着她，半响后，他起身向外走，走出几步后见她还停在原地，便说道：“跟本王过来。”
叶青鸢怔愣一瞬，而后走到屏风处拿起外衣披好后紧接着跟上。
她原以为他是要出去，却不想竟是带她去了她不可轻易踏足的地方：他的书房。
萧青夜从架子上的暗格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上，随意道：“服下它。”
一如当初他在王府书房中让她服下半盏落时的场景……
叶青鸢额角微跳，萧青夜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吧？！又要给她下毒？！
她缓步走近拿起，打开瓶塞，倒出药丸，啧，原来是半盏落的解药。
可分明还不到服解药的日子啊，萧青夜会有这么好心？
她虽然暂时不解，但还是果断服下。
见她毫不犹豫，萧青夜意外挑眉，“王妃不问问这是什么？”
叶青鸢虚与委蛇地说道：“妾身明白身为一个棋子，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萧青夜勾起嘴角，“王妃那日说的不错，王妃确实聪慧，本王确实会得心应手。”
他掀袍入座，指挥她说：“研墨。”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叶青鸢在心里想着，当年在萱城外的小木屋的时候，净是她使唤他了，如今竟也是到了要还的时候了。
她走到书案另一侧，拿起赤霞墨，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漆黑的墨条，衬得她那本就白净的柔荑此刻更是白到晃眼。
约半刻钟后，研好墨的她识趣地退后两步，站到一旁。
萧青夜拿起狼毫，沾好墨汁后便开始下笔。
这场婚事本就是以阴谋开场，注定是要无疾而终的。
不消片刻，一个个大气磅礴，遒劲有力的字迹便布满纸张。
他随手拿起，递给她。
叶青鸢心中大概知道是什么了，她不动声色地小心地双手接过。
但待她看清所写内容后，即便是早有预感，也还是险些压不住那要疯狂上扬的嘴角。
只因萧青夜交给她的是，一封和离书！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和离书相思苦亦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