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夜》十玄月

24、遛尾巴身沾断魂散

　　叶青鸢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了。

　　因不想说自己与萧青夜之前认识的事，所以搪塞道：“哦，没什么。”

　　但乔柠桉明显不信，“你刚刚明明说的是你早就知道！”

　　叶青鸢反客为主道：“那你都听见了还问什么？”

　　乔柠桉一时语塞：“……”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片刻后回过神来，说：“不对，差点被你绕过去了。你说你早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乔柠桉问她，但又立马自己想到解释道，“我知道了！是不是萧青夜在王府里练习过箭术，所以你看过了啊？”

　　叶青鸢为自己圆话道：“没有。我的意思是说，他既为盛安战神，自然是骑射俱佳的，所以当然没什么好意外的。”

　　“嗯……好像，也对……”

　　她未纠结叶青鸢所言的真假，看着场上每一支都正中靶心的箭，羡慕道：“别看萧青夜这人既冷冰冰又凶巴巴的，但这骑射功夫真是没得说！我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水平就好了。”

　　叶青鸢笑着说：“你又不上战场，也不参加武试，功夫能做到日常傍身，能保护好自身和想保护的人即可，何需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况且，你的骑射功夫也并不差啊。”

　　她抱着叶青鸢的一只胳膊，娇嗔道：“哼，你就会安慰我。”

　　“我这不是在安慰你，本就是事实。”

　　乔柠桉看着场上那二十支钉在靶心上属于萧青夜的红色羽箭，以及那孤零零插在靶子边缘摇摇欲坠的唯一一支黑色羽箭，对比鲜明。

　　“我本来还以为好歹是大庭广众之下，萧青夜或许会对萧征远放放水呢，谁知竟如此不留情面。”

　　她耸了耸肩，而后像是感到寒冷般搓了搓手臂说，“果然萧青夜这人不好惹啊。”

　　叶青鸢不置可否，随意道：“要留情面，也要看对方领不领啊。”

　　她看向此时气急败坏情绪外泄不加以掩饰的萧征远，果然是个有勇无谋之人。竟敢在萧青夜面前做这种手脚，岂非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看来萧征远确如传言一般，全凭皇后的帮衬，单论其人，不足为惧。

　　乔柠桉看着场上利箭的尾羽在其强大内力的余威下仍震颤着，感慨道：“诶，阿鸢，你说萧青夜练到如今这个水平，他得吃了多少苦啊？”

　　叶青鸢声音很轻，幽幽开口：“那这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她不知道萧青夜在背后究竟吃了多少苦，但她知道如此水平不是仅靠吃苦与努力就可以达到的，天赋绝不可或缺！

　　萧青夜下马放下弓箭回到席间。

　　上首的萧震庭拍手称赞道：“好！青夜的骑射愈发精湛了。”

　　萧青夜拱手道：“谢父皇夸奖。”

　　看到满脸不甘的萧征远走来，萧震庭也未对萧青夜的不留情面之举说些什么。

　　反而说：“是你自己要向你三皇兄讨教，如今技不如人输了比试，应虚心自省才是，怎还满脸不忿？”

　　萧征远本想让萧青夜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自己，好让众人知道他的战神之名虚大于实，却不想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害得自己颜面扫地。

　　他咬牙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自当继续苦练，待日后再与三皇兄讨教。”

　　“嗯。”萧震庭摆摆手未再多说，示意二人回席。

　　有了萧青夜这样出神入化的箭术在前，之后的比试虽也精彩，但却总令人觉得提不起兴致来。

　　叶青鸢也同样觉得没意思，终于在枯坐了两个时辰后，等来了结束。

　　——

　　第二日，申时四刻，长乐郡主营帐。

　　“阿鸢，你怎么来了？”

　　“听闻春腾山的黄昏之景甚美，故而特来相邀，郡主可愿与我同赏？”

　　乔柠桉满脸疑问，正欲开口，叶青鸢便向她使了个眼色。

　　二人相交多年，双方默契自是不必多言，乔柠桉当即便意会。

　　“王妃盛情，长乐却之不恭。”

　　出了营帐，二人一同走向上次挖空灵草的那个湖边。

　　乔柠桉凑近她，低声说道：“原来是有尾巴啊！是萧青夜的人吗？”

　　叶青鸢抿紧唇，挑了挑眉，“应该…不是。”

　　一炷香前，叶青鸢一走出营帐就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起先她也以为是萧青夜派来监视她的人，但下一瞬她就发现那人的身手当真是差得不像样，实在是不像能在萧青夜手底下做事的人。

　　二人仿若不知，淡定地向前走。

　　直到走出营地范围，那“尾巴”才没继续跟着。

　　来到湖边，水面波光粼粼泛着金光，微风拂面，夹着春日气息。

　　叶青鸢远眺着天边的飞鸟，暖黄的落日余晖映在她的脸上，整个人分外宁静。

　　她拿出上次那个一指长的木哨，轻轻吹了两声。

　　不一会，小汤圆就扑闪着翅膀，带着星竹的传信来到她的眼前。

　　乔柠桉看着它圆滚滚的身子，用手指戳了戳，说：“小汤圆感觉又胖了？”

　　小汤圆闻言，歪了一下脑袋，然后好似听懂了般别过头不看她。

　　乔柠桉满脸吃惊，兴奋道：“它听得懂？”

　　叶青鸢一脸得意，“我家小汤圆聪明着呢！”

　　“再说了，它哪里胖了？”

　　“还不胖？！你看它，现在就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子，连腿都要看不见了！而且从前你是用手指接它吧，现在你都用手背接它了！”

　　“这叫鸟如其名！”

　　乔柠桉发出灵魂拷问：“再胖下去的话，它还能飞得动吗？”

　　叶青鸢看着手上的芝麻胖球，难得的语塞：“……”

　　半个时辰后。

　　完成了此行目的的叶青鸢与乔柠桉一同走回营地。

　　只是方一回到营地，那“尾巴”便又跟上了。

　　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躲得了这回，也躲不开下回。

　　既如此，若不让那背后之人发作出来，也是留有隐患，倒不如遂了他的愿。

　　她压低声音道：“阿柠，你先回去吧。”

　　乔柠桉瞥了一眼“尾巴”的方向，戏说道：“王妃利用完我就丢吗，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叶青鸢知她是何意，闻言但笑不语只望着她，而后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在乔柠桉又要开口前，她打断道：“我有分寸。”

　　乔柠桉再次要开口，她再次打断，“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乔柠桉：“……”好吧，自己想说的都被她堵住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乔柠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向自己的营帐。

　　叶青鸢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影，心中暗笑。

　　她带着临桑走去另一个无人的方向，在偏僻处停留了片刻后，又带着临桑走回营地并到处乱逛，虽有个尾巴，但也无其他异常。

　　正在她心中疑惑对方究竟有何意图时，一个路过她的宫女，却无缘无故地突然摔倒，并将手中要送往膳房的黄豆粉倒了她满身。

　　临桑立即拿出手帕，擦拭着叶青鸢手上的粉末，并拍打着她的衣服抖落。

　　临桑气呼呼地责问道：“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

　　宫女跪地磕着头，“王妃恕罪，奴婢一时不察歪了脚，洒了王妃满身，请王妃恕罪，饶恕奴婢。”

　　御膳房的主事太监，听了动静远远赶来，“怎么了这是？”

　　在见到叶青鸢满身粉末，哪里还会不明白，顿时腿都软了，立马跪下请罪，“王妃恕罪，都是这贱婢做事毛手毛脚的，请王妃责罚。”

　　叶青鸢碾了碾手上的粉末，又放至鼻尖闻了闻，心中轻笑，原来里面掺着断魂散啊。

　　断魂散这毒既霸道又柔和，霸道在于一旦毒发若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得到控制，那半个时辰后便必死无疑，哪怕华佗在世亦无用！

　　柔和则在于从中毒至毒发中间足足给了中者六个时辰的反应时间，只要中者在毒发前服用解药便会毫无痕迹无损躯体。

　　但此毒还有一特性，便是中毒者在第一个时辰内具有传染性，只要有人与之近距离接触或同处一室超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同样会被传染上此毒。

　　并且断魂散沾之难消，在七日内沾过此毒的肌肤遇水月花的汁液便会显现蓝色。

　　呵，原来那背后之人并不是想对她做什么，而是想做什么来嫁祸于她！

　　她不在意地拍拍手，自己无权无势的，想来嫁祸于她也是其次，那人真正的目的应该是要拉萧青夜下水。

　　算盘倒是打得不错，不过，想利用她也要看对方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叶青鸢垂眸看着那个宫女，嘲讽道：“这路这么平，你也能崴了脚？啧，还真是娇气。”

　　宫女闻言浑身颤抖，“奴婢，奴婢……”

　　“你按规矩责罚吧。”

　　叶青鸢没心情听她辩驳，看向主事太监，随意地留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了，也未深究。

　　边走，临桑还边给她抖落着袖子上的余粉，气得鼓着嘴。

　　“小姐，您怎么那么轻易就走了？也不问问那太监要如何责罚，万一他们包庇怎么办？”

　　叶青鸢轻笑，“因为怎么罚都不重要啊，那宫女活不久了。”

　　临桑睁大双眼，满脸惊愕，“啊？”

　　叶青鸢柔声给她解释道：“为主办事，且办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再加之她背后的也不是个仁主，为人阴险残忍，若最后事成，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若事不成，那便要被灭口了。”

　　临桑听后不仅没明白，反正更迷惑了，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叶青鸢也不想说得太清楚让她替自己担心，便糊弄道：“好了，赶快回去，给我换身衣服吧，晚膳时间也到了。”

　　今晚她可要好好祭祭五脏庙，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