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夜》十玄月

23、迎神会射水求福禄

　　为了比试的公平性，故而使用的马匹和弓箭都是校场上提前统一备好的，唯有箭尾的颜色不同用以区分，其他别无不同。

　　二人来到弓箭架前，萧征远假意道：“请三皇兄先选。”

　　萧青夜懒得与他“兄弟相让”，随手拿起最上方的一把弓后便转身。

　　两人翻身上马，此番比试的不是固定在原处的死靶，而是活动靶。

　　所谓活动靶，便是由侍卫做好保护装置后，再将靶子挂在身上。

　　活动范围则是在画好的场地内，但轨迹却不受控制，移动路线及快慢皆由挂着靶子的侍卫自己决定。

　　并且比试活动靶时，也不像比固定靶那样每个人都站在原处射自己的靶子。比试者之间是可以相互干扰的，是以算是完全模拟实战的场景。

　　内侍在一旁高喊着规则，简而言之便是：箭囊中的二十只箭用完后，谁命中的多则谁赢。

　　随着一声锣鼓敲响，比试开始！

　　萧征远率先冲出，他驾马疾驰，探囊取箭，而后搭弓瞄准眼前的靶子，松手射出。

　　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羽箭飞在空中，好似胜券在握。

　　但下一瞬，他的笑容便僵在脸上。

　　只见萧青夜的箭自他身后贴着他的颈侧擦过，生生将他方才射出的箭劈成两半，而后速度不减地命中靶心！

　　怎么会？！他明明……

　　他明明在萧青夜的箭和弓上都做了手脚，怎么还会……

　　他回头惊愕地看向萧青夜，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脖颈上似乎还残留着那箭矢划过的余劲，令他不寒而栗。

　　而萧青夜却漠然地径直驾马而过，好似他只不过是一个校场之上再寻常不过的沙砾般，目光从始至终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萧征远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似是要盯出个窟窿来。

　　他扬起弓抽马，伴着一声嘶鸣，再次冲上前。

　　见萧青夜箭已离弦，便迅速搭弓，但他瞄准的却不是靶心，而是萧青夜的箭。

　　萧征远想还施彼身，但技术却逊色许多。

　　他确实射落了萧青夜的箭，但却没有如他方才那般将箭从中劈成两半，仅仅只是从侧面通过撞击使其偏离轨迹罢了。

　　而他自己的箭也因碰撞卸了力，歪歪扭扭地虽未脱靶，但也只将将命中靶子的边缘，且摇摇欲坠。

　　萧青夜见状勾起嘴角，他从方才拿到弓箭的那一刻起便知道弓与箭皆被人动了手脚，是以那第一箭便是给他的教训与震慑。

　　但既然他如此不识好歹也不自量力，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萧青夜又搭弓瞄准另一个靶心，再射出时明显力道小了许多，可萧征远却并未注意到，仍是使出十足的力来拉弦，意欲再次将其射落。

　　待他的箭离弦后，他才发觉萧青夜的箭速慢了许多。

　　可为时以晚，他的箭甚至都没碰到萧青夜的箭的影子，便直直地朝着一旁的树干冲去，命中后箭尾还在颤动发出嗡鸣声，可见用力之猛。

　　但此时这震颤的尾羽，却是讽刺意味十足，犹如一记耳光，当中打在萧征远的脸上。

　　而萧青夜的箭则不慌不忙地稳稳地再中红心。

　　萧征远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怒意上头冲垮了他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他此刻一心只想令萧青夜丢了脸面来找回自己的场子，完全忘了比试本身。

　　他不断地拦截萧青夜的箭，却不断地被萧青夜以各种方式戏耍。

　　直到剩下最后三支时，萧青夜也没了继续和他周旋的耐心。

　　只见他驾马疾驰至第二箭掉落处，自马上俯身探物，长臂一伸，捡起羽箭。

　　而后将四支羽箭一齐搭弓，弓弦拉到最开，双眸凌厉，而后松手，四箭齐发！

　　羽箭离弦，破空而出，四箭皆直中同一靶心！

　　场上在一瞬安静后爆出喝彩。

　　“好！”
　　“凌王威武！”
　　“战神威武！”
　　“……”

　　各种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再一声锣鼓响起，比试结束。

　　只见场上萧青夜的箭，二十支，支支命中红心。

　　再看萧征远除了那歪歪扭扭命中靶子边缘的第二箭之外，再无一箭中靶。

　　胜负立分！

　　乔柠桉不知何时来到了叶青鸢的身边，用手肘戳了戳她，挑眉道：“怎么样，没想到萧青夜的骑射功夫如此好吧？看了之后有没有对他多了分欣赏？”

　　“我早就知道……”

　　是的，她早在两年多前就知他的箭术有多好了。

　　那年萱城的迎神会上，在他吃下了自己所试之药，但药效还未发作前……

　　两人在街上闲逛，路过一个摊位，那摊位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约一尺高的木盆，里面装满了水，水上放了十盏各色各异的花灯，一旁还有人用细长的木棍不断搅动着盆中的清水，水波荡漾，令花灯起伏飘动。

　　萧青夜看这个摊位前围满了人，便也拉着叶青鸢挤进人群。

　　他将叶青鸢与人群隔开，而后向身边的老伯问道：“老伯，这是什么活动？如此热闹。”

　　老伯看着他笑着说：“这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萱城迎神会的重中之重呢，叫‘射水求福禄’。你看见那水面上的灯了吗？每盏灯都代表着一种祝福，只要射者在箭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射中哪一盏，就代表会获得哪一种祝福，若是全中，就代表神明保佑，那人会一生十全十美！”

　　萧青夜显然来了兴趣，又问：“一定要写自己的名字吗？可以写别人的名字吗？”

　　老伯的眼睛看着他和叶青鸢，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随即意会，“当然可以了，写谁的名字就代表为谁求祝福。”

　　他看着萧青夜跃跃欲试的样子，说：“公子可要一试？我们这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能射中十盏了。”

　　萧青夜自信道：“当然，我定能全部射中！”

　　但接着又有些苦恼地说：“那个，老伯，要是我不知道别人的名字，怎么办？”

　　“啊？名字都不知道？”老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叶青鸢。

　　不禁在心中暗想：这人看着丰神俊朗的，怎么到现在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这要怎么追呦，真没用！

　　老伯拉过萧青夜，小心地看了一眼叶青鸢，而后小声地，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不知道，你就问呀！”

　　萧青夜一脸无奈道：“我问了，她不说呀。”

　　老伯给他支招，“那你就耍耍无赖，要想追人家女孩子就不能要面子！”

　　“老伯言之有理！”

　　他转回头去找叶青鸢，微微蹲下，与她视线平齐，对她笑，“我的箭术很好的，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为你求福可好？我保证，定能十盏全给你射中，让你十全十美！”

　　他边说着边举起三根手指并拢作发誓状，双眸明亮，仿佛此刻世间的灯火全在他的眼中，但他的瞳孔却只愿映射着叶青鸢一人。

　　叶青鸢轻轻一笑，“变着法地打探我的名字？”

　　萧青夜泄气，但不放弃。

　　他仍笑着，“唉，又被你看出来了。”

　　她抱臂，傲娇道：“为你自己求福吧，正好让我检验检验自己的医术，看你恢复如何了？”

　　“好吧。”萧青夜站直，走向摊主。

　　叶青鸢看着他去而复返，问道：“怎么了？”

　　萧青夜一脸窘迫，半晌才开口：“摊主说十文钱一次。”

　　叶青鸢在心中暗笑，但她面上还是绷住了，“哦，还好啊，也不贵。”

　　萧青夜别开脸，破罐破摔道：“想笑就笑吧，你知道我现在身无分文。”

　　她如他所愿地笑出了声，明知故问道：“嗯，所以呢？”

　　许是说出来了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他理直气壮地说：“所以，你借我。”

　　她微微歪着头，作思考状，而后说：“那算了吧，我不想看你恢复如何了，十文钱，好贵呢！”

　　他知她是故意的，无奈道：“哎，你，你怎么这样呢……”

　　“我就是这样啊。”叶青鸢说着便转身要走。

　　萧青夜拉住她的衣袖，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眼中含着一丝委屈。

　　她勾起嘴角，转过身的同时将铜板丢给他，“要还的。”

　　他双手接住在空中划出弧线的铜板，脸上扬起满足的笑容，朗声说道：“好嘞！”

　　他重新走向摊主，拿到十只箭头包成馒头样的小箭。

　　思索片刻后，在每只箭上应写名字的地方写着：在我身旁，身着青衣，头戴木簪，脸覆面具的女子。

　　他写好后端详着自己的成果，然后似乎并不满意地摇摇头，又低下头在“脸覆面具”后面又加上了“借我十文”四个字。

　　既然不知道她的名字，那他就一定要写的越详细越好！总不能让神明保佑错了人！

　　十只箭上都加好后他才满意。

　　萧青夜站在木盆外约两丈远，成竹在胸，挽弓、搭箭，行云流水。

　　一声声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后便是花灯被击中沉入水底的声音。

　　十箭，箭无虚发！

　　他当真为她求得了十全十美！

　　“好！”人群中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但他却对此置若罔闻，只是跑到她的面前，求表扬地道：“怎么样？”

　　她点头道：“不错。”

　　他一脸“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的表情对她笑。

　　她看着他得意的样子，使坏道：“我是说我的医术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让那样伤重的你恢复如初了。”

　　“哎呀，我可真厉害啊！”她边说着边向人群外走。

　　萧青夜在她身后宠溺地笑着，而后快步跟上，“哎，你等等我啊。”

　　乔柠桉看她出神，推了推她说：“发什么呆啊，你说你早就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