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南书》陆拾欢

20、第 20 章

　　十月初，竹苓到廪都和莫晚会合，二人一道进城去，走在正阳街上远远看见高高的皇宫宫墙，威严高耸，莫晚看着一个官员样子的人从宫里出来，神采飞扬。一大队人护送着一辆马车过来，那些官员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让开路目送着马车入宫去。
　　林明玙坐在马车里，他要进宫去看婉妃。婉妃自入秋来病更加严重了，时常昏迷不醒，林明玙请旨塌侧侍奉今日皇帝终于准了。朝晖宫里，婉妃这日的精神好些了，靠在床头看着书，七皇子这会儿让宫女领着去孔杏堂找师傅学今日的功课去了。
　　“娘娘，璿王殿下来了”，宫女来报。
　　“是吗，快请进来”婉妃听见林明玙来了，高兴得就要下床被旁边的宫女扶住了。她上一次见自己的大儿子还是在去年除夕的时候，那时宫中年宴所有皇子和嫔妃都到了，林明玙在宫中留了几日才回东海去。“母亲”林明玙大步进来从宫女手中扶住婉妃躺下，自己才跪下行礼。“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这里没有外人”婉妃心疼儿子。“是，母亲可好些了？我在外听闻母亲的病一直不好记挂得很”林明玙给婉妃盖好被子，婉妃却拉着了林明玙的手，“我的病断断续续的许是就这样了，灌了多少药也不见好，你就不必多担心了，母亲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的，倒是你和瑾儿让我放心不下，瑾儿年幼你又未成家，宫中朝中也没有能帮扶的人”婉妃忧心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摸了摸林明玙的脸，“你在东海还好吧，东海秦家旧部许是难收服吧，我听说东海有不少官员上书皇帝想让明珏回去东海掌管军务呢”。
　　“皇上害怕地方军权独大，才召了儿臣离开西北到东海去，父皇有心治理儿臣自然得帮着，东海归治多年如今的官员不过是念着明珏公主旧情罢了，母亲养好身体就是，不必担心我”。母亲出身将门却是温婉柔淑，几十年来遵守本分以至于顾家鼎盛被朝野忌惮之时也能让皇帝信任，礼敬有加。
　　“你一向懂事能干，自小跟着你舅舅上战场这些事情自然能处理好，连皇上也夸赞你出息，可是啊当母亲总是心疼”别的皇子都在京城娇生惯养，自己这个儿子十几岁就上战场刀光剑影婉妃每每想起总是感伤，“对了，前几日听你父皇提起说昪王到了适婚的年龄，淑妃想要给他说亲，但是想到你是长子，如今也二十二了也还未成亲恐失了规矩，就说她的侄女安平侯的女儿倒是与你相配”。
　　淑妃祖父是二品侯爵，父亲入仕曾任浔阳知府，如今卸任也承袭了侯爵，是世家大族闺秀，皇后自公主病逝后很少理会六宫事，而婉妃素日谨慎低调，生下七皇子后又时常病着，于是淑妃为众妃之首自然而然就协理六宫之事了，所以也不怪她过问林明玙的婚事。
　　“这……”林明玙吓了一跳，“我都没有见过安平侯家的小姐呢，只怕日后难以琴瑟和谐”。婉妃笑了笑，“我也这样觉得，你们兄弟二人我没什么能帮上的了更不想给你们添堵，所以我也没有应下。我只怕时日无多不能为你选一个好姑娘，倘若你有喜欢的人我去求皇后为你指婚”。
　　林明玙在战场十几年，京城呆不了几日，没什么来往的王公贵族更别说那些贵族女孩子了，“那倒没有，只是儿子还是觉得婚姻是大事，还是要慎重”。婉妃见他这么说就知道了，“好，我去求皇后说你有了喜欢的姑娘，只等日后时机成熟成婚，我想皇后宽厚仁义一定会应允的”。
　　婉妃的病反反复复的倒是越来越严重了，好在也熬到了年终，林明玙一直在宫中侍奉也没回东海去。
　　年终的时候木青禾也到了廪都，因为快到除夕了街上卖年货的买年货的多得不得了，又是京城人口多，木青禾赶着马车走在街上都觉得半天走不了几步，好不容易才到了何员外赠送的那处宅院。虽然那地契在她手上好几年了，但人是头一次来这里，那宅院在东兰巷，离着东边的大街不远但也清净。宅院名叫雅竹园，正如其名装修得也是文雅，院中种了不少竹子，在各处院脚风姿卓卓，很是好看。竹苓在门口迎候，“阿姐你回来了”，她早早得了消息今日没有出去玩一直在门口等着木青禾回来。
　　“是啊”木青禾下车来，揉了揉冲过来的竹苓的头，“你们在这里还好吧”。“好，京城什么都比别处好，我以后都不想离开了”竹苓拉着木青禾往里走。“惊鸿，下来吧”身后的楼阳叫车里的顾惊鸿，“咦？”竹苓光顾着看木青禾了，没注意还有别人。顾惊鸿从车里下来，没让楼阳扶，自己跳了下来，虽然这些日子来顾惊鸿不那么冷漠了可还是不太乐意亲近人。
　　“木姑娘”刚到门口一个男人迎了出来，木青禾愣了一下，“这是杨昌，杨大哥，挑水劈柴这是重活都是他帮忙的，不然我一个人做不过来，陈婆婆年纪又大了”。杨昌原本是林州的一个百夫长，在一次剿灭山匪中战败被问责，家中一切皆充军需了，三岁的儿子病重也无处求医只好往廪都来了，恰巧遇上了莫晚，莫晚见他携妻带子无处去，雅竹园也不小需要干的活也不少于是把人留了下来。
　　“干娘忙着她的医书，家里的事情都是杨大哥在管着”竹苓说。
　　“木姑娘，中堂已经收拾出来了，我一家蒙受大恩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客气了，我等女子许多事情不便，有你帮忙那是最好的了，以后便是一家人。对了，也给楼阳和惊鸿安排住处”木青禾看了看这园子一切整然有序倒觉得有这么一个人帮忙打理还是很好的。
　　杨昌确实能干，他见顾惊鸿喜欢安静就单独安排了西院住着，楼阳和他们一家在后院住着，莫晚需要在院中种植药草于是住了东院，还有竹苓和陈婆婆一同居住着，帮着她照顾药草。莫晚一心一意钻研着医术，几乎就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门。
　　“先前听竹苓讲木姑娘受了伤，我看还是请莫晚姑娘过来看看”杨昌安顿好人就过来了，木青禾一路辛苦这会儿刚洗漱了一番，正擦着手，“杨大哥有心，若是莫晚姑姑不忙确实也该请她看看”自己虽然觉得没什么了，但是还是对莫晚的医术最为信服，而且莫晚见多识广自己也有事情想问问。
　　“你回来了”不一会儿莫晚就被请来了。
　　“是，这一趟有些意外，如今才得回来”。
　　“我听竹苓说了些，洪涛掌至刚至阳的功夫，若非内功深厚的人断然是受不了一掌的”莫晚过来给木青禾把脉，“我看你神色正常，内息虽还弱着却不乱，一定是用了什么厉害的药吧”。木青禾不知道是竹苓说的还是她猜出来的，“我受了伤却被闭月山庄的一位夫人救下，她说给我用了还阳血经”。
　　“那难怪了，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奇药”。莫晚只听说过从未见过，世上也没有人用过还阳血经，所以只是江湖在传言罢了，如今看了木青禾无恙也觉得传言可信，可惜无人知晓药方。“那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轻易给你了呢？”莫晚问。
　　“这正是我所疑惑的，我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所以回来就赶来问问你。那夫人我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华丽容貌也瞧着美丽，她不知道我却似乎知道雪青剑的来历。而且，她让我去浔阳取了一把独幽灵机送到文国公府”木青禾拿出独幽灵机给莫晚看。
　　“哦”莫晚看了看那独幽玄机，摸着那纹路，想起一些旧事来，“我原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这独幽灵机倒是知道些。二十几年前，廪都有个知名乐师叫明月，所用的就是一把独幽灵机。她每月十五都会在瑶池馆弹奏，听说她生得又是神仙妃子之姿貌，她去的那天瑶池馆总是门庭若市。后来，江湖中的采花大盗花问柳在廪都为祸，杀害了好几个女子，大理寺奉命捉拿，可花问柳闻声而逃不知所踪。明月与大理寺少卿相计议引出此人，最终在浔阳寻到踪迹，明月以身为饵引出了花问柳，最终将其擒获。听说花问柳武功高强，有一个江湖侠女相助才拿住了，这个侠女就是灵剑山北剑神傅迁之女天下第一侠女傅清风，后来她嫁给柳客行。而另一位，大理寺少卿，正是文国公之女木竹，如今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