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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杂役 ...

  •   天元宗的杂役从来没有闲下来的时候,挑水的、烧锅的、浣衣的、砍柴的……都凑成一窝住在半山腰,进进出出忙前忙后只为伺候山上那群修仙的大爷。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人正各忙各的活计,三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不速之客突然大驾光临,将往日平静劳作的氛围一轰而散。

      为首的周隶腰佩紫宸殿玉牌,神色阴翳,身后跟着一高一瘦两名打手,皆负剑在背,步履生风,三人就像是要来杀人行凶一般。

      仆役们哪见过此等阵仗,慌忙退避三舍,大气也不敢喘,更别提上前阻拦。

      周隶如入无人之境,他目标感极强,进院便往西去,行至倒数第二个门前才停下脚步,似是怒极,连法术也不使,抬脚便踹开了看着就不太结实的木门。

      门后是个普通而破烂的杂役房,没有窗户,光线昏暗。缺了一角的木桌上,即将燃尽的蜡烛要死不活地发散着一点微光。

      非常有限的空间里铺了一张烂草席,它的岁数应当比房间里四个人的加起来还要大。

      纪葑在草席的边角处缩成小小一团,远看仿若席子上的一点污迹。

      她此时意识涣散,浑身剧痛犹如受斧劈刀砍,双臂紧抱,姿态就像蜷在娘亲肚子里的胎儿一般。

      “贱人!”

      周隶不由分说地揪起她,相触之处,滚烫的热度顺着皮肤传到掌心,他冷笑一声,将半昏迷的纪葑甩到院中。

      脊骨顿地的残忍声响让周隶身后的高个子打手忍不住皱了皱眉。

      “周师兄,你收着点手,别真把她打死打残了。万一元凛仙尊追究下来,我们少不得要被发落一通。”

      周隶嗤道:“赵师弟,你怕什么?这小杂碎皮厚命大,禁得住摔打。况且元凛仙尊常年闭关,哪有空理会她?你见过仙尊授她术法吗?”

      赵覃张口结舌,他心知纪葑虽被宗门第一尊者元凛仙尊收作弟子,实际上于天元宗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杂役。索性撇过头去,不再看地上呕血不止的纪葑。

      周隶见他无话,侧首戏谑道:“李师弟,你见过吗?”

      一旁抱臂而立的李肃摇头,道:“未曾见过。元凛尊者出关的时日,我随几名师兄轮守玄霄殿,从没见过她进出殿门,更别说受尊者的教诲了。”

      “听见没,元凛仙尊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赵师弟你千万别可怜她,这贱丫头心思歹毒得很,悄悄在我下山除魔穿戴的衣物上做了手脚,害我险些死在一群低阶魔物手上。不出这口气,我绝不罢休!”

      周隶不动用术法,而是拳脚相加,发泄般殴打着毫无反应的纪葑。

      李肃知他还是顾忌东窗事发,若使用术法殴伤同门,元凛仙尊轻易便可追根溯源;若仙尊执意要发落,即使是在执掌刑律的元宸尊者座下,周隶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纪葑就那么一小片身板,赵李二人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干站在两侧当门神。周隶兀自揍得尽兴,袍角额间都被飞溅的血珠染了个透。杂役院的一众人等皆不忍直视,躲的躲,跑的跑,四下散了个干净。

      “周师兄,差不多了吧……”

      纪葑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从他们破门而入,到她被周隶殴打,整个过程,除了偶尔抽动的肢体和飞溅的血液能证明她还活着之外,这个古怪的纪师妹简直跟具尸体无异。赵覃在三人中胆子最小,属于收保护费只敢拿零头,霸凌后辈时捣糨糊,做坏事被抓住把柄第一个跪下顶锅的那种货色。眼见周隶打红了眼,生怕他弄死了纪葑到时又要自己来背黑锅,于是劝解道:“周师兄,今日巡山队伍换防的时辰快到了,若是没出够气明日再来,咱们别误了正事。”

      李肃见周隶半天打不完一个瘦鬼丫头,也不耐道:“赵师弟说的没错,且今日带队巡防的是元澈仙尊座下的澜桐仙君,点卯应名从不容迟缓,若是稍有懈怠,轻则关禁闭,重则按门规处置。”

      周隶正嫌拳头上沾染的血渍黏腻,捏了个水诀清洗,道:“也罢,小爷我宽宏大量,不跟这贱人计较了,走吧。”

      临走他还是没克制住犯贱的脚,十分自然地朝地上一动不动的纪葑胸前踢去。

      这一脚,并没有如先前一般落到纪葑身上,而是被截在了半空。

      周隶尚未反应过来,脚腕处便传来令人胆寒的喀拉声。剧痛之下,他眼前一黑,发出凄惨的嚎叫,旋即重心不稳,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赵覃朝下望去,登时惊得三魂走了七魄,僵立在原地。

      周隶的右脚虽然还在身上,却以一个可怖的角度向外翻折,始作俑者正是早已人事不省的纪葑。她双目紧闭,浑身上下俱是泥灰与血迹,宽大的杂役服下,骨头复位的脆响格外清晰。

      李肃见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在近前,顿时毛骨悚然,当机立断丢下二人,御剑离去。

      周隶虽烂泥般瘫在地上,倒还没忘记自己是个修士,忍痛捏决,一股足以轰塌半个山头的灵力狠狠朝纪葑砸去,分明是下了死手。

      若是毫无修为的凡人,受此一击,必然要落得个血肉横飞、尸骨无存的下场。

      但纪葑只是抬起了一根手指,双目仍旧阖着,攻势凶猛的灵球便稳稳停在两人当中。

      周隶试图与她争夺控制权,可越使力,那团凶器便越往他那处靠近。

      惊惧之下,他大叫道:“赵覃,你他妈的愣在那干什么?等着给我收尸吗?”

      赵覃被他一吼,整个人一哆嗦,回过神来。他本来胆子就不大,斩妖除魔时尽跟在师兄弟后头捡漏,哪里敢与此时的纪葑对上。

      见他拔剑欲逃,周隶气得怒目圆睁,骂道:“你他妈要走?”

      赵覃喏喏道:“我修为浅薄,帮不上师兄,且等我叫人来相助。”

      周隶气急,道:“叫个屁啊!我有命等吗?我他妈要被炸死了你没看见啊!还不快一剑捅死这贱人。”

      赵覃充耳不闻,踩上剑身,道:“师兄你一定要撑住,我叫到人,即刻回来救你。”

      “你”这个字音还未落地,杀气腾腾的灵球便改道撞碎了他的胸膛。

      淋漓的血肉内脏浇了周隶满头满脸,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恐惧的滋味,“贱……不不,师妹,纪师妹,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杀我……我认错,我不该……别杀我……”

      纪葑恍若未闻,控住抖若筛糠的周隶,召来死人脚下的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流畅优美。

      周隶显然没有这个心思欣赏,他已然吓得半疯,然而纪葑并不打算给他一个痛快,从周身大穴下手,一剑下去就是两个窟窿。

      “师兄真的知道错了吗?”

      周隶嘴里只余哭号,哪里还有气力对答,挺到第三剑便鲜血狂飙,昏死过去。

      纪葑立时翻腕,剑尖朝下,削下一截关键的肉:“师兄认错,是真心的吗?”

      周隶登时转醒,惨然尖叫,使尽全身气力挣扎,然而,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固定在原地,唯有疯狂摇晃的头颅昭示着他的抗拒。

      如此几番晕过去醒过来,直到他胯/下空无一物,地上一共落了四截烂肉。

      气若游丝之际,周隶察觉到剑锋落在了颈侧。

      “师兄认错的态度,我很不满意。”

      残忍的少女终于睁开眼睛,眶中银瞳冰冷无情:“师兄求我别杀你,我不答应。”

      话音落地,一颗面色狰狞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死去多时的赵覃脚下。

      天元宗,紫宸殿前,李肃御剑疾行,险些冲进大殿上方的禁空网,守在殿门两侧的弟子眼疾手快,施法将他打翻在地,呵道:“何人擅闯紫宸殿?”

      李肃就地滚了两圈,形容狼狈,跪地回复道:“弟子是元凛仙尊座下落霖仙君的徒弟李肃。”言毕亮出名牌,恭敬奉上。

      待验明正身,守门弟子又道:“李师弟,何故不经上报闯入此地?是否有要事需禀明元宸仙尊。”

      李肃忙道:“确是如此,烦请两位师兄通报一声,紫宸殿有弟子命在旦夕,求元宸仙尊出手相救。”

      守门弟子对视一眼,颇有些不以为意。天元宗自诩仙门第一流,修士云集,防守严密,护山大阵固若金汤,等闲魔物根本无法靠近,何况警哨并未响起,能有什么险情?想是这根基浅显的师弟没见过世面,自己吓自己罢了。

      “若非要事,惊扰仙尊可是大罪。元宸尊者执掌刑律,最是铁面无情,李师弟你可要掂量仔细了。”

      李肃心中暗骂这两人眼睛长在屁股上,两只耳朵全是摆设。面上却恭敬如昔,陪着笑脸,三催四请,赌咒发誓,言明即便冒着被打入刑殿受罚的风险也坚持要见上元宸尊者的面。他心如油煎,生怕下一秒纪葑就杀到眼前,他修为还不如周隶,被找上只有死得更惨的份。

      两人被他“师兄”长“师兄”短地奉承了半天,终于有所松动。只是还不许他即刻进殿,得由一名弟子进去通报并获得允准后,才能带他面见尊者。

      李肃在心中咒骂了千万句,脸上却又是惊喜又是感激,演技只怕比戏台上逢场作戏的名伶还要好上百倍。

      进殿通报的弟子还未返回,一声巨响乍然破开天际,断虹剑冲过紫宸殿上方禁网,毫无阻拦地飞入殿内,剑上之人正是负责巡山布防的澜桐仙君。

      李肃瞬间面色煞白,拂开呆愣住的守门师兄,拔足向殿内冲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漏掉一条杂鱼,猜猜小纪会不会被抓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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