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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王主任半夜惊醒过来,没有一丝光的房间里,妻子在身侧熟睡,王主任满头是汗。

      他瞪着铜铃大的呆滞、惊恐的眼睛,一拍他妻子的脸。她妻子被兜头而来的巴掌掀醒,懵了半晌,怒骂扬起手就要打回去。

      “我好像被耍了。”王主任怔怔道。

      王太太刚要落下的铁掌急停在半空。王主任穿着白色背心,他容易出汗,即使冬天,夜间睡觉也不穿太多。那背心已经被汗浸透,湿答答黏在驼着的后背上,透着一点凉。

      “安晋塞了个心理老师进来,安晋那是搞房地产的,和石溪有什么关系,几十年来都没塞过人,忽然就来来个女老师!我摸不准,寻思里面有点文章,就去问安总有什么指示。安总说把她当平常员工对待就行,让我走了……”

      “安总那么一个大忙人,哪里会见你,这女的和安总关系不说好,也肯定有首尾,你都干啥了?”王太太睨着眼看王主任。她知道丈夫在学校是个什么德行,全靠着针细的心眼子去揣摩领导心思,猜得准,领导自然喜欢用他。瞧这今天窝囊样,定是出错了。王太太眼底闪过一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怨恨。

      “我原也这么想着,但你不知道安总说这话的表情,沉得能滴出水来!我……我就……”

      “你就啥了!话也说不完急死个人!”王太太平时在麻将桌上呆惯了,嗓门又利又亮。

      “我心里就活泛了!私下打听了点东西,发现这女的是个三儿,死赖着安总不放。我就想着帮安总出气,把这癞蛤蟆赶走!结果,昨天下午刚要动真格,安总来了!”王主任转身抓住王太太肥大松垮的白胳膊,那点子紧张全露在手里了,王太太嫌弃地撂开他。

      只听见王主任道:“安总把她带走了,带到连廊上,抱着她亲!”

      “哎呦!你这蠢货!”王太太捶起被子,“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蠢货!这下完了,得罪了安总,你在学校里还怎么混呐!”

      王主任也是着急,又攀上太太的胳膊:“好老婆,亲老婆,你是我真金白银娶回来的聪明老婆,你说我这可怎么办!”

      王太太转着手上的金戒指,眼神急躁一阵马上定下来,按过王主任的头夫妻两个就密谋起来,“既然安总喜欢她,你就好生招待她,正儿八经道个歉,绝不可再为难她。”

      “道个歉就行了?”王主任心虚道。

      王太太“啧”了一声:“你到底是个学校主任,明面上来讲,她毕竟也是在你手底下混的,要是给她服低做小,别的老师看见了,不也骑到你头上来!咱们意思意思,把这事翻篇,以后该怎么样怎么样!”

      “这样行吗?”王主任不安极了,他还记着安总在办公室护着林壶天那样,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了,护得不行,他吞下一口唾沫:“要是在加把劲,让她吹吹枕旁风……”

      “还想着抱这条大腿呢!”王太太一扇他这朽木脑袋,“到现在你不得罪人家就是上上签了,贪心不足蛇吞象,老实点!……明儿我去神婆那里帮你问问,多花点钱,替你消消灾。……这事都能遇上了,真是晦气。”

      王主任一听请神婆,当时心稳了七分,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是你啊,我的亲亲老婆,没了你我可怎么办,你是我们家的主心骨,我们家的定海神针呐!”

      王太太拉过被子重新躺下,“大晚上不睡觉,尽整这死出,就按我说的做知道吗!”

      “是是!”王主任急忙应下。

      -

      林壶天穿了件高领毛衣。

      办公室里人都在了。见她进来,互相使了眼色。

      教案翻页声音此起彼伏。

      林壶天照常与他们打招呼,他们照常应着。都没什么动作。

      林壶天挺意外的。

      更让她意外的是余知,平时吵吵嚷嚷恨不得长在她身上,今天却出奇安静。只不时偷摸着拿眼睛瞟她。

      下午的时候王主任请她去了趟教务处。王主任搓着手问她“今天上班不辛苦吧”,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个反应。她呵呵笑了两声,“王主任费心了。昨天的事安总不计较,下不为例。”“是是,本来就不该那样。”王主任说她昨天受了惊吓,早早让她下了班。

      林壶天出了校门,不禁感慨,假他人之手也罢,人和权势沾上了一点边,就可以过的舒服。

      总而言之,她是度过了非常舒服的一天。

      她昨天没有回家,只交代了句:今晚不回来了。其他什么都没解释,今天打开门的时候,纪喜林抱胸在沙发上等她。

      “回来了。”语气臭的要死。

      “嗯。”林壶天心情倒是还不错。

      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被一个小孩吓倒。

      她俯身在玄关换鞋,撩开垂落的头发问他:“你今天不是应该有个写作课吗?”

      桌上的垃圾他已经清理干净,唯有一盆酸菜鱼放在上面,表面浮着金色的油层,鱼一口没动过,凉透了。他还穿着昨天那套家居服,沙发边上扔着一条薄被。

      还有脸问。纪喜林的眼睛往她身上一溜,马上发现她穿的不是昨天那套衣服。高领把她夜不归宿的理由遮掩得严严实实,但她偶尔仰头、转身的时候,那点皮肤会被牵扯出来。

      本就生的白,身上一点醒目的颜色都引人注目。

      何况是在那种惹人遐想的位置。

      “没去?”她浑然不觉少年的心思,耷拉着拖鞋走到他边上。

      “只许你不回家,就不许我翘课?”纪喜林没好气道。

      “你那课我是花了钱的。”林壶天提醒他。

      他就等在这里!指了指桌上的酸菜鱼,摆出一副光杆司令的架势问她:“这就不是钱?”

      林壶天才想起来昨天上班前提了一嘴想吃酸菜鱼。没想到他记住了。人看着粗线条,心思倒是挺细,她讨好地笑了笑:“事发有因,你多理解理解。况且我不在,你一个人也可以吃嘛。”

      纪喜林的家教是不准许他提前吃独食的,他呼出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壶天,好像这三十几年她的脑袋都是白长的:“你哥没告诉你吗?纪喜林没告诉你吗?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能随便在外面过夜知道吗?”

      不能吗?
      林壶天听了发笑,沙发桌周围铺了圆形地毯,她饶有兴趣地走过去盘腿坐下。

      “我都三十几了还姑娘家家?”她笑道。

      “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到了三十几就不能是少女吗?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他今天说话和平时真的很不一样,透着一股老气,但也还有意思,林壶天听惯了酒桌上呼风唤雨的大话,忽然听见这孩子气的话,犹如大鱼大肉换了清粥淡饭,一时间清新极了。说心里完全不触动,肯定是假的。

      他也不是只有一张脸好看。

      她手肘搭上沙发桌的边缘,手指蜷曲地扶着自己的脸,神情平和地问道:“那你觉得我把自己当什么了?”

      纪喜林和她相处不深,自然答不出这问。况她这样看着自己,不似从前那些长辈看他那般不苟言笑、循规守矩,曾经他是林壶天的哥哥,但现在他不确定,她应该是比自己高一级的。她让他叫她“姐姐”,不然就叫“妈”。

      他别开眼睛有些羞赧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他岔开话题,只说自己想说的:“你前男友昨天来找你了,应该是你前男友,长得还挺帅的,你们这是——”纪喜林视线在她脖子上点了一下,马上移开,“要复合了?”

      “没有啊。”林壶天干脆道,一拍大腿从沙发桌边上铺着的地毯站起。

      “那你昨天夜不归宿?!”纪喜林怕她走了,也跟着站起来。

      “你现在是关心我还是想八卦。”

      “你怎么这么喜欢反问,我看你智商不高,怕你被骗了提醒你一句而已。”

      林壶天看他那局促的不好意思的样,笑道:“我前男友是来找我了,但不是你想得那样,昨晚我是去和人谈生意了。”

      “你不是心理老师吗?”

      “我的隐藏身份是金融侠。”

      纪喜林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她好想是怒气冲冲地在骂些什么东西,只不过他当时一门心思想得都是遇见她了,没听清。

      “帮学校谈投资?”纪喜林忍不住问道。

      那个学校还不值得她费心。
      “为梦想拉投资。”
      “你问题很多哦。”

      纪喜林轻咳了一声,“谈生意要一个晚上?”

      “地方离学校近,又喝的比较晚,干脆找了个酒店住了。”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这个是前男友搞的,局约的时间比较紧就在外面买了套现换,我总不能什么也不遮就去和人谈生意吧。那不然就真是你想的那事了。”林壶天笑道。

      纪喜林从前家里管的严,身边也都是正派的人,很少有人和他说这种玩笑,何况是个女性,他有些臊。

      “好了小朋友,我要去洗澡休息了,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吧。”林壶天随意地伸了伸懒腰,说完就往房间里走,离房间还有两步的时候,纪喜林忽然叫住她。

      “那你的生意,谈成了吗?”

      林壶天看他,摇头道:“没有哦。”

      -

      林壶天整洗完毕就在床上瘫倒了,现在才下午三点,房间里没有一丝光,墨绿色窗帘把她和世界隔离开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最后挫败地安静了下来。

      天花板的直冷的线条框成一个矩,矩中心是一盏圆灯,很朴素的设计。

      林壶天手落在外面,被子软趴趴被压在她的胳肢窝下面,她睡衣是v领的,锁骨到脖子这块都露在外面,但因为有地暖,并不冷。

      外方内圆的天花板,和她这个人一样。她原来是搞投资的,虽然现在房地产行业不景气,但安晋是老牌公司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囤积了不少可流动资金。林壶天进安晋之前,他们就设立了投资部,她是在那里干的。

      搞金融的人,光走技术流是难成才的。于大部分人而言,试验可行的道路无非是:先找金主,然后敞开了玩,最后投资赚钱。

      她大学时听过一句话:脱光衣服学金融。

      要有共通的秘密,才能享共同的利益。

      她就卡在这了。

      林壶天盯着圆灯顺滑的边缘,歪了脑袋。

      但要说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她又确实是借了安嗣勋的势。照理说她有本事,安嗣勋又有权势,两个人结盟搞钱,不亦美乎?干嘛要闹掰呢……哦对了,连明珠看上他了。

      他们那才叫强强联手,两个企业结盟。要让安嗣勋放掉这快金馍馍比登天还难。

      换她她铁定不放。

      林壶天叹出一口气。

      哎呀。

      那么顺风顺水的十年,她现在怎么混成这样了!见识过了几千万几亿的生意,回到小农经济手工作坊,能活,活得不开心。

      手机里和安嗣勋的聊天页面还有两句话等她回复。

      安嗣勋:昨晚为什么不过来?
      安嗣勋:壶天,别单纯了。

      她根本不想理。乱七八糟的烦心事一多,照理是睡不着的,但估计是最近太累了,渐渐地意识也就昏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纪喜林已经在叫她吃饭了:“姐姐,你醒了吗?我把鱼热起来了,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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