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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林壶天挎着新款名牌包包站在石溪小学门口,如瀑的黑色长发和定制的白色女士西装让她看起来十分温柔干练。

      “学姐!”校园里传出一个欣喜的声音。

      林壶天闻声望去。

      一个女生,栗色羊毛卷,杏色衬衫外面套着森系开衫外套,不过大学才毕业的年纪。

      她叫余知,和林壶天一个大学毕业。

      林壶天对她印象深刻。

      那是林壶天作为金融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回校演讲的时候,余知坐在第一排,毫不掩饰的仰慕的神情让她脸上发着光,也让林壶天整场讲座都强笑着游离在讲台的另一侧。

      听众提问环节,余知接过话筒,立即站起来表白道:“学姐!我在高中时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了,你是我的偶像!填志愿的时候我爸妈都希望我去A大,但受到你的影响,我坚持选择了X大!”

      会议厅内的同学懒洋洋吹着空调,原都有些犯困,听见这话不约而同提起一丝精神。

      “——金融是我的梦想!我以后一定会成为和你一样优秀的人,和你一起工作的!”

      会议厅沉寂片刻,继而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林壶天微笑着朝她点头。

      也许是当时就定下的缘分。四年后,林壶天得罪安晋总裁安嗣勋,落水狗一样被踢出公司,被安排到安晋投资的石溪小学,与实习教师余知一同负责石溪的心理工作。

      别看这机会小,还是她好求歹求求来的。

      照理说当众被拂了面子,有点气性都该揭竿而起甩手走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等姐东山再起让你们一帮有眼无珠的狗贼提头来见!但坏就坏在她这回真是踢到硬骨头了,安嗣勋不仅是要她从安晋滚出去,他要她从金融这个圈子里消失。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就像猴子爬树,往上看都是屁股,往下看都是笑脸。

      她现在是一朝滑落大树根,路过的狗都要来啐两口。

      但没有关系,没有工作,她还有钱!还有人脉!工作十余年,怎么可能一点好处都没捞到呢,她的钱虽然不至于说一辈子不愁,但被踢出局、远离那票子人了,花费自然少起来。

      曾经她见安嗣勋,直接去他家开他门,现在见他,得处处花钱求爷爷告奶奶才能骂到他面前,大概是怕把她逼得太急鱼死网破,又或者是想她认清现实她离了他什么也不是,最后安嗣勋大度道:石溪还缺个心理教师,你要是能从那里爬出来,算你厉害。

      这和把她踢出局有什么区别……

      但一线生机,总好过没有。

      林壶天无视他眼里的讥讽,还笑得出来:那安总最好说到做到。

      于是!

      就有了今天的局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有道是:金融高管一朝跌落小学教师,世事无常拿出黄金驱邪破灾。

      横批:金钱至上。

      看她过五关斩六将!看她触底反弹走上人生巅峰!看她虎落平阳被犬欺一巴掌甩在看门犬的主人脸上!

      -

      “林壶天!”王主任把财务报表摔在林壶天面前,红着脸骂道:“你不是金融毕业的,跟着安总工作十年吗!怎么连个财务报表也做不好!”

      林壶天因着大大小小的原因被抓来这教务处百来回了,对王主任的咒骂脸不红心不跳,应付道:“我是教心理的,不是财务处的。”

      “你教心理的就不能做财务了?物尽其用物尽其用,我看你是个人才才把事情交给你的!你要懂得看到领导对你的栽培,不是只顾着点小谋小利,生育率越来越低,学校只会越来越难办,你要有为石溪整体发展做贡献的大局观知不知道!”

      “当初安总硬要塞你过来,我说不要,安总说你可以兼顾财务,我才收的你。安总对你一片苦心,你不好好珍惜,现在开始工作了,怎么可以反水呢!”

      拿安嗣勋压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壶天逼自己笑道:“那我已经是严格按照要求来的,王主任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还敢顶嘴!怪不得安总不要你!”王主任指着报表上一处支出,这是他这个月初去首都参加教培会的一笔支出:“可能吗?!去参加一个教培会要花五万,不知道以为我去首都是去玩了!你让校长看见,让安总看见,这事怎么交代!”

      “那王主任希望我怎么做呢?”

      “改!把这笔支出给我改成五千!”

      林壶天简直不敢相信,作假账也不是这么做的,少了个零直接实现质的飞跃。怪不得这个学校的财务做不长久,病因出在这呢。她气笑了:“王主任,那这里的差额要从哪匀呢,您的工资吗,那您这半年都不能领工资了。”

      “不想干了就滚!”王主任直接甩脸了,他这人本就胖得无法无天了,脸一黑下来像块毒猪肉:“安总早就交代我了,你这个人不懂规矩,需要好好教教你规矩。做一个小学教师还不够,晚上穿得花枝招展出去应酬,那是男人的事你凑什么热闹!以为自己漂亮就可以被老板看上,山鸡变凤凰吗?你这样的女人老实说我见得多了,也不看看自己老成什么样!还是闲的!老实点,把财务报表给我做了!”

      他又甩过来一个文件,“你的教案!不合理、不合格、不合规!拿回去重写!”

      -

      林壶天捧着轻轻的两个文件回了办公室。

      余知看见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旧东西,知道她又被王主任针对了。

      “学姐……你没事吧……”她小心地问。

      林壶天轻松道:“没事。习惯了。”

      余知为她打抱不平:“这个王主任也真是的,大家都一样教书,怎么就偏偏针对你!”

      因为教心理的只有两个人,所以她们的办公室是和五年级的办公室并在一起的。

      一个老师马上应道:“欸!话可不能这么说,王主任和我们可不一样。人家是脱掉了旧长衫,穿上了新官服,说他教书是做回老本行,是咒他,要和你急眼的。唉——眼看着越来越胖,也不知道算命的神婆有没有算出来他上辈子是猪八戒转世。”

      “壶天啊,咱们人不和猪计较哈!”

      办公室里响起一阵嬉笑。

      那边一个老师笑道:“论说话还是李老师,教语文就是不一样。要我就只会说,这个王扒皮天生欺生,壶天你别往心里去。”

      又一个老师道:“我看壶天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余知刚来的时候,从王主任办公室回来没有不哭的。”

      林壶天道:“说我就说我,别欺负余知昂!”

      那老师笑道:“你们看看,她们学姐学妹一个大学里出来的就是亲,这就护上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余知凑到林壶天边上,小声问道:“学姐,你今天又要加班了?”

      林壶天将两个文件扔在桌角。余知是自己人,也不瞒她。

      “今晚有个局,约得早,加不了班。”

      “那王主任那边怎么办?”余知脸上浮起一丝担忧。

      “没办法,再挨一顿骂。有时候忙起来就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只能择优了。”

      “这样啊……”余知咬了下嘴唇,看了那个财务报表一眼。这活怎么轮也轮不到学姐身上,明显是王主任故意针对,和钱有关的事都是拎不清的,复杂得很。要是自己说不准回家哭两个晚上,就辞职了。学姐还有别的事忙,说放就放,真有气魄啊。余知对林壶天的钦佩不由自主又深了几分。

      对此林壶天毫不知情。她心里烦得不行,却不是骂王扒皮,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从不和狗计较,全是冲着人去的。一眨眼功夫,她已经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肮脏的词汇都安在安嗣勋身上。

      如果不是约了人,她高低舞到他面前啐上两口。

      时间紧迫,林壶天麻溜收拾了包。今天约的这个人是托了许多关系才见上面的,她得好好把握。

      她和大家打了声招呼:“我先下班了各位。”

      “拜拜拜拜。”

      余知乖巧地挥手:“拜拜学姐。

      -

      冬天。庆岭的天黑得很早。林壶天赶到饭店的时候,整个庆岭已经被笼在浓重的夜色里,晚上气温降低,这座南方城市却还是热闹非凡。面前的大饭店金碧辉煌,穿黑色西装的泊车员接过林壶天手里的车钥匙,另一位迎上来,带林壶天去预约的房间号。

      她不是没来过这家。走过熟悉的大堂,却莫名有些紧张了。明可鉴人的墙壁上映出自己的身影——深V毛衣,酒红色包臀裙,将她的好身材暴露无遗,饱满处饱满,纤细处纤细。嫌弃头发遮过了后颈,她还用簪子盘了一下。

      无论这次的客人是喜欢热情的现代美女还是典雅的中式美人,她都兼顾无疑了。

      林壶天到了包间,客人还没来。她在座位上等着,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风尘仆仆地来了。看见她,男人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林壶天站起来笑道:“李伯,现在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李伯脱下外套在座位上坐下,朝林壶天笑眯眯道:“你去教小学了,我又没个孙子孙女,见一面当然困难了。”

      林壶天笑道:“李伯又挪揄我了。”

      人来了,菜很快就上了。松子桂鱼、酱炒甲鱼、白玉虾圆、火瞳鱼翅……一道比一道名贵,李伯不急着动筷子,他上下打量着林壶天。

      李伯笑道:“怎么样,离开了嗣勋,发现和男人谈生意,还是穿得少好使吧。”

      林壶天轻笑:“有权有势的时候,身边都是巴结自己的人,当然做什么事都轻松。”

      李伯:“呵呵!”他的眼睛往菜上一溜,“那你这小丫头,现在是来巴结我了。知道我爱吃甲鱼、爱吃鱼翅。”李伯拿起筷子,从盘内夹走一块鱼翅,林壶天见他动筷子了,适时站起来给他倒酒。

      葡萄酒滑落高脚杯,没过三分之一的高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相同的。她将一杯推到李伯面前,开门见山道:“李伯毕竟是大长辈,李伯的面子,安嗣勋会给的。我要的毕竟不多,只是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李伯眼睛一转:“这机会,我听闻嗣勋是给你了的。闯不出来?求我来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嗣勋的堂叔,这是来挑拨我们的关系来了。哈哈!”

      和这些人精相处,心脏不大真的不行。林壶天当作没听见后半句,也打起感情牌:“我在安晋工作了十年,也就叫李伯你一声伯十年。曾经觉得十年很长,如今一恍过去了,才发现也不过如此。我放得下,就是不知道,李伯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放下?”

      李伯:“你要是肯服软,我不信嗣勋不给你机会。你看着是走了,其实是赌嗣勋舍不得你。林家丫头,你叫我一声伯,我也劝你一句,想搏大的,小心最后一无所有。”

      林壶天笑笑:“什么都瞒不过李伯的眼睛。但是李伯,我自离开安晋后才明白一个道理。”

      “人不能把自己太挂在另一个人身上。”

      “哦?”李伯看她一眼。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是靠本事的,结果人人都觉得我是攀着安总上位。现在我离开安晋不搞金融了,那些想我好的,想我不好的,三句两句都离不开安总。我这么些天约了这么多天,李伯你是唯一一个动筷子的,个个都怕得罪安嗣勋,只有您不在意他。”李伯轻笑两声,林壶天凑到李伯边上撒娇道:“明明我都离开安晋了,怎么安总还是那么阴魂不散。”

      “你还说自己不是来挑拨我们叔侄关系的。”李伯擦了下嘴巴,他提起一点兴趣:“你可是个小妖精啊。你要跟着我,可不能再叫我伯,我是没有侄女的,”李伯眼里亮起精明的光:“你得叫我一声,干、爹。”

      亏他说得出口啊。这不是林壶天想要的。她直起腰杆子笑道:“跟了您和跟了安总有什么区别呢?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丫头,圈子里的人你也接触了不少,几个是干干净净的?你要想要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李伯嘴角闪过一丝轻蔑:“来错地方了,还是小学适合你。”

      李伯端详着林壶天等她反应。林壶天不为所动,端坐原地,脸上挂着面具一样的笑脸。

      李伯冷哼一声。

      他不留情面地站起身,“这饭吃得不开心了,不吃了!”穿上外套就走了。

      服务员见客人走了,便上前问道:“后头的菜还上吗?”

      林壶天将酒红的裙子都快攥出花来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不用了。帮我把这些菜打包一下吧。”

      服务员以为自己听错了,来这场所消费还要打包剩菜。林壶天指着那盘动过的鱼翅道:“这盘我不要了。其他的,都帮我包起来。还有那个酒。”

      服务员:“……哦!好的!”

      服务员找了许久才找到打包盒,他将东西都装在一个袋子里交给林壶天。

      穿过大厅的时候,耳侧传来压低了的窃窃私语,过路人无不偷偷打量她。

      大菜重极了,林壶天的肩膀一高一低,根本使不上劲,她是由着手臂自身的强度去提菜了,断了也就断了。高跟鞋踩出的声音原是轻盈、有节奏的,蕴涵着主人的性感与优雅,现在失去控制,在宏敞的大厅里如同一块砖头在地面拖行,每一下都昭示着她的狼狈。

      经过专业训练的服务生上前询问:“小姐,需要帮忙吗?”

      林壶□□他点头,服务生接着道:“您的车已经在门口了,我带您过去。”

      坐上车,林壶天一脚踩下油门,汽车飞驰而出,像一道闪电。

      那些银铃般的嘲笑声,也就散了些。

      她毫无目的地开着,经过一道坑坑洼洼的小路,两侧是密集的灌木丛,她终于把车停在一个湖边。

      寂静幽深的湖面,蓝得近乎黑的水面上浮动着破碎的月光,粼粼一片。远光灯亮着,枯黄的草坪草蔓延到河边,戛然而止于河岸。

      林壶天踉跄地冲到湖边,一阵狂叫把肺里的所有空气都挤出来了,她深深地吸气,鼻腔里充斥着湖畔湿冷的空气。

      “你这些臭男人,满脑子都是睡女人!”

      “年纪大的年纪小的都一个样,有点钱就觉得自己了不起炸了,随意亵玩人,警察怎么还不把你们抓走!天天喝酒吃饭,生意非要在酒局上谈,衣服非要穿得少,”她回想起李伯黏腻的眼神,“为老不尊,恶心!恶心!”

      “老娘不答应是因为老娘有骨气,不是因为老娘拎不清玩不起!你们这些贱骨头都被酒肉荼毒坏了,根本不会明白!”

      “我就不相信了,这么大一个庆岭,你们安家真的一手遮天,一个敢和安嗣勋叫板的人都没有!等着,都给我等着!”

      林壶天骂道最后已经是气喘吁吁,根本没发现身后悄摸摸地贴近一个人。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冰冷电流霎时间从后腰贯穿脊柱,林壶天尖叫一声回头兜脸给了那个流氓一巴掌。

      那流氓被一巴掌掀翻在地。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男人的声音。

      荒无人烟的小湖边,抛尸地都是现成的。林壶天拔腿就跑。

      那男人见她跑了,紧追不舍。

      “我不是坏人!你别跑!”

      哪个坏人会承认自己是坏人。

      林壶天奋力地跑着,朝身后喊:“我不跑,那你别追啊!”

      林壶天只是下意识地反驳,谁料那人真的一骨碌瘫倒在地,没再爬起来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看起来累极了。

      林壶天见他停下来,小心翼翼朝自己的车挪去,预备一个闪身进车发动油门马上逃。

      那人见她要逃,挣扎着爬起来。

      “不许动!”林壶天抓过一根树枝,尖锐的枝头正对着那个男人。男人双手举起,诚恳道,“我真不熟坏人。”

      两人围着车子对峙、转移位置。似乎觉得露出这张脸就可以让女人放下防备,他朝远光灯照亮的区域挪动。

      醒目的白灯照亮了男人的面孔,他彻底暴露在灯光下而林壶天尚在暗处。

      林壶天仔细打量他,很小很立体的一张脸,鼻子高挺,眉眼深邃,剔着凌厉的寸头。因为强光的照射睁不开眼睛,而微微眯着眼。

      好机会!

      林壶天当机立断拉开车门跳如车内,发车、挂档、转动方向盘、踩油门一气呵成。

      男人见她要跑,迅速跳上她的车头。林壶天瞪大了眼睛,她就看见一只猴子,穿着锃亮的皮鞋,从车前往副驾驶爬,等她意识过来给车上锁,男人已经稳稳地坐进了副驾驶。

      他快速扣上安全带,抱着胸,十分生气的样子:“我都自爆了,你怎么还要跑!”

      卧槽神经病啊。

      林壶天抓过自己的包就往他身上砸:“你自爆有什么用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男人抓住她的手,不敢相信她竟然不记得他了。“我是你哥啊。”林壶天愣了一下,眼前的男人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她今年都三十四了,哪里来的这种小哥哥。

      男人道:“我是十八岁的纪喜林。”

      男人道:“我穿越了。”

      这和网络小说一样的事情,忽然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狭窄的车内恍如突然落下雷霆闪电,林壶天不可置信,男人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鼻子耸动两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林壶天还在震惊:“啊?”

      男人往后座一探:“是饭香。”

      他可怜兮兮道:“我好久没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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