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会来》阿布嗒嗒

3、第 3 章

　　忧思在我的心里平静下去，正如暮色降临在寂静的山林之中。——《泰戈尔诗集》

　　温洵去了医院，深夜的住院部静悄悄的，温洵走到母亲的病床旁，轻轻趴在母亲病床旁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妈妈，我今天穿了你最喜欢我穿的红色卫衣哦。”
　　“妈妈今天有个坏人欺负我，我好害怕。但是有一个好心人救了我，他叫许思玄。”
　　“他每天都来听我唱歌。”
　　“他长得很好看。”温洵顿了顿，又继续絮叨。
　　“妈妈我好累啊。”
　　“妈妈，你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啊？我好想你，妈妈……”
　　温洵趴在妈妈的病床上，抱着妈妈有些凉的手，眼泪从眼角滑落。其实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的，性子也一直很有韧性，只是这场灾难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身边连个能说说话的人也没有，许思玄的出现对于她而言好像是一束光打了进来，温洵虽然不属于什么极度颜控的人，但是对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容易产生好感，而且许思玄还每天都来听自己唱歌，一开始自己也以为许思玄估计是个来把妹的花花公子，但是他从来只是在台下默默的观看，对于她的目光也单纯的只有赞赏，温洵喜欢这样的目光，也有点喜欢这样的人。这些年来，追自己的人不少，或为了她的长相，或为了她的家世，没有人对她有过那样单纯的赞扬的目光。但温洵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和他只会是两条平行线。
　　但不得不承认，在那些难捱的日子里，许思玄每天在台下的坚守，赞扬的温柔目光对她而言是莫大的支持和鼓励，而且今天许思玄还帮了她，温洵脑海里忽然有个疯狂的想法，她有点不想和他只是个平行线了。但很快又摇摇头，把这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现在的自己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妈妈，赶紧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还债，这些事情她不该想，也不能想。温洵晚上理好情绪，克制住自己对许思玄的情感，决定用那首歌好好感谢他，然后就到此为止，他继续做她忠实的听众，自己也继续做台上的驻唱歌手，不再越界。
　　温洵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毛茸茸，暖洋洋的，像是一只小鸭子，她上台唱歌了，他却没有来。温洵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她没唱过《Big City Dreams》，中午用午休的时间练了好久，可是他没有来。
　　温洵以为他只是有事耽搁了，晚点会来的，可是一直到只剩最后一首，他还是没有来，温洵没有唱那首歌，她想唱给他听，是作为谢礼，也是为了心里那股不知名的情绪。
　　这寂静的深夜，幕着雾和雨，我在我心的孤寂里，感觉到它的叹息。
　　一直到打烊，许思玄还是没有来。
　　之后的几天，许思玄还是没有来。
　　……
　　一个礼拜了，快过年了，许思玄就像是一滴落在平静湖面上的雨滴，让湖面泛起涟漪，然后雨滴消失，涟漪也消失。
　　温洵从开始抱着期望，总在座位上寻找许思玄的身影，到现在又和从前一样垂着头轻声吟唱，拨弄着吉他。
　　她沉醉的吟唱着，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又坐回了沙发上，直到唱完所有歌，温洵才抬头，准备谢幕。
　　一如之前那样，她抬头又一次撞进了许思玄的视线，他还是那样柔和的注视着她，不同的是，他今天眼里带着笑意，不再像之前那样雾蒙蒙的，没有情绪。
　　温洵下台，换好工作服去打扫卫生。
　　许思玄没有和她说话，他只是坐在那里，捧着一杯鸡尾酒慢慢喝着。
　　直到快要打烊，客人只剩下许思玄一人。
　　温洵正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许思玄朝她快步走来，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温洵停住脚步，看到许思玄向她走来的那一刻，前几天压在心里的雾霭一下就烟消云散了，温洵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没出息，但又实在有些雀跃。
　　“对不起，我失约了，那天上午有急事临时出差了几天，没有告诉你，对不起。”说着把手提袋双手递给温洵，“这是我给你买的赔罪礼物，希望你能收下。”
　　温洵眨眨眼，从手里接过许思玄的礼物，突然说“我叫温洵，温暖的温，洵美且异的洵。”
　　许思玄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我原谅你了，再说没有告诉我也不是你的错，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现在告诉你。”
　　许思玄这才反应过来，也笑了，“那么你好，温洵，我叫许思玄，出自‘水月心方寂，云霞思独玄’。”
　　果然是这个，温洵在心里悄悄说。
　　温洵又问，“许思玄，你还想听那首歌吗？”
　　“想。”许思玄想都没想就回到，这些天在外面出差，他最想念的就是温洵的歌声。
　　温洵语气有些欢快，“好，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下衣服。”
　　许思玄退回沙发等着。注意到一个服务生的目光，是黎若，那目光里带着些敌意，许思玄感受到了，淡淡看过去，微微颔首。
　　温洵出来了，她换上一件粉色的毛衣，格外鲜活美丽。
　　她先过去和黎若说话，“黎若，你先走吧，上次他帮忙，我答应要给他唱一首歌，今晚要晚些走。”
　　黎若面色有些严肃，拉住温洵的胳膊，“太晚了，你和他呆两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再说你一个人回家也不安全，明天再唱。”说着就要拽温洵走。
　　温洵挣开他的手，“黎若，他不会那样的，而且店里有监控，他也没喝醉，意识清醒，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黎若有些生气，温洵明明没和那个人说过几句话，凭什么觉得他是好人，语气有些冲，“温洵，他是个男人，而且他每天都在台下坐着看你，谁知道是不是蓄谋已久，而且你和他不熟，怎么能光凭他的外表就判定他是个好人，你……”话没说完，便被温洵打断，“黎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谢谢你的好意。我之前一直忘了说，我学过搏斗，上次是因为店里人多，不想惹乱子，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还有，我从来不只通过外表看人。”
　　“我不是，温洵，我……”黎若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急，对温洵刚刚说的话也有些越界。
　　“黎若，没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不用解释，你妹妹还等着你陪她过生日，回去吧。”
　　黎若有些语噎，也知道温洵既然说自己能保护住自己，那一定是真的能，是自己把她想的太柔弱了，一个每天四处兼职的女孩，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这种防身的手段她肯定有，黎若挠了挠头，说：“反正遇到危险你一定要记得报警，手机一直拿在身边，我走了。”
　　温洵点头，冲他笑笑。
　　黎若转身离开，余光看到温洵往台上去了。
　　“You say we’re both little people and you like it that way（你说我们都是小人物你也喜欢这种生活）……”
　　温洵在台上吟唱，许思玄在台下静静听着，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歌声飘荡在他的心里，像那海水的低吟之声，缭绕在静听着的松林之间。
　　一曲唱完，温洵谢幕，许思玄站起身来鼓掌，两人相视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太热，温洵觉得心里好像有一簇小火苗在跳动着。
　　温洵放好吉他拿上包，正准备和许思玄告别，“我帮你打好车了，你上车以后把地址告诉他就好。”许思玄温声对她说到。
　　“啊，好的，谢谢你。”温洵一顿，又轻轻笑了。
　　“我也要谢谢你，让我听到了那首歌，谢谢你。”
　　温洵倚在墙边，没有说话，只是对他笑着。
　　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
　　一束光打进来。
　　“车到了。”许思玄看向窗外。
　　他推开门，看向温洵，温洵快步跟过去，许思玄送她上了车。
　　“白橡路57号”温洵对司机说，然后车子启动，温洵透过后视镜看到许思玄对她摆手，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温洵收回视线，车里很暖，舒服的她想睡觉。车窗上布满雾气，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温洵回到她的小屋，“真冷，怎么今天这么冷。”温洵有些打哆嗦。
　　但其实每晚回来屋子里都很冷，只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她感觉格外的冷，心里也有些莫名其妙空落落的感觉。
　　快速冲了个热水澡，她又裹了个棉袄，小心翼翼拆开许思玄给她的礼物，是一瓶包装精致的香水，祖玛珑的英国梨与小苍兰，温洵之前没怎么买过香水，她喷了几下，香气弥散出来，熟透的梨子香，温洵感觉屋子里布满了香气，掩盖了之前潮湿的沉闷的霉味。
　　蜷缩在床上，屋子里很安静，能听到窗外风的呼啸，温洵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失眠，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梦里梦到家里没破产，爸爸没自杀，妈妈没出车祸，自己还在上学，在一天下课的黄昏遇见了许思玄，梦里她和许思玄成为了朋友，他还是爱听自己唱歌……
　　清晨，温洵是被雨声吵醒的，那场大雨吵醒了她那可笑而荒诞的梦，她有些茫然，醒来后愣神了很久，恍如隔世，梦里的一切太过美好，而现实却又是如此凄凉而又悲惨，她不想醒来，重新躺下去，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起身洗漱，水龙头里的水冷得刺骨。
　　她好像清醒些了，又好像没有，不然怎么会突然有点想许思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