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会来》阿布嗒嗒

2、第 2 章

　　世界在踌躇之心的琴弦上跑过去，奏出忧郁的乐声。——泰戈尔《飞鸟集》

　　清吧里依旧很热闹，许思玄只有待在这样的人多的地方，才能感觉到自己好像还是存在的。
　　温洵在台上轻声吟唱，许思玄在台下沉醉的听着。
　　这里像是一个能量站，而温洵成了那个给予他能量的人。
　　渐渐的，许思玄感觉自己的失眠有些好转了，不用再依靠把自己灌醉。
　　因此他喝酒的次数也少了很多，点的大多也都是些低度数的酒精饮料。
　　就这样维持了半个月，许清玄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来这里，就坐在那，安安静静地听温洵唱歌。
　　不知道是不是那次他的视线太热烈，温洵有次抬头看的时候正好与许思玄对视，只记得那天灯光明明很昏暗，但是自己偏偏看清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美的桃花眼，可是却显得有些混沌，好像有团雾蒙住了那双眼睛本来的光辉。突然，那双眼睛微眯，浓密睫毛下的眸子的雾散了些，他笑了，对着温洵勾了勾唇角，举杯示意。温洵有些愣神，只轻点了点头。
　　温洵从小对旁人的目光有些没来由的抗拒，但是许思玄的视线却没有让她有任何不适，他的视线很柔和，像是一缕月光，寂静无声。
　　温洵也就只自顾自地唱，不去在乎那束柔和的，似有若无的视线。
　　她唱，他听。
　　渐渐地，Rosemary Club里有个帅哥天天来听温洵唱歌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些和温洵熟悉些的同事还打趣她，“我看那小少爷家境不错，对你又是一心一意的，每晚都来听你唱歌，不如和他试试呀？”
　　温洵也只是笑笑不理会。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和那样的小少爷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不想打破这个平衡。
　　后来不知怎么传的，许家少爷天天来泡清吧只为清吧驻唱歌手的消息传到了老板贺知临的耳朵里，贺知临和许思玄从小一起长大，自己这个兄弟一根筋，对周围的女生向来是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懒得给，和女生相处时更是极度以礼相待，绝不给人家留下一点幻想。千年铁树开花，这样的热闹贺知临必然得来凑一凑。
　　某天，贺知临少有的没在外面潇洒，推了所有邀约，早早的在店里找了个面朝着门的位置坐着，美其名曰来视察一下自己的店，可是视线却始终盯着门口。
　　终于，晚上八点许思玄准时出现，贺知临狐狸眼微眯，眼里透着狡黠，他摇着他的狐狸尾巴向许思玄走过去，上下打量，又围着许清玄转了一圈，“这么多天没见面，许少爷你还是一如往常的帅气啊。”贺知临呲着他的白牙笑着说。
　　说完还想凑上前与许思玄拥抱一番，许思玄有些无语，伸出手推开贺知临。贺知临把张开的手放下，捂着胸口，一副受伤的姿态，眼神幽怨。
　　许思玄松了松领带，问：“你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这还不是想我的好兄弟你了嘛？听说你天天都来捧我的场，这样的情意让我实在是感动啊。”贺知临拍了拍胸脯又笑。
　　许思玄不知道贺知临来找他的目的，也懒得去打探。找了个冲着舞台的沙发坐下。他今天开了一天的会，累极了，此刻陷在沙发里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贺知临却还是没眼力劲儿的往上凑。“哎，兄弟，我听说你看上了我们清吧的驻唱歌手啊？”
　　许思玄斜睨他一眼，不说话。
　　贺知临又说，“我这可不是八卦啊。我这是操心你的终身大事，给你把把关。”
　　“不用，我没那意思，别在背后议论人家姑娘。”
　　“这还护上了，我跟你说，别害羞，就你这张脸，对着人家姑娘多笑笑，保准能给她迷的神魂颠倒。”
　　许思玄有点无语“我说了不是，你别乱说。”
　　贺知临继续自顾自的说，“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跟我不用见外。再说，虽然你别的方面我承认确实比我厉害，但是这追女孩儿，我绝对比你有经验。”
　　他吵的自己实在头疼，许思玄正准备点点什么堵住贺知临的嘴。舞台的灯光亮了，温洵拿着吉他上台了。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的卫衣，看起来特别明艳，娇美的像是一朵刚刚盛开的玫瑰花。贺知临的嘴终于闭上了，他的眼睛看直了，这个女孩儿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很有生命力。他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温洵。他好像有点知道许思玄为什么对这个女孩不一样了，这个女孩身上有着许思玄身上最缺的东西。
　　一改往常舒缓的调子，今天的曲子格外轻快，“I’m a puppy you’re a kitty（我是汪汪你是喵喵）,Don’t you think（你不觉得吗）,It’s a big tragedy feel like（这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今天心情很好。”许思玄心里想。
　　像是被她开心的情绪所感染，许思玄感觉自己的心情也跟着雀跃了些。
　　贺知临发现许思玄身上的冰冷气息融化了些，许思玄听得很认真，像是完全隔绝了外界，突然之间有一个声音出现在贺知临的脑海，“许思玄恐怕要栽了。”
　　见许思玄听的认真，贺知临也没再自讨没趣，安静坐在旁边喝酒。
　　唱完了，温洵去更衣室换工作服。
　　许思玄这才从刚才沉迷的情绪里抽出，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贺知临思索再三，决心还是得推自己这个木头兄弟一把，不然等他自己开窍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兄弟，我去吧台点点吃的啊。”
　　“嗯。”
　　贺知临到吧台抓了一个服务员，“我们这儿驻唱的那个女孩叫什么，你有没有她联系方式。”
　　“奥，她叫温洵，不过这女孩性子挺安静的，不怎么和我们说话，黎若和她熟，他应该有温洵联系方式。”
　　“黎若，哪个啊？你去找他问问，快点的。”
　　“行，那老板你等我下啊。”
　　贺知临挥挥手，示意他快去。
　　那个服务员去找黎若，他刚好送完酒再往吧台走，服务员冲过去，“黎哥，老板要温洵的联系方式你有没有啊？”
　　黎若看了眼吧台旁的老板，“没有。”老板是个花花公子，他在这工作没少听到有关老板的八卦，即便他有，也断然不会给，更何况他确实没有。
　　服务员以为黎若是不愿意给，把他扯到一旁，低声说，“你放心，这联系方式应该是老板替他朋友要的，就是那个每天都来听温洵唱歌的人。”
　　“我真没有。”
　　服务员见黎若回的果断，又盯着黎若的眼睛好一会儿，见他不像是撒谎，便也只能作罢。回到吧台，对贺知临说，“老板，黎若也没有，要不您找总管问问，员工入职都是他来联络的，他肯定有温洵的联系方式。”
　　贺知临有些不信，“不是，你们同事之间连联系方式都没有吗？”
　　“哎呀，老板你是不知道，温洵这个女孩性子安静，而且她好像也是个苦命的，晚上当完驻唱歌手还要换工作服继续当服务员，白天也是在外面兼职的，一门心思挣钱。”
　　贺知临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动摇，这姑娘很缺钱，万一自己推这一把，姑娘和许思玄真成了，而这姑娘万一只是看上思玄的钱可咋办，自己这兄弟在感情上那是一穷二白，万一被姑娘骗财骗色，自己这罪孽可就深重了。心里一番挣扎，还是决定先观望观望。
　　温洵换好工作服就去吧台找黎若，“黎若，我今天要早走，和总管请过假了，你今天不用等我。”
　　“你准备几点走啊？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要不我先送你再回来吧。”
　　“不用了，我今天不回家，一会儿打车去医院，没事的。”
　　黎若还想在说些什么，温洵又说：“真不用，我之前在别的地方值夜班也是差不多那个点走的，没事的。”
　　黎若见她语气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温洵说完便去收拾卫生了，她今天很高兴，医生说妈妈情况有好转了，虽然妈妈还是没醒过来，看不到她，但是她还是穿了妈妈最喜欢自己穿的颜色，准备提早下班去陪陪妈妈。
　　想着，她唇角扬起笑意。
　　“服务员，过来收拾一下。”旁边桌的男人喊道。
　　温洵赶紧收起笑容，过去清理，正拿着托盘收拾空瓶，那个男人抓住了温洵的手，“美女，你看你一个人大晚上还得在这打工太辛苦了，不如今晚跟爷走，爷让你轻松轻松。”说着油腻的肥手在温洵的手上抚摸，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温洵。
　　温洵拼命挣扎，想把手抽出来，可是男女力量悬殊，那个男人把她的手越捏越紧，“先生，你放开，你喝醉了，你再这样我喊保安了。”温洵不想惹事，只想赶紧把手抽走离开。
　　“不就是个破服务员吗，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还给我立上牌坊了，哪有正经女人半夜在酒吧里兼职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手上使劲，想把温洵拽到怀里。
　　温洵奋力挣扎，大喊“来人啊，有人耍流氓。”
　　许思玄和贺知临正准备结账离开听到了温洵的喊声。许思玄一转头便看到有个男人在抓着温洵的手不放，脑子还没来的及思考，他就已经冲过去把温洵挡在身后，狠踹了男人腹部一脚。这一脚踢的很狠，那男人直接从沙发上跌落下来，肥胖的身躯在地上蠕动，双手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呻吟。
　　许思玄眼里透着冷意，“滚。”声音低但极具威慑力，那男人见许清玄也是个不好惹的，连滚带爬的逃出门外。
　　这时，许思玄回头看温洵，她脸颊微红，还在喘着气，刚刚她实在被吓到了，还没缓过来。身子有点发软，想往后退一步，身子却一下歪了，差点摔倒，还好许思玄扶住她的手腕。
　　“你还好吗？没事吧？”许思玄关切道。
　　‘太近了’，温洵有些不知所措，‘近看更好看了，有些着急的神色，显得比往常生动了不少。’
　　许思玄见温洵不说话，以为是吓懵了，又靠近了一些，“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被赶走了，你别怕。”
　　一阵檀木香袭来，温洵回过神，避开许思玄的眼神，有点结巴，“我、我没事，谢谢您。”挣开许清玄搀扶的手。
　　许思玄见姑娘不知所措，意识到距离有点太近了，赶紧退后几步，摸了摸耳朵，“不好意思，刚刚靠你太近了，你没事就好。”
　　诡使神差的，温洵突然问，“你要点歌吗？”
　　“啊，什么？”许思玄有些疑惑。
　　温洵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但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点歌，你可以跟我点一首歌，我明天唱，作为感谢。”
　　温洵看着许思玄等待回答。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许思玄温声说，“《Big City Dreams》,这首可以吗？”
　　“可以的。”温洵顿了顿又继续说，“真的很谢谢您。”
　　“没事的，举手之劳，你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直接动手，拿瓶子砸或者别的什么，有问题你们老板会担着的。“
　　“毕竟，员工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吧？”说着看向一旁的贺知临。
　　贺知临连忙应道，“是的，员工的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今天受了惊吓，也有我们的责任，一会儿我让总管给你转精神损失费，还有如果你觉得想休息，我们也允许你带薪休假几天。”
　　温洵听到贺知临一大串的赔偿措施，有些震惊，也有些温暖。一般来讲，在清吧有这种事也算不上罕见，一般老板的处理方法都是息事宁人，不扣员工的钱都算好了，哪里有赔偿的说法。温洵心里知道老板多半是看在旁边那个男人的面子上，但内心还是有点触动。
　　“赔偿就不用了，我也没损失什么，至于休息更不用了，我其实也没有被怎么吓到，谢谢老板。”
　　贺知临想到之前服务员和自己说的温洵日子过的挺苦的，又说，“休息可以不要，但是精神损失费是一定要收的，不然我这心里过意不去。”说完又拍拍许思玄的肩膀，“呐，你要不收，我这兄弟许思玄一会儿肯定得和我吵，毕竟他一直都很欣赏温小姐你的歌声的。”贺知临特意在许思玄三个字上重读了一下。
　　许思玄有些愠怒的瞪了贺知临一眼，又看向温洵，“你还是收下吧，这确实是他们的失责，给你赔偿是应该的，不用有负担。”
　　温洵见他们俩的互动有点想笑，但还是憋回去了，郑重道，“好的，谢谢你，许思玄先生。”
　　许思玄听她念自己名字，有些愣住，又摆摆手，“没事，不用谢，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温洵点头，许思玄和贺知临推开门，身影隐匿于夜色之中。
　　黎若过来，关切问，“你没事吧？”
　　温洵冲他笑笑摇摇头，继续打扫卫生。
　　过了会儿，温洵回更衣室换下工作服，裹上围巾推开门，寒风吹来还是很冷，但温洵却觉得比往日暖和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