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蛊师要和富二代跑出山》白日梦0310

41、父母爱情基本论辅导班

　　李江燃今天回了家，没再回自己的那个小窝。

　　回来时候还是刘明煊开的车，没了齐昀舒在身边，说话没了顾忌。车窗全都被往下摇开，随着飞驰的车辆往里头一个劲儿的灌风，把他下午就跳散架了的大背头吹得毫无造型可言。李江燃趴在车窗上头，看着外头的风景往后模糊的流逝过去，脑子里只剩下刚刚齐昀舒留下答案的语音。

　　他说好，没有迟疑也没有笑，就是声干干净净的答应。

　　“你没跟我说实话吧？”
　　“什么实话？”

　　刘明煊支棱起搭在窗户上的手臂，车停在红绿灯前，他冲他玩味的笑起来，看得李江燃摸不着头脑。

　　“眉来眼去一整天，你都当我没看见？”
　　“刚刚也是，你再晚点开门我油门都加上了，到时候就不是美谈，是惨案。”

　　他叹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己情窦初开就深陷其中的好兄弟：“跟我说什么才喜欢上，你自己翻翻我和你那聊天记录，从你和他认识之后说了多少回？你自己心里想想吧，喜欢到哪种程度。是非追到手不可，还是只是有点好感，可追可不追闹着玩。”
　　“你这个情况本来也特殊，如果是第二种的话，我劝你收手。”

　　打火机微微一响，刘明煊将开关来回摁着玩儿，火苗一闪一闪，蓝黄色的小焰苗和外头路灯的颜色差不太多。齐昀舒抽烟，李江燃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很震惊，他说抽烟解压，那时候他想象不到他会有什么压力，创业，工作，挣钱，他不是都做到了吗？还会有什么压力？其实李江燃现在也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在烟雾背后的他看起来比平时都更形单影只，更瘦削单薄，仿佛下一秒就要像那一堆烟雾一样被风吹跑。

　　玩玩，听起来好轻松的两个字，兴致来了热情些，热情退了抽身走人，来去就和开一把游戏一样轻松。李江燃知道自己没办法把感情上的事看得这么淡，把情感当做玩物，他真的做不到。

　　年纪再大一些，经历过更多，也尝试过恋爱以后会不会有所变化？会不会变成今天说的那个小官总一样，换人如换衣，转身就是崭新的下一站？

　　他想了想，觉得没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他是真的喜欢齐昀舒，比一点点多一点点，比很爱很爱又少一点点。李江燃始终认为两个人真正互相认识，是在真正敞开心扉，不忌讳对方看见自己有违于刻意营造出的形象的时候。落魄的，沧桑的，迷茫的，痛苦的，纠结挣扎的，无法自拔的，那些消极的悲伤的情绪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表露的时刻，才是他能够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被他所认可的契机，但很显然，现在的齐昀舒还没有打算给过他这个机会。前段时间的那夜留宿的那个想要逃避的刹那最多只能算个初现端倪的引子，距离他看见完整的齐昀舒世界，还有很长很长的距离。

　　“看你这样子就是认真的。”刘明煊早有预料：“猜也猜得到。”
　　“行吧，看在你初入爱河的份上，我就帮你一个小忙。”

　　李江燃有些啼笑皆非：“你能帮得上我什么，你们今天才说上话。”

　　“他不排斥同性恋，这算不算个重点情报？”

　　旁边放倒的座椅瞬间被拉起，李江燃转头过来看他，表情严肃到刘明煊有些无语。

　　“你能不能别这么夸张，跟别人挖了你脑干似的。”
　　“你怎么知道的？”李江燃有些紧张的追问：“他告诉你的？他怎么可能跟你说这种事？”
　　“我说你真傻还是假傻？今儿个晚上吃饭的时候你耳朵干嘛去了？我不是说那小官总想追他么？人家回的什么？说现在不想谈恋爱，没急着先撇清自己不是同性恋。你自己想想你以前没弯的时候，是不是一听这三个字就跟过敏了一样，哪个直男不是避而远之的？”

　　李江燃顺着话茬想了想从前的自己，觉得有点道理。但直不直的说起来太怪了，连他自己都没办法坦坦荡荡的说他喜欢男的。时至今日李江燃终于发现一个真理，有时候感情真的能突破很多屏障，例如距离，例如金钱，也例如性别。

　　比起说他喜欢男的，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指他喜欢齐昀舒，只是他恰好是男的。

　　走的时候，刘明煊让他别想太多，感情高手的建议是水到渠成自然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差了那点缘分，那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而已。

　　是，李江燃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人和人的第一次见面太重要，不论是出现方式，出现身份，还是出现的时间。有些人第一眼就知道会是仇敌，是朋友，而有些人只需要那一眼，就能明白自己之后的时间大概一定会和他发生各种故事，牵扯不清，无法以别的任何身份在他身边自居。

　　爱情的神奇在今天第一次让他动容，不缺爱的孩子第一次因为从前一直认为圆满的感情而感酸涩难言。他推开家门，屋里人知道他会回家，楼下客厅的灯都还开着，他跟等他回家的阿姨道过谢，同她一起上楼，看她回到房间休息，自己转身往走廊那边的主卧走过去。

　　他低头看一眼，门缝里还透着光，时间还早，林女士睡前爱看剧，这会儿指定没睡。

　　李江燃敲门两下，里头的人让他进去。林霜正敷着面膜看剧，见李江燃进来也只是瞥他一眼，问他怎么今天突然想着要回家睡。

　　“想你们了呗，还能有啥原因。”

　　林霜闭着嘴闷笑两声，手里的电视剧恰好演到结束。她掀开被子走下床，坐到梳妆台面前将面膜取下来。李江燃往里头走了几步，坐在冲着床的沙发上头，靠着两侧的靠枕，看着自己十年如一日恩爱的爸妈，小声的叹了口气。

　　李云舟一转头，恰好看见这一幕，儿子看着自己遮遮掩掩的偷偷叹气，看起来一副失落的模样。知子莫若父，李江燃平时没心没肺惯了，稍微有点什么事全都写在脸上。他关掉手机里的小视频，理了理身上的睡衣走到他身边，端起桌上的茶水倒了两杯。

　　“跟你陈叔说了没？选的哪一个航班？”
　　“二十九号下午一点那趟。”李江燃接过他爹递来的水抿了一口：“六月还要忙很多事，所以定得晚一些。”

　　李云周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继续发呆，最后被自己出声打断。

　　“今天心情不好？还是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

　　李江燃原本只是想跟他俩安静呆会儿，也没存着想刻意隐瞒的心思。既然李云舟问了，他索性转身过来，听着自己妈妈往里走进浴室的声音，对着看透自己的亲爹坦白。

　　“爸，假如说有一个人，你很想跟他拉近关系，但是因为性格和经历的原因，他把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不乐意告诉你，这怎么办？”

　　李云舟玩味的扫他一眼，过来人连反应都不用，就知道这人大概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多少沾点情啊爱啊的。李江燃的手放在膝盖上，那个戴在末位的指环仍然好好的呆在那里。那就应当是初期了，听这个意思，还是自己儿子单方暗恋？

　　从李江燃懂了男女之事开始，就一直在他们面前反复强调——他以后不想结婚，也不太想谈恋爱。一开始夫妻俩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的环境难道没给孩子起到个好的示范作用，才让他选择这样的方式逃避组建家庭的职责吗？等到又过了几年，李云舟渐渐从一些风言风语里头听来些事儿，谁家小子又出去混搞大了女孩肚子，谁家小子又在外头闹了些什么什么花边新闻出来，那些名字他不陌生，大多都是同李江燃一个学校，也因着生意关系互相有过照面的，这才明白一切的缘由。爱情的模样在那个年龄段的他的世界里被周遭给扭曲成了恶心混乱的样子，一片狼藉之后就是逃避和放弃。李江燃和李云舟一脉相生，却有不同的态度。

　　他不想把日子过成满天飞的鸡毛，所以干脆就不过了。

　　那时候李云舟只是觉得，孩子还小，十五六岁不懂这些事儿，这么想也还算正常。可李江燃愣是维持着这个态度从高中一直到大学，到周围那些乌烟瘴气全都消失，见过大学里头别人的那些美好，他却仍旧没有改变想法。

　　他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干的硬气事就是凭自己考了个还不错的大学然后留在国内，打算先自己单干几年再说，就这一件，也只是个只和自己一个人有关的，只对自己一个人有影响的事儿，和别人犯不上干系。上学时候按时交作业，自己捅了篓子主动承认，这就是他从小到大做过的最有责任心的事儿了。他不觉得自己那点匮乏的能力能仅仅凭借爱这个能力支撑起两个人共同的生活。

　　夫妻两个听着他的长篇大论，也没怎么劝过他，更懒得管他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但他们俩在一件事上达成对李江燃的共识——他缺乏对爱的正确认知。

　　“能是什么？”那时候的李江燃很无所谓也很不相信：“这世界上难不成我会爱一个人和爱你们一样？”

　　这话让当时的林霜只顾着高兴去，剩下李云舟一个人在旁边看着自己儿子稚气未脱的样子，笑他也笑了笑少年时候的自己。

　　脱下校服，跑过夏季时候被阳光打得通透的林荫大道，拿起放下考四六级的耳机，学士帽飞上天，盖着公章的毕业证拿到手，那个时候都算不上真正的成熟。

　　一个人真正的长大，真正需要的就是无数段关系的深浅交织。有些人能够教会你快乐，有些人教会你成长，而有些人，在快乐和痛苦之间反复横跳，经历其他关系里尝试过的所有情绪，最后还不一定能和你一路走到底。当你一个人再回到那条熟悉的单行道时，如果你还是无法自抑的想要自己身边出现那个身影，那就证明你仍旧停留在小时候的样子，只不过套上了大人的皮。而如果不论你去到哪里，再特殊再难忘的回忆发生地都只是想着步履不停的往前，不舍和遗憾全都被迫的藏起，当一个人能够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谁的消失都没有办法撼动自己还活着的事实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长大。

　　这个人可以是爱人，也可以是亲人，也可以是更多不可替代独一无二的人。他的离开必定教会他成长，一夜之间就足以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李江燃他过得太顺了，也太幸运了，除了很小的时候参与过老人的过世，活生生血淋淋从他心头撕扯下一大块的人，他从来没遇见过。

　　所以李云舟现在心里有些庆幸，不是庆幸他会谈恋爱也有可能结婚，而是庆幸自己或许有机会能在还活着的时候亲眼见证他的每一次变化，尤其是这样重要的一关。除了看戏和些许的好奇以外，他的确抱着想要真切帮他解惑的心，悄悄的助他一臂之力。

　　“这样的话......”
　　“你得允许他躲起来啊，儿子。”

　　李江燃愣住了，不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想做的就是让齐昀舒别再那样对自己，亲爹反而反其道而行之。

　　“心里的心结结了大半辈子，或许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藤蔓长久了都能吸干依附着的大树，有可能光是生活已经耗尽他全部的养分了。这样的人，你一定要看见他的那些过去，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他可以自己掀开伤疤，寻求庇护和安慰，但你要知道，这个权利也只有他自己才有。”
　　“人和人之间，真心是最要紧的。如果你相信你没有看错人，那就试着先打开你自己，再多等一等他吧。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如果你能坚定下来，至少会有一个机会。”

　　至少......会有一个机会。

　　李江燃在黑暗里张开手掌，整个人陷入床铺里，窗帘外头正对着楼下的花园，园子里的过路灯幽幽闪着光，他顺着那一缕暗光的方向，然后一把收紧了手心。

　　等待是多久？没有期限的等待就是空头支票，自古以来有多少故事里的主人公望穿秋水，经年如日，也没能盼到想盼的人，等回自己所祈求的结局。这无疑是条有些让人灰心的前路，除了那些执着到最后的，半途之中放弃的不在少数，李江燃反复品味着一个等字，越来越陷入不确定的未来里。

　　如果他等不到齐昀舒主动走向他，那他能不能等来一个自己愿意倾心以待的人呢？

　　如果没等到呢？那他怎么办？要揣着那些只有说出来才能开解的过去过一辈子吗？

　　李江燃在这件事里头不太在意自己，他怕齐昀舒没有勇气坚持不懈的往下寻找。他可以等，等不来自己，起码要等到他选择的那个人出现，然后自己主动扔掉钥匙，再回到自己的道路里，关上对齐昀舒打开的门。

　　起码他不能做那个先放弃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