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紫珠》蒋伴先

63、赖着

　　苏容目几日没睡踏实觉了，这会儿又呼噜震天响。苏夫人起夜上茅房被风吹的一抖，想想入秋了该换厚被子了。
　　她捧着两床厚被子进屋只看到苏容目，走到院里看看也没人，拍醒他问：“金千呢？晚饭后说自己一个人出去逛逛，一直没回来吗？”
　　苏容目左右晃脑的看，嗯嗯半天说不出完整话，倒头继续呼噜起来。
　　院门口突然咣铛一声，吓的苏仵作也披着衣服走出房间，苏夫人举着油灯跟在后面，小声问：“是金千吗？”
　　苏仵作拉开院门，古金千直接倒到他腿上，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酒壶。
　　他使劲收回腿，没好气儿的踢了一下，转身推着苏夫人，“走走，回屋睡觉。”
　　“想想姐姐的性格就知道这孩子活的压抑。”
　　“和咱没关系”，苏仵作拽着苏夫人走进屋，揪着苏容目肩膀的衣服让他把古金千整进屋。
　　“在哪呢？”
　　苏容目蒙蒙的差点踩到古金千，绊一跤才清醒点，揉揉眼睛吓一跳，“哎呦我的天啊，这是啥时候染上酗酒的毛病了。”
　　苏容目给他抬到炕上，借着月光看不清楚全貌，噗呲一笑自言自语道：“往这炕上一趟，谁还会相信这是富甲一方的公子，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第二日清晨，院里的鸡叫了无数个来回，村里的狗叫也此起披伏，太阳挂到天空最高处古金千才动了动，睡毛愣了似的坐起来，硬硬的炕硌的身上酸痛。
　　他喊着阿容走下地，没有回应，他捂着脑袋走到院子里。
　　“醒了？饿不饿？”
　　苏夫人从锅里拿出了两个温乎的烧饼放到桌子上，“桌上有咸菜，你先垫吧一口，阿容和他爹进城工作去了，晚上才回来。我现在和面，中午咱娘两吃点手擀面对付一口。
　　这粗茶淡饭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习惯，阿容说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古金千咬了口烧饼意外的好吃，试着咬了一口咸菜简直是烧饼的绝配，两种食物在口中相辅相成，他没好意思问烧饼有没有第三个，只能默默地等待手擀面。
　　他听苏容一说过，她师傅非常喜欢姨娘做的手擀面，原本以为是配菜多，今日才反应过来，配菜多何须做面，它的美味在于面劲道，只是点了一点点盐都能吃下一大碗。
　　苏夫人下午做荷包，村里有人收，一个五十文，古金千走走停停呆不住，又不好意思丢下姨娘一个人离开，没话找话的问道：“小容一小时候也是经常这样和娘一起等待爹和哥哥带着好吃的回家？”
　　“是啊，你叔总说阿容是个小怂包，必须从小锻炼他的胆子，即使帮不上忙，站在旁边看着也是有益处的。
　　其实啊，我觉得阿容可不怂，第一次见到我就抱着我的腿喊娘，也是那一声娘让我鼓足勇气活下去，他只是太孤独了，所以不想得罪人，希望和生命中遇到的所有人都能成为朋友。”
　　“阿容从不会拜高踩低，不卑不亢……”
　　“说我啥坏话呢？”
　　苏容目捧着一大包纸袋子走进院，“我好不容易说服爹给你买的叉烧肉，灌肠，还有你最爱吃的蒸虾仁，居然说我坏话。”
　　“是娘说你怂，金千说你不怂。”
　　“古家少爷说你是抬举你，吵吵什么玩意儿。”
　　苏仵作扒拉苏容目脑袋一下就去洗手喊开饭，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古金千见他们三人互相夹菜却有意避开虾仁，也挨个给他们夹了一块，苏仵作嘴上说着别给我我不爱吃虾仁，却把虾仁塞到了嘴里。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小半年过去了，古金千背着柴火走在大城村里都不显得突兀。
　　一日，苏仵作拽过苏容目小声说：“古家这少爷打算一辈子都在咱家蹭吃蹭喝了？那古家宅院那老多那老大哪不能住啊，天天挤在咱家这小炕上，他不硌得慌？要是给你娶个媳妇回来，总不能让他和我还有你娘挤一个炕吧？”
　　“爹，我有喜欢的人你别操心了，比小容一还小一岁，所以不着急。”
　　苏仵作突然笑的殷勤，“有画像吗？好不好看？她家是干啥的？开春我回去把咱两那房子卖了，在这盖一间新的大瓦房，咱家院子大，单独砌个院都行。”
　　“刚才还说挤不下呢，这会儿又大瓦房了。先不说了，我给金千送水去，你看看人家都给你砍多少柴了。”
　　“他没吃啊。”
　　“给你钱你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