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紫珠》蒋伴先

6、古板

　　古金千没回答，背起苏容目就往门口走，“酥饼，回去休息，我带阿容直接去医馆。蓬勃阁的事让蓬勃阁的人自己处理。”
　　苏容一哪舍得走，双手托着下巴小步颠到欧阳实厚身边，两眼发光的看着他说：“我是古公子的贴身护卫，我替我家少爷说。”
　　欧阳实厚行了个礼。
　　“其实少爷压根不知道这房间里的人是谁，只知道是蓬勃阁的人。少爷推断李阁主在自己房中被勒死，房间内也无明显打斗痕迹，那么八成就是熟人作案，李阁主才会不防备。
　　而本来衙门的人就不管江湖事，仇杀私斗还是清理门户，杀了便杀了，何必要做自缢的伪装，简直就是画蛇添足。”
　　苏容一说着瞄了一眼小田师兄，继续说道：“那既然凶手怕的不是衙门，伪装自缢就是怕自己人知晓并坚持查下去，并且李阁主是不能或不该杀之人。
　　其实最让人怀疑的点是，作为江湖人得知客栈中死了人，没兴趣不打听实在是太反常了。
　　所以我们假装李阁主没死，在他们房间门口晃了晃，他们心虚，就被炸出来了。”
　　欧阳实厚没有给出任何评价与反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位公子……”
　　“我叫酥饼。”
　　“酥饼公子，在下要带小田师兄回蓬勃阁，交由老阁主处置，古家可有异议？客栈的损失费，数日后奉上。”
　　“师弟师弟”，小田跪着往前蹭了蹭，“欧阳师弟忘了吗？去年的比武大会，你们星阁只有你获得了全能组头筹，其他参赛人全军覆没，李阁主是怎么羞辱你们的，你都忘了吗？
　　他怂恿老阁主将我们日阁和你们星阁，所有参赛却没有获得前两名的人全部抽了五十盐水鞭，你的小师弟才十二岁，扛不住就那样活生生被打死了，你都忘了吗？”
　　“他刻薄，他有错，也不能成为你杀他的理由。”
　　欧阳实厚举起的拳头晃了晃没打下去，苏容一默默地递给他软剑，问道：“要不要就地正法？他这算亲口承认了。”
　　欧阳实厚没有接剑也没有接话，只是盯着小田看，看的他直发毛。
　　小田师兄看了一眼苏容一，特意转到背对着她的方向说：“欧阳师弟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李阁主就是为这秘密来的。我觉得老阁主为人厚道，能被李阁主忽悠都是因为挨打的人没为阁里赢来黄金白银。所以……”
　　欧阳实厚皱了皱眉头。
　　小田试图往起站，被欧阳实厚按住了肩膀，让他光明正大的说。
　　“所以，李阁主自认为拍马屁的最好方法就是找到古家的赤紫珠，按照上面的地图拿到古家所有宝藏献给老阁主。”
　　“宝藏？赤紫珠是见证爱情的神珠，谁造的谣啊说是宝藏地图，你们被耍的团团转，还为此自相残杀，真是可笑。”
　　苏容一强颜欢笑，被小田喝道：“你是古家的人当然不会说实话。”
　　话音一落已经被欧阳实厚拽起，脚还没站稳就被拖到走廊，苏容一看着欧阳实厚愤怒的背影不敢说话。
　　随即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她追过去看到小田的左脚卡在楼梯的栏杆扶手缝隙里，那扭曲的姿势应该是骨头断了。
　　“我们日阁真的不要金银财宝，师兄千叮咛万嘱咐只能动武林秘籍，要不然也不会和李阁主产生矛盾啊。”
　　小田哀嚎着被欧阳实厚扯了一下，左脚疼的他撕心裂肺，依然哭喊着：“有了武林秘籍我们集训一年，明年就能如月阁一样为咱们东派争光。”
　　“练武是为强身健体，比武是为互相切磋，取长补短，不是争强斗狠，比赛第二友谊第一，这些老阁主反反复复强调的话都忘了吗？”
　　“哈哈哈哈”，小田笑出了眼泪，“以前只觉得欧阳师弟憨厚古板，现在看来真是傻的无可救药。”
　　“他说的没毛病”，苏容一实在忍不住插了一嘴，跑上前几步也学着蓬勃阁总是行礼的架势鞠了一躬，“欧阳公子，恕我直言。老阁主既然会因为比武大会的结果不满而动了手，那他说的原则大道理就全是屁话。”
　　“酥饼公子，注意措辞。”
　　欧阳实厚回了个礼继续说：“不管周围环境发生怎样变化，金银财宝也好，武林秘籍也罢，那都是古家的，除非古公子赠予，否则我们任何人都无权争夺。”
　　“这话倒是没毛病。”
　　几个人忙活着把小田的脚从缝隙里救了出来，欧阳实厚交代店长几日后便回来安顿李阁主的遗体，留下一两银子让店长代为保管。
　　苏容一赶回古府时已是丑时，蹑手蹑脚的跑回小院，看古金千的房间还亮着光，走到门口想问问小白脸的情况又不太敢进。
　　她双手掐着自己的脸蛋，还说什么保护人家的安全，跑了好几条街才反应过来是调虎离山之计，警觉性观察力都吃到肚子里了吗。
　　房门突然被打开，吓的她转身就跑。
　　“站住”，古金千走到她身边说：“想要继续留在古家，就不许与东派蓬勃阁的任何人来往。”
　　“哎呀我知道，蓬勃阁的人每天行礼哈腰的，其实都是道貌岸然的嘴脸，假的很，但欧阳公子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刚刚他还说……”
　　“他只是演的好而已。”
　　苏容一跟着古金千跑进屋，没等开口被古金千打了个安静的手势，她随着视线看到苏容目满头大汗，睡的不太安详，“都怪我行动慢了，大夫怎么说？”
　　“没有伤到内脏，无碍，发烧是正常的。你快回去休息，房间里缺什么东西直接去和管家说，一日内不到位再来与我说。”
　　苏容一三步一回头的走出房间，站在自己房门口心中默念：只要有床有被子有枕头就万事大吉，寄人篱下不能挑，更何况拿到赤紫珠才是关键之事，千万不可堕入享受之海，消磨斗志。
　　打开门傻眼了。
　　五床被子叠的板板正正从薄到厚的摆在床里侧，就连枕头都备了四个。她立即跑过去像抱布偶似的环住枕头抚摸，软软的好丝滑，原来四个枕头的料子不同软硬度也不同。床褥更不用说，松软的真想一睡不起，她激动的翻来覆去。
　　没一会儿，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时不时又传出叫人心慌的乌鸦啊啊声，她使劲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体下面是一片草垛，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大吃一惊，揉揉眼睛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原来古公子这么能打，那另一位是谁呀？
　　正想着欧阳实厚和古金千转了半圈，吓的她嗷一嗓子冲过去喊住手，就听到两个人正重复一样的话，“你先放弃她”，“你先放弃她”。
　　“是在争抢我吗？啊？哈哈哈哈。”
　　苏容一眉开眼笑的舔了一下嘴唇，下意识伸手擦掉口水。
　　“醒醒”，丫鬟又使劲砸了一下门，“酥饼公子快醒醒，今日的早饭时间已经推迟了，不可以让大少爷等太久。”
　　梦中的古金千和欧阳实厚同时看向苏容一，两人对视一眼使劲往前一撞，她蹭的一下坐了起来，隐约看到古金千的身影站在门口背对着她，环顾四周挠挠头问：“欧阳公子呢？放弃了吗？”
　　“身体无恙，就起来吃饭。”
　　苏容一揉了揉头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就刚刚一瞬间好像意识到自己做了美梦，可完全睁开眼睛后就找不到那个梦的头了，模模糊糊只记得乌鸦叫。
　　“酥饼公子，因为阿容公子伤势未愈，今日早饭设在大少爷房里，请您移步。”丫鬟喊了一声。
　　苏容一走进屋就忍不住的“哇哦哇哦”起来，以她对吃的经验还是认的出，包子有荤馅、素馅、还有甜品馅，粥有猪肝粥、瘦肉粥、还有八宝粥，小菜都是酱牛肉、蒸虾仁、煮白肉还有七八样小素菜，剩下的专业点心就真认不出来了。
　　只不过每样都只有一点点，确切的说都不够一个人解馋的。
　　她看了一眼古金千问道：“少爷，你不爱吃哪些？”
　　看古金千把瘦肉粥、素包子和蒸虾仁挑走，激动的喊了声：“太棒了，我和少爷喜欢的不一样。”
　　她将猪肝粥、肉包子和酱牛肉拿到面前，一勺粥没等进嘴，苏容目的大白爪子伸过来，虚弱的声音说道：“谢谢小矬子把我喜欢吃的挑出来，你选你自己喜欢吃的就行，我手能动，谢谢啊。”
　　“少爷，你管不管？”
　　“不要欺负病号。”
　　古金千说着将豆沙包、八宝粥和腌萝卜丁推到苏容一面前，“相信我，这样搭配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