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紫珠》蒋伴先

25、凶

　　“活不了了”，中年妇女哀嚎着坐到地上，秦店长一直在给她打安静的手势，往起拽她却原地转了一圈拽不起来。
　　“老爷还没走远呢，快叫回来评评理啊。”
　　“行了，我的姑奶奶呀，地上凉。”
　　秦店长拖着她滑到楼梯口，她故意放大声音，“活不了了啊活不了了啊……”
　　房门突然被拽开，中年妇女声音嘎然而止，古金千走过来瞄了她一眼。
　　秦店长赶紧介绍道：“大少爷，这是玉姨娘，是你三弟古金十的娘亲，古家规矩，外室产子为男可以接回东凉县的宅子里，但玉姨娘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不肯去。”
　　“去了还有命活？”
　　古金千心里咯噔了一下，对秦店长道：“房中病人需要休息，请秦店长把闲杂人等请出去，今日休馆停止办入住，已入住客人麻烦秦店长转达安静。”
　　“好好好”，秦店长轻轻踢了几下玉姨娘，她依然坐着不起来，直到古金十喊着娘冲上楼梯，她立马起身。
　　“娘，爹爹在哪呢？我要给爹爹背论语。”
　　“你爹死了。”
　　古金十吓的哭咧咧的，秦店长捂住他的嘴，夹着他跑下楼，训斥丫鬟怎么看的小少爷，能看看不能看滚蛋。
　　“啪”一声脆响，秦店长被玉姨娘扇了一巴掌，玉姨娘掐起腰喝道：“怎么的驴脸子，大少爷来了有人撑腰了是吧，你家大少爷光芒万丈，你这会儿就不孤独寂寞冷，不是需要我温暖的老光棍了，啊？”
　　秦店长无奈的朝二店长招了招手，示意把伙计散出去，他跟出去后关紧了大门。
　　苏容目趴门口挤眉弄眼的听热闹，没声音后他怼怼古金千道：“你爹真行啊，这么偏僻的地方还养了一个，天高皇帝远的不怕戴绿帽子啊。”
　　“恐怕已经戴了。”
　　“有钱就是大度啊，有个词叫随根儿，你说你以后会不会也这样，那我有点理解古夫人了，你说小矬子会不会成深宅怨妇……”
　　苏容目没说完被古金千瞪了一眼，“开玩笑开玩笑”，他呵呵坏笑着给苏容一把脉，“没事儿，发烧是正常现象，你也快去休息休息吧。”
　　古金千摇摇头坐到了床边，仔细看着苏容一的五官莫名傻笑，人还真是奇怪的一类，刚刚相处一月怎么就喜欢了呢，自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
　　苏容目偷笑一声搬过凳子也坐到床边，感慨道：“如果我妹妹还活着差不多也这么大，不过我妹妹乖巧懂事，长大必定是温文尔雅的淑女，不像她，随心所欲的疯丫头。
　　怎么办？古家和魏家的婚事看样子不是你娘自作主张的，你爹也同意，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不怪魏小姐要提前来看着你。唉我说，其实就算你没中毒，也不太想要这种包办婚姻……”
　　苏容目话未说完，咣当一声房门被踹开，吓的他一激灵，回头看到古老爷怒气冲天的表情立马退到墙角。
　　“古金千，你给我跪下。”
　　“老爷消消气。”
　　“因为不孝子气坏身子不值当。”
　　秦店长和玉姨娘一人一句的劝着。
　　古金千见苏容一也吓的睁开眼睛，昏昏沉沉的神情，拍拍她安慰没事才缓缓走到古老爷身边，跪下后说道：“父亲，对不起，金千知错。”
　　“你、你”，古老爷指着他鼻子点的手，回头看了一眼玉姨娘和秦店长，大发雷霆道：“你知不知道你娘多辛苦，为你操碎了心。
　　你带个宠儿回家，那门当户对的姑娘们没一个愿意进古家门的，你娘为了你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求天下第一媒婆帮忙，好不容易给你求了魏家这门亲事，你和我说对不起有用吗，回家和你娘说去。”
　　古金千不还嘴低了低头，古老爷又回头看了一眼，“五保县城的客栈账本都看完了吗，这半年的营业额怎么样，仔细批阅过吗？爹信任你，古家的家业以后都等着你接手，这么胡闹谁放心啊。”
　　玉姨娘咬咬牙，嗲嗲的喊了一声“老爷”，把手绢甩到古老爷脸上蹭了蹭，说道：“老爷，您别忘了您还有个儿子叫古金十呢，十儿绝对是个孝顺孩子，你看看，大少爷带来的可不是一个宠儿，那躺着一个，那还杵着一个呢。
　　老爷可是答应过玉儿，这家客栈是古金十的，让玉儿代为管理，在玉儿和秦店长的努力下，从未亏损过。”
　　“老秦，把马鞭拿上来。”
　　古金千不敢相信的抬头，从小到大父亲都没舍得打过自己，苏容目下意识往前迈了几步想劝，但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又退了回去。
　　老秦递过马鞭不肯松手，古老爷踢了他一脚道：“阿玉，你和老秦都出去，走远点，小心溅你们一身血。”
　　房门关上后古老爷抬手，苏容目跑过去被他一推，脚底不稳的压在了苏容一身上，苏容一哎呦一叫古金千立马冲过去看情况。
　　古老爷朝随从招了招手，待随从出去后他扔了鞭子拽过古金千，“快让爹好好看看瘦没瘦，千儿啊，爹想死你了。你说以前也是有几月不见的，爹还是老了，精神上离不开儿女了。”
　　“父亲？”
　　古金千疑惑一声见古老爷神情与刚刚截然不同，扶他坐下后仔细打量，“您，不气了？”
　　“主要是你娘，整日絮絮叨叨的让我出来找你，就当是耳根子清净就出来了，也没想好去哪，所以就一路向西查查帐，能碰上你就好好看看你，咱爷两也挺长时间没一起喝点了。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个阶级的人有谁能娶到心爱之人啊，不存在，爹也不例外，这话可不能告诉你娘啊。
　　所以玩够了就回来和魏小姐完婚，人家也表示了不介意容容继续养在府里，先带他好好游山玩水，独享二人世界，疯够了就回到正轨，你娘也不会……”
　　“父亲”，古金千急的插了一句，“金千已经找到情有独钟，定要与她白头偕老之人，所以魏家……”
　　“爹知道，容容吗。”
　　“父亲，金千所称情有独钟之人是可以为古家延续香火开枝散叶的女子，但不是魏家小姐，所以望父亲成全，说服母亲与魏家退婚。”
　　古老爷见古金千一脸严肃，特意歪头挡住苏容目视线，使着眼色道：“千儿啊，感情的事你这脑力就不如爹了，容容还在这呢，说什么情有独钟，这话就该留给那女子一人听。”
　　“咳咳”，苏容目尴尬一笑，“那个，古老爷不用考虑我的心情，请您答应少爷的请求。”说完笑眯眯的看向苏容一。
　　“先吃饭吧，爹有点饿了。”
　　古老爷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