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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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书时，许亦娇跟同桌聊过一个话题，主角送喜欢的人花，后来过了很久，对方才发现那朵花的花语是暗恋、守护，可是花期过了，他们最终也错过了。
秦樾表示不赞同，他觉得花是没有语言的，如果有语言也是和自然有关，现在各种花语，不过是人们赋予了它爱的含义罢了。
他说，你收到花的那一刻，就应该意识到，你对送花者来说，是特别的。
许亦娇听完，觉得有几分道理，送花一般确实表示好意，没有人会给仇人送花，当然，花圈除外。
所以，秦樾送她们女生凌霄花的时候，她就猜出来了，送的不止是花，还有——
“凌霄花开在夏季，”她轻声说：“秦樾是送了一整个夏天。”
“……”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陆肯呆呆的捧着手机，半响才说了一句：“你们这些人不去玩浪漫太可惜了。”
看看人家多会，本来是朴实无华的花，变成了炽热的夏，也许花语不一定统一，属于他们的夏天却是独一无二。
“哪里……”
许亦娇只是笑，屏幕里的视频已经重复播放几遍了，她都没发现。
云港市今夜开始降温，早上穿的短袖还在身上呢，晚上一阵阵妖风却席卷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呼呼呼。
飙风不依不饶拍打门窗，哪怕隔音不错也能听到微微的震响，许亦娇起身去关窗顺便拉帘。
陆肯突然出声：“咦——”
“怎么了？”
陆肯从底下抽出一个信封，她轻轻晃了下，拖长了音，笑得不怀好意：“这不会是情书吧？”
浅棕色的信封印了几句法文，封口处有一颗不规则的灰色扣子，看上去复古又文艺。
她三番五次举大旗，想装看不见都难，许亦娇干脆凑过去和她一起看，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许亦娇接过信封直接拆开，里面有一张雪山的明信片，邮政编码空着，上面写了两排字——
许不乖同学：
人生旷野，你且无畏
祝安。
右下角的时间是，高中毕业那年的六月二号。
字写得很飘逸，仿佛要从纸上飞出来了一样，陆肯也看到了，问：“秦樾？”
高中的时候许亦娇不止一次夸过秦樾的字，而且这个独特的称呼，她一下就能猜到。
“嗯。”许亦娇应了一声。
“没了吗？”
“还有一张空白的卡片就没了。”
陆肯立刻说：“我看看。”
许亦娇递给她，陆肯仔细观察，还是一张风景照卡纸，长在水边的芦苇丛，微风轻抚，它们有些稍稍倾斜，一束光从天空照下来，靛蓝的水面略显冷清，对面绿皮火车行驶了一半。
色彩搭配不错，画面很有意境，可是一个字都没有，难道真的只是普通卡纸？两张风景照岂不是重复了吗？
“宝儿，”陆肯突发奇想，问道：“有没有蓝光笔，说不定他用了特殊的笔写的呢？”
“……你当间谍传信息呢？”
陆肯偏不信邪，举着明信片左看右看，又打开手电筒照，脑袋都快贴上去了。
此时房间有点冷，许亦娇准备去拿两件外套，走到卧室门口，陆可指腹感受到微妙的触感，顿时，她眼睛一亮，激动大喊：“宝儿！”
像有什么大事一样，许亦娇一愣，赶紧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你有铅笔吗？”
“有。”
陆可一脸急迫道：“那你拿一支过来，我可能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她现在在拨弄那张明信片，有发现也是从上面得来的，因此，许亦娇顿了下，才说：“……好。”
许亦娇心跳的频率不受控制加快速度，她举着手电随意套了件衣服，给陆肯拿了一件浅色外套，从梳妆台的笔盒里找到了铅笔。
摁了关闭，卧室一片黑暗，她迈步走向客厅，越靠近，越害怕，难以控制的心慌不断上浮。
许亦娇让她先穿外套，神色自若，与此相反的是，心跳一声赛一声清晰，它在强烈跳动，不知疲倦。
陆肯两三下穿好衣服，她接过笔前问了能不能在上面涂，得到肯定答案后，正要动笔，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什么，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说：“宝儿，我觉得还是你来更合适。”
“……”许亦娇侧目看她，声音很轻地应道：“嗯。”
陆肯和她换位置，拿了个不重要的本子垫在下面，教她笔尖斜着，从同一个角度慢慢涂。
不过陆肯说什么，许亦娇都听得很认真，她乖乖坐下，乖乖握笔，宛如没有灵魂的木偶，别人的一言一行，对她来说就是指令。
陆肯以为她真的这么冷静，所以低头整理衣服时，没看到笔尖有多抖。
一下，两下，一片，一面，黑色的铅均匀在纸面上散开，字迹也也由模糊变得清晰。
……
那一刻，许亦娇没有办法再装腔作势，她用全部力气抓着铅笔，仿佛在抓救命稻草。
一口凉气呛进肺里，她弯腰咳得撕心裂肺，眼眶里的泪水涌了出来，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唇边，咸的。
明信片上不是其他，而是诗。
一首诗，国人耳熟能详的诗词。
是——
《蒹葭》。
……
高中，语文课。
语文老师翻译完一首诗歌，让他们做笔记，摘掉了小蜜蜂，一边拿毛巾擦手一边说：“以后大家要是有喜欢的人，不要一上来就是一句‘我喜欢你’，这太没有水平了。”
台下有人问：“哦？那说什么？爱老虎油吗？”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这帮人简直油盐不进，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摇头道：“我们传统文化，几千年的历史，你们不会用点心吗？平时不是背那么多诗吗？学以致用懂不懂？”
“不懂，老师你能举个例子吗？”
杨楠正在偷偷剥板栗吃，闻声立即举个“栗子”，大家又忍不住笑，起哄他们最来劲了。
语文老师白了他一眼，接着说：“这个不是数学公式有固定的模板，需要我们根据具体情况分析。”
“老师，”女生问：“如果是你表白的话，你选择哪首诗呢？”
语文老师认真思考片刻，她微微一笑，轻声说：
“《关雎》”
……
那张被给予表白含义的明信片放在桌上，摊开的，却不止是一个人的真心。
昨晚听说许亦娇受委屈，陆肯会心疼到流眼泪，现在对方哭了，她却表现得很平静：“宝儿，你应该早就猜到了，应该不会为了这个伤心。”
“……”许亦娇眼睫毛上挂着泪，泪痕微闪，她茫然地看着陆可，似乎听不懂。
陆肯仿佛看不见一样，或者说不在意她的态度，继续说：“讨厌亲密关系的你，谁但凡跟你稍微过近，你就会主动疏远，这些年却一直和秦樾有联系，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送你回家吗？”
不等她回答，又道：“怎么可能。”
“你把感情和金钱画等号，如今的你，别说坐他的车了，买下他的车都不是问题。”
“宝儿，还在学英语是吗？你看，你终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最后一句是：“夏天永远过不去的，你要试着对自己释怀。”
画面定格在明信片上，芦苇丛被风吹得摇晃，火车也发出了鸣响。
呼呼呼……
漫长的夜，来临了。
竖日，送陆肯去机场的路上，她一直在道歉，泪眼汪汪说，宝儿我昨晚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只是你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一见面我就看见你手背的淤青了。
陆可说，你涂了好厚一层粉，我一摸，手上全部是粉底液素颜霜。
你不肯往前，那我来推你吧，由第四阶段的我，推着你往下一个阶段前行。
司机早就把隔板升上去了，挂坠穗子一晃一晃，小狗摆件吐着舌头，憨头憨脑。
有些可爱。
许亦娇收回视线，耳边是陆肯翻来覆去的念念碎，她摇了摇头说没事。
下了车，许亦娇帮她提行李，时间刚刚好，正在排队过安检，陆肯忽然转身抱住了她，低声耳语：“宝儿，我知道你不喜欢承诺，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
陆肯发消息说上飞机了，许亦娇打车回去，在门口等车时，不远处发生了点意外，有人和保安发生了言语争执，好在没有动手。
司机到了，许亦娇上车坐好，伸手关上了车门，连同外面的嘈杂声一并隔绝在门外。
因此，她没听到那句——
“票是假的，云港从来没有直达冬市的航班……”
——
许亦娇回到家，把房间整理了一遍，枯萎的花扔进垃圾桶，装着过去的盒子放回了原位。做好这些，她缩在沙发角落里，拿一张毛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打开手机，翻着列表里的联系人，高中那组的好友很少，熟悉的名字唤起了过往的记忆，那些封存在以前的时光，一点点露出了原来的面孔。
毕业，因为高考成绩不理想，她退了几个班群。毕业两个月，和高航宇暧昧没多久，因为被误会，她一气之下删了对方，又退了有老师在的群。
大一，她加回高航宇，没多久又删。因为迁怒，还删了一些男生。
大二，高航宇加回她，揭发对方已有女友事实，又删。下半年，邡嫙渐渐疏远，她迷茫却不知如何挽留这段友谊，无数次想和对方坦诚，无果。
与此同时，删掉了关系不亲密的同学。
大三，年初，她加高航宇，告诉对方自己放下了，对方态度暧昧，后于四月与新女友官宣。八月，在徐宓缇的动态里看见宋新钰，删。
删了以前关系好的朋友。
大四，跟顾甜筝有了隔阂。加回秦樾。
删，凌演。
——我志愿报了你在的城市的学校，可惜没录取。
见了一面，从此不再见。
删，黎蓉。
——我学校离你很近，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拍给对方看的初雪，见证了我们的决别。
删，沈致铉。
——好多女孩子来看我，能帮我挑一个发圈吗？
班长，考得不错呀。
删，林随意。
——娇，文综我考了二百四。
哦，忘记跟你说了。
……
原来最后一场考试的铃声不止是提醒他们交卷，更是告诉他们高中三年划上句号了，是完结，只有她还妄想续写。
许亦娇每删一个人，就把那份感情收回，而身边人的喊她，也从“猪”换成了“小许”。
谁影响她情绪，她放弃谁，从同学到朋友，最后是家人。
如今的列表，更多是被不会联系的人占据。
如果不是陆肯，许亦娇真的以为无懈可击了，她扯了下唇角，自嘲般的笑了笑。
很少联系的家人，消息不曾间断的秦樾，自己蒙着眼睛自欺欺人，偏偏信以为真。
她点开了陆呈临的主页，在输入框里敲下：有时间吗？有个关于秦樾的问题想问一下你。
陆呈临回复很快：在，怎么了？
【许亦娇】：那天晚上，小筝拜托你来接我，你怎么会想到联系秦樾？我记得你当时是在明珠市的。
那时就有疑惑了，毕竟她和秦樾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车接车送，甚至，他们那晚才交换了电话号码。
这次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陆呈临问她方不方便语音。
她犹豫了一下，回了个“方便”。
久违的铃声响了起来，许亦娇按下接听键，静了几秒后，她轻轻唤了声：“……临哥。”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