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路过你》毛辣果有点甜

49、48

　　明珠市的冬季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连绵不绝的雨，乌云密布的天，空气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水汽，整座城市潮湿又冰冷。

　　许亦娇晚上回到宿舍，都能感觉到被子润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不小心把水泼在床上了，每天脚刚睡暖又要起床，加上一连半个月不见阳光，她的心情越发差了。

　　这天陆呈临好不容易早到一次教室，结果前脚刚进门，后脚许亦娇几个也到了。

　　他跟顾甜筝打了个招呼，一边把书包放下，再抬头就看见许亦娇，他吓得眼皮一跳：“靠！猪你是吸血鬼吗？脸色也太差了吧！你没事吧？”

　　许亦娇顶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嘴唇更是苍白宛如大病未愈的病人，她朝陆呈临轻轻的摇了摇头，幅度很小，仿佛这个动作都耗尽了她的力气。

　　被点名的许亦娇强撑着精神勉强笑了笑，她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去，虚弱地喘了口气，小声说：“……我没事。”

　　然而，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听着就没有说服力。

　　“……”陆呈临更害怕了，不自觉看向顾甜筝，颤巍巍指着她道：“你们、你们不觉得猪的脸白得像鬼一样吗？”

　　而且看上去气息奄奄，感觉下一秒要打120急救的节奏。

　　顾甜筝略有些担忧的看了许亦娇一眼，叹了口气：“她昨天晚上就开始不舒服了，一直吐……”

　　言有尽而意无穷。

　　陆呈临看着许亦娇的捂着嘴闷咳了足足一分钟才缓过来，他忍不住皱眉，好心建议道：“……猪你要不还是回家去医院看看吧？”

　　前两天其他班才有人在课堂上晕倒，他十分担心许亦娇成为下一个。

　　后边的宋新钰默默注视着，神色复杂，半响默默把头扭到一边。

　　“我脸色——”

　　停顿了一下，许亦娇偏头看他，漆黑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雾，低声说：“真的有那么差吗？”

　　“真的！和真金一样真，”陆呈临重重点头，诚恳道：“我感觉都可以给你准备花圈了，明天坐等开席。”

　　“……”

　　此言一出，几个女生实在是没忍住，噗嗤相续笑出声。

　　许亦娇捂着嘴乐不可支，顾甜筝扶额试图掩饰笑意，宋新钰虽然看不到神情，但是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陆呈临直接傻眼了：“嗯?”

　　“不会吧？”顾甜筝笑着问：“你没看出来吗？你居然真的相信了？！”

　　宋新钰脸上也是满满压抑不住的笑意，打趣道：“以前都看不出来临哥这么天真。”

　　“？？？”

　　见他还是蒙圈，她们几个都快笑吐了。

　　“花圈还是算了，目前还不需要，”许亦娇一扫柔弱，她歪着头笑了笑，嘻嘻道：“再说了我的席可不容易吃到哦。”

　　女生笑得眉眼弯弯，好不生动，完全没有刚才病怏怏的模样。

　　“……不是？”陆呈临还是没反应过来，大脑还处于停机状态，满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前一秒还要死不活的，大气也不能喘一口，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和前面判若两人，这变的也太快了吧？回光返照吗？

　　许亦娇笑够了才竖起食指擦过脸颊，不过也许是质量太好了，手腹并没有东西，她只好自己揭秘：“素颜霜，我涂了素颜霜。”

　　陆呈临：“……”

　　“你牛。”

　　他给女朋友送过化妆品，自然知道素颜霜是什么东西，可还是不理解，于是忍不住问：“你擦这个干嘛？”

　　学校不允许化妆，除了放假，平时很少见许亦娇抹化妆品，今天也不是周天啊，她就不怕被抓吗？

　　话音刚落，顾甜筝目光转向许亦娇，对方脸色还是很苍白，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一眼看去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只见许亦娇笑意微敛，指腹摩挲着书封，低着头，道：“……我心情不太好，想请假回家。”

　　声音只是比前面小了几个分贝，低落的情绪却空中弥漫开。

　　神情和之前相比变化不大，不是前面假装虚弱要各种小动作演出来的不舒服，此时只是低个头却让人真真切切感觉到她情绪不佳。

　　陆呈临瞬间了然，天天上课考试，睁眼学闭眼睡，心情能好才怪，他叹了口气：“请吧，辉哥百分百不会阻止，回家冲个电再回来。”

　　最近感冒发烧请假的人有点多，辉哥让大家非必要不请假，否则以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加上平时的表现，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

　　“嗯。”许亦娇应了一声。

　　陆呈临又说：“不过有一说一，你演技真心不错啊，刚才成功骗到我了。”

　　“是吗？”

　　“我一点都没怀疑，你说呢？”

　　许亦娇支着下巴笑得无比纯良，语气轻快道：“看来我在这方面挺有天赋呢。”

　　“猪，”陆呈临提议道：“你去当演员吧，不然这么多戏浪费了。”

　　得到观众的认可，许亦娇笑容愈发灿烂。

　　六点二十五分，估计班主任到了，许亦娇找出小喷瓶往脑门喷了几下，然后才慢慢向办公室走去。

　　果不其然，吴兆辉看见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知道她要请假，二话不说立即拿手机给她打电话，等她家长同意请假，假条也写好了。

　　“真的不要家长来接吗？”吴兆辉不放心又追问一遍：“一个人可以吗？”

　　许亦娇摇头：“不用接，我可以的。”

　　“行，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让家长发个消息给我。”吴兆辉说。

　　“好。”她乖巧点头。

　　向来活力四射的一个小女生病得唇色发白，额头都冒虚汗了，看着就令人揪心，现在还要自己回家，实在是可怜得不行。于心不忍的吴兆辉特意叮嘱道：“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没想到班主任这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整得许亦娇都惭愧了，她不自在地错开目光，小声应道“……好的。”

　　她拿着假条给门卫叔叔看过之后顺利出了校门，街上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她直接坐公交车回去。

　　最近课程越来越紧张，许亦娇并没有请太长的假，只是在家睡了一觉，临近崩溃的心情得到缓解，晚上就回到学校了。

　　气温还在下降，模拟卷、真题、习题更是层出不穷，好在唯一不需要动脑的体育课没有被取消。

　　体育课还是在下午第二节，不过外面太冷了，今天是在室内上课。

　　老熊让大家班长带头做完热身运动后就自由解散，不过不准回教室，下课前还要再点一次名。

　　没办法，近来请假的数量更多了，有些人甚至为了不影响学习，中午输液下午打着吊水继续听课，学校为了加强学生身体素质，哪怕已经是天寒地冻的十二月份了，其他年级的跑操还是没有取消。

　　顾甜筝和宋新钰跟其他人一样，一下课都跑去门口买吃的去了。

　　许亦娇捏着一张纸条坐在角落的木椅上，现在高三年级的学生几乎每个人身上都会带份小抄，有时间的就记一下，毕竟能多拿一分算一分。

　　现在他们班主任的口头禅就是：“一分万人之上，一分万人之下”，政治老师也说，“一分能压倒一千人”，高考这座大山平等压在每个高三学子的肩上。

　　邡嫙斜着身体懒懒地靠着她，前方是精力充沛的男生在打着篮球，她不由感慨道：“真不错，比上课还精神。”

　　昨天下午地理老师刚进教室习惯性喊了一声“安静”，喊完之后才发现有些多余，因为台下早就倒了一片。

　　地理老师忍不住叹气，说你们也太安静了吧。

　　“确实，”许亦娇也笑了，慢慢把肩膀放低让对方靠得更舒服，她补充道：“怪不得Kyra经常说我们上课像条虫，下课一条龙。”

　　邡嫙抱着她的胳膊嘎嘎乐。

　　封闭的室内篮球场能清晰听见球拍打地面的声音，屋顶上的钢筋凌乱又秩序，昏暗的光线，黑、黄、红、深蓝四个颜色的观众席零散坐着几个人，透过高出的二十四道窗能看到实验楼，脚下的木地板印出的影子很模糊。

　　因为坐着不动血液不流通，寒气从四面八方入侵，冻得骨头都发疼，许亦娇身体不受控制有点发抖。

　　邡嫙闲得无聊正准备看一下她的小抄，却无意碰到她的手，凉得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忍不住惊呼：“我的天，猪你的手像坨冰铁一样！”

　　“今天太冷了。”

　　许亦娇把双手交错用力搓了搓，她天生手脚冰凉，冬天手就像刚从冰箱冷藏拿出来的冰块一样冰冷，加上今天穿的衣服有些单薄，手更是怎么都捂不热。

　　“等着，我去给你找温暖去。”邡嫙说。

　　话音刚落，不给许亦娇纠结的机会，她直接站了起来，三五步走到前面球框下，跟在边上中场休息杨楠说了几句话，再回来时抱了两件外套。

　　“盖着吧，手别长冻疮了，影响写卷子的速度。”邡嫙把衣服递给她。

　　许亦娇有些迟疑：“啊？不太好吧……”

　　“秦樾的，没事。”

　　“……哦。”

　　许亦娇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秦樾常穿的那件，这才接过来，把绿色长款的厚棉服抱在怀里，不得不说，确实暖和了许多。

　　果然，天冷就要加衣，有时候还是不要硬熬。

　　邡嫙重新坐下，腿上盖着杨楠的羽绒服，把手伸进袖子里，暖烘烘的，整个人都满足了，她眯着眼睛，一脸惬意道：“这种悠闲自在的感觉太好了。”

　　每天复习做题，人都要疯了，偶尔放松偷个闲，感觉灵魂都得到净化。

　　怎么描述来着：“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对，就是这样。

　　许亦娇轻点了下头，目光不自觉落在不远处，她没有戴眼镜看得不清晰，却能认出那个熟悉的背影，她手上的外套的主人。

　　对方灌篮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每一记球都很有力量，篮球场回声彻响。

　　她低头把衣服盖严实了，寒风都被挡在了外面。

　　邡嫙不知从哪摸出一包零食，打开后问她吃不吃。许亦娇纠结不已，一边想着减肥，一边又觉得冬天长胖看不出来，最终没抵挡住诱惑，点头：“吃。”

　　结果人家把零食都递到她面前，她手都不伸一下，睁着大眼巴巴看着人，张口等投喂。

　　“你就懒吧！”邡嫙没好气的把棉花糖往她嘴里一塞。

　　许亦娇腮帮子鼓了鼓：“好甜。”

　　两人天南地北各扯一通，邡嫙因为走读消息更灵通一些，某明星塌房，哪里最近又发生了重大新闻，然后到艺术生快要回来了。

　　“这么快吗？”许亦娇眨眨眼，“我还以为她们下学期才能回来呢。”

　　为了不打扰对方艺考，对方也没有时间，所以一直到现在她都很少给黎蓉她们发消息。

　　对她们的近况完全不了解，只是大概知道在哪里，其他一律不知。

　　邡嫙摇头，解释说：“她们校考都考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跑了不少城市，景妤把大部分行李都寄回来了，听说快递费贵死，花了几百块钱。”

　　“这么贵啊？”许亦娇眼睛都睁圆了，唏嘘道：“可怕。”

　　在网上网购东西，不包邮都不想要了，结果寄个行李花上百块大洋，不得不说钱真好花。

　　“真的很可怕。”邡嫙也这么觉得，那么多钱都够她吃半年的辣条了。

　　无意中瞥见旁边有人在偷偷玩手机，邡嫙想起许亦娇让她办的事情，于是说：“对了，你要下的音乐我都下好了，内存卡我明天带来给你还是？”

　　“嗯——”

　　许亦娇仰头想了想，过了几秒才说：“明天吧，正好最近有点失眠。”

　　“OK。”

　　第二天早上方邡嫙就把内存卡给了她，许亦娇怕弄丢特意拿了东西包起来，决定下午就带回宿舍，结果课上着上着她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等她再次想起来时，发现那张小小的、被纸巾包着的内存卡居然不见了！

　　“靠！”

　　许亦娇暗骂一声，她一脸烦躁的半跪在座位旁翻箱倒柜，结果把桌面桌兜都翻了个遍，却始终没有看见内存卡的踪影，气得她都想给自己捶一拳了。

　　她真的超级讨厌丢东西，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瞬间狂化，恨不得抓个人过来咬两口解气。

　　“不急不急，”顾甜筝连忙安抚道：“你仔细想想，最后一次是在哪里见到的，有没有带出去什么的？”

　　许亦娇皱着眉重新复盘，她今天的行动轨迹和往常一样，上课听课食堂，唯一不同的是……

　　政治又发了几张往年真题试卷，午饭吃得快中午有时间把各类科目的资料理了一遍，完成后又把满了的垃圾袋——

　　终于记起来的许亦娇黑着脸，真情实意地骂了一句：“我操。”

　　——奇怪，怎么有一团纸在抽屉里？不会是用过的吧？

　　——算了，不管了，还是丢掉吧，看着碍眼。

　　这一刻，她恨极了爱干净的自己。

　　真的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许亦娇摆着一张臭脸往外面走去。

　　垃圾桶就在门口旁边，好在现在是冬天，味道不大，加上垃圾不多，不然她都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许亦娇拿了一把火钳，垫着脚身体前倾，慢慢伸手探过去扒拉垃圾桶，强忍着嫌弃认真观察那些垃圾。

　　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哪个是她的内存卡。

　　刚从外面回来的邡嫙知道了也过来帮她一起找，邡嫙把垃圾桶倒放，两个人弯腰在垃圾桶前戳戳夹夹，引得路过的人下意识多看两眼。

　　于是当一个穿着醒目的便服的男生，抱着一摞书到达八班门口时，就看见两个女生翻垃圾桶的奇异画面，特别是其中的一个，简直不可思议，他愣了一下，又抬头重新确认班级——

　　高三（8）班。

　　没错。

　　男生背着书包立在原地沉默几秒，他咳了一声，开口打破了安静的场面：

　　“——话说，这个是你们新的解压方式吗？”

　　熟悉的声音让许亦娇和邡嫙同时回头，异口同声诧异道：“凌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