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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鹿鸣二十一 ...

  •   柳翊不仅答上来,还暗骂了回去。
      夏亭怀说:“淋涔果然大才。”
      江秉谦神色微变,但还是说着恭维的话。接着说道:“柳兄出题。”
      柳翊说:“我一时亦难以再想出一句符合的酒令了,故这一句便算平局可否。”
      江秉谦无话可说,只得答应。
      接下来便是比投壶,众人纷纷让开,掌柜把筷子从筷筒拿出,把筷筒放到过去两张桌子上,看着约有一丈有余。
      接着就把筷子递上,秦纶拿过筷子,数出二十根,又放几十文钱放老板手里。“多谢,这筷子就当我们买下了。”
      掌柜连连作揖道谢。
      秦纶把筷子分与两人。平时夏亭怀也玩投壶,不过与壶的距离最多相去九尺,壶口径有二寸半。如今这怕是有十二三尺的距离,而竹筒口径不到两寸。
      柳翊说:“请。”
      江秉谦此时心里发虚,他之前玩投壶也是其中翘楚。不说百发百中,也有十之八九。但是这般远,鲜少有试过。他看着柳翊这般胸有成竹,心中愈发慌乱。
      这个时候他连钱也没空想了,能保住面子就好。柳翊看着他颤颤巍巍地投出第一根筷子,没中,一连又投出两根筷子没中。寒冬腊月,江秉谦额头确实渗出一层薄汗。
      四五六连中,还没高兴完,后三支纷纷落地没中,就剩手里最后一支了。江秉谦已经慌乱无比了,手抖得厉害,抛出去又中了。
      秦纶走向前去,把筷子抽出来说:“四支。”
      柳翊向前一步,瞄准箭头,与竹筒擦边而过。江秉谦看着,嘴角一松。
      柳翊看着他也微微一笑,接着便随手一投,中了。然后便是一连九中。四周围观客人,都纷纷称好。
      江秉谦面如冰霜,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认。
      夏亭怀诧异地看着柳翊,说道:“难怪那日钟紫山游玩之时,我唤你投壶你始终推迟。未曾想过涔淋兄还有如此准头。”
      柳翊说:“小技,熟能生巧耳。”
      孙程说:“这是如何练出来的,我是一支都难以投中。”
      秦纶说:“求鱼而来。”
      众人不解。
      柳翊说:“幼时常常拾石子击鱼,便渐渐练出来了。”
      这桌饭菜几人还未吃几口,如今已凉透了。吃肯定众人不会再吃了,就这样倒掉也怪可惜的。
      夏亭怀说:“竟然这桌饭菜由涔淋赢来的,便由涔淋兄来处置吧。”
      柳翊看着坐在门口的力夫,对掌柜说:“烦请掌柜将这桌四位东山同学盛情宴请我等江淮学子的饭菜热一热。”
      柳翊这么一说,众人纷纷笑起来。掌柜立马叫小二把菜给撤了下去,说:“公子稍等片刻。”
      柳翊走到门口,说道:“我等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恕罪。如今已快到午时,刚才桌上的饭菜我等尚未动,我已请后厨复热,若不嫌弃,可唤亲朋好友来吃。”力夫大喜,连连道谢,接着就跑了出去。
      江秉谦几人也无颜再待,便找掌柜结账。
      程子祁看着他们几人,大声说了声:“多谢。”
      这边刚说完,那边便喊了起来:“多少?”
      掌柜说:“二十两。那位公子所点的均是本酒楼最贵的菜品,每桌十四样,还有果品甜品未上,加上酒钱水钱茶钱 。共二十零三钱。我已经给公子抹了三钱了。”
      夏亭怀看着他,对掌柜一喊:“掌柜,再给我上两桌与之前一样的。一样不落,就在此两桌。”
      江秉谦几人咬牙把账结了,便落荒而逃。
      路过众人之时,孙程突然说:“希望江御史与你真有关系,待我入京必去江御史家中拜访,倒是还望江兄引荐。”
      江秉谦腿一软,再也没了之前的硬气,躬身俯首说:“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诸位原谅。”
      几人立马跟着躬身。孙程没有说话,几人一直躬身拱手。一直等了一会,孙程才说:“走吧,勿要让我再见你等。”几人立马往外跑去。
      等到饭吃完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夏亭怀说要去坊间逛逛,柳翊推迟。夏亭怀便没有再过多强求。秦纶等人上船的时候,柳翊已在舱里温书。
      柳翊一路打听到了书肆,又去了墨斋。在墨斋还遇到了不少淮南的同学。晁从之便在那里,他看到柳翊,热切地打招呼。
      晁从之说:“沧州书肆有当朝首辅的文集。”
      柳翊点头,他从书肆来的地方,确实看到有卖。但他只是翻阅了几眼,并未买。倒是在墨斋买了一套笔墨纸砚。
      夏亭怀一群人回来之时酩酊大醉,身上香气扑鼻。柳翊看了秦纶一眼。秦纶连忙说:“我可干净。”
      柳翊说:“我未曾说话。”
      秦纶说:“那些莺莺燕燕,吵闹烦人。不知他们怎能忍受下去。”
      柳翊说:“或许习以为常。”
      秦纶放低声音说:“听他们说,如今朝廷暗流涌动,若是孤身入朝,便如那无根之萍,只有攀附在大石之上,才有立足之地。”
      柳翊说:“你欲如何?”
      秦纶说:“老师遣我入京之后,前去拜见沈尚书。”
      柳翊说:“能否中试尚未可知,故并无此等打算。”
      秦纶说:“孤木难支。”
      柳翊说:“我知。”
      秦纶便没有再说话。
      柳翊岔开了话题,说道:“秦兄定亲了没有。”
      秦纶说:“没有,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柳翊又问道:“可有心仪女子。”
      秦纶说:“读书繁重,无心这些事。”
      柳翊说:“无事。我只是想,水草一旦攀了砥石,再想挪动便不由自己了。”
      秦纶叹气,他又何尝不知,别无办法罢了。
      正月二十,船靠岸京师城外的东便门。船上举子纷纷下船,直奔京师。柳翊远远地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墙,城楼上的军士亦看了他们这群人一眼。柳翊知道,入了这扇城门之后,前途难料,吉凶难测。
      柳翊和秦纶住在会馆。这个会馆原本乃是淮南商贾入京行商的会所,后来淮南籍官员为资助同乡贫苦举子,便把会馆一部分修整出来,供淮南入京赶考的贫困举子居住。
      后面胡凌霍进工部尚书,组织富贾大肆修整了江淮会馆,不但供住,还供其衣食。但是如若是家中富裕一些,还是会选择客栈。
      毕竟入京赶考是大事,结交名流也十分重要。若是未能考中贡士,若能结交到朝中权贵子弟,举个小官也或者得起提点一下,也是天大的好处。至于夏亭怀那般,自有亲友安置。
      秦纶按照他老师的安排给沈宽递交了拜帖,也见到了沈宽。柳翊只是暗中给苏宅递了拜帖,拜见了苏儋一番。
      苏家在朝中并无势力,亦未有担任会试的考官。自然不如李林补沈宽家宅前那般门庭若市。苏儋并未说任何关于会试的话,只是勉励赞赏了柳翊一番。
      从苏府侧门出来,正好撞见门前停了一架四抬轿子,里面走出一人。身着绯袍,前后补字绣着色彩斑斓的锦鸡,头戴玉饰帽顶帽珠,腰悬玉腰带。蓄着长胡,腰背挺直,剑眉入鬓,面貌端正。柳翊心想应是礼部尚书苏尚钦。
      这些天,柳翊也并非全日待在会馆温书。夏亭怀等人邀请参加的文会,柳翊还是要去的。其余什么西江诗社,应社,学子大办诗会文会,但多为研究制义文章,柳翊倒是去混了个脸熟,不过没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二月初九考第一次,在京城贡院,流程柳翊早已熟稔于心。考完之后,柳翊便几乎是闭门不出。
      二月下旬,此时,深宫之中,翰林院灯火通明。数百人正通宵达旦地判卷。满天的纸卷,使人眼花缭乱。经誊录官用朱笔誊录一遍,传至对读官对读。
      此时试卷的黜落便已开始了,有无避讳,对答字数是否合制,有无自序门第,卷面有无污迹,有无稿纸等,若是犯了其中一项,便直接黜落,便是誊录也免了。
      誊录对读完后,便按所治经义分于各房阅卷官,若是得阅卷官赏识,便在卷上写下“荐”字。此为荐卷。然后推荐给同考官审阅,若是同考赏识,便会在卷上书“取”字。再送达给主考官,主考中意,便在卷上写下“中”字。
      每位阅卷官还需在卷上用青笔写下评语,一来表明自己并非胡乱阅卷,二来也为举荐自己中意的学子。
      在翰林院主殿里,一张试卷铺在李林补面前的案台之上。旁边是站着一人,亦是皱着眉头看着份试卷。
      “首辅认为此卷可为第几。”钱莱说。
      李林补沉默了一会,反问道:“钱掌院认为可为第几。”
      钱莱说:“此子对答,离经叛道,当予黜落。”
      李林补却笑了:“我却觉此卷细思明辨,微言大义,当为第一。”
      钱莱说:“既然首辅十分看重此卷,既是下官学识浅薄,尚未达到首辅对经义通晓领会之深度,下官惭愧。”
      李林补说:“钱掌院学识渊博,天下学子皆知,何必如此自谦。”
      说完便把卷放到一边,看向下一份卷。钱莱也回了案台,继续批阅试卷。
      夜来寒风,吹不灭翰林院的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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