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玄(清穿）》gothss

6、第五章.

　　七月流火，蝉鸣蛙叫，在盛夏斑驳的树林中穿行的马车内却凉爽万分，全因车内坐的是俾睨天下的帝王。他将少年时代的故事细细讲给我听，正如我从小听到大的那样，两个好朋友一起摔跤，一起讲粗话，一起擒鳌拜，只是现在听他讲起来别有一番味道，和小宝爹不同，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没有夸张的表情，一切都是淡淡的，一段段美好的回忆从他嘴中缓缓道出，如同流水，潺潺流出，没有奔腾亦无呜咽，就这么静静地，流出峡谷，呈现于眼前的是宽广的河流，沉静而包容。他对我没有任何隐瞒，包括最后有关小宝爹的离开都一一的告诉了我…“朕有愧于建宁，有愧于小宝…”
　　所以你才会多番寻找吗？你才会想要弥补什么吗？“可是，您已经是皇帝了。”
　　“….是的，朕已经是皇帝了。”抬起明亮的眼眸温柔的看着我，那段旧时光再弥补也回不去了，因为朕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了
　　“在扬州的时候您已经找到小宝爹了，是吗？”抓着我不放，恐怕是想引他出来吧。
　　“是，朕找到他了，可是那天晚上侍卫到庄府之后里面已经空无一人除却躺在软榻上的你和一纸卖身契。他不会再回皇宫去了，当年朕就清楚的明白宁愿过庶民的生活，放弃一身荣华权贵的，人世间怕只有他一人…”顿了顿，康熙收起脸上无奈的浅笑，恍惚的喃喃自语“宁愿留下你也不愿回皇宫，自以为这样就能挡得住朕吗，…不过，他倒是一如既往的爱耍小聪明，赌朕会念及当年的交情不会伤你一丝一毫，必会空手而归，哼…”他停了下来伸出手轻轻摩挲我的脸，突然觉得小宝爹真是走了一步险棋，君心不可测，要是激怒康熙说不定死的就是被大家留下来的我，看着此刻坐在我身边的帝王除了心惊我还带了些许怨恨，八个孩子为什么偏偏是我…“他定没想到朕会将计就计顺势带你离开，你是他的血脉，又是姑娘家，就可以代替他陪在朕的身边，而身为女儿身的你自是不用担一官半职，就…”
　　“就不用担心当年发生在爹身上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由古至今，皇上都不会放过那些位高权重却分心侍二主的人，我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小忆很聪明。”他笑着将我抱到怀里“不费朕特意带上夜明珠去换你。”
　　“特意？皇上的意思是…”
　　“那日在红馆其实是朕第二次见你，第一次是你打发那个青衣公子的时候，真真是口齿伶俐…”
　　那个时候你便开始暗中派人调查了吧，难怪那么快就将庄府找到，还故意在红馆众目睽睽下拿出夜明珠要换我，原来你早就知道，原来一切都在你控制之中，就连带我离开也想的这样周全…
　　“小忆可会怪我？”没有用‘朕’这个称呼，而是用的‘我’…
　　“皇上这样煞费苦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真的是为了当年那段友情吗？
　　“…为什么吗，大概只想找个人陪在身边，多久都好。”他自嘲似地笑笑，一脸疲惫的靠在我肩膀上，比回忆更无奈的恐怕就是这现实了，而这现实只能由他一人去撑，一人去面对，那么…我留下陪着这个从小便熟悉的陌生人又何妨，且将此行当做一次小小的旅行。
　　“皇上，在宫中真的要步步为营，见人便下跪，还的自称奴才吗？”
　　“小忆…害怕？”
　　“有点担心…”
　　“呵呵，那朕便免去你的一切礼数，只需行礼，不用下跪也不用自称奴才，至于宫中的争斗，你只需紧跟在朕的身边，朕定能护你周全，如此可好？”
　　“甚好，谢谢您。”得你如此承诺，便放心在皇宫住上些时日，既来之则安之好了。我高兴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皇上，我这样算不算触犯龙体？”
　　康熙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这样放肆，可是自己却能感到她全心的信任和快乐“这次不算小忆触犯龙体便是了。”
　　“皇上，还有件事。”
　　“何事？”
　　“我的名字，不叫韦忆，叫忆玄，是小宝爹取的。”
　　康熙晃了晃神，轻轻闭上眼靠在马车上微笑着“…是吗？取得很好听…忆玄…”
　　自那日之后，我和康熙就好像签订了某种协议，在有第三人的时候，我便叫他皇上，他也自称朕，主仆之分清楚明白，可是私下里我却喜欢为他研磨，沏茶，听他讲家事，国事。任何事他都会在我面前说上一说，却又有所保留，这自是情理中，有些事知道太多反而对我不好，他很疼爱我，可是我也知道总有一根底线是我触不得的皇家至尊，只是到底是什么现在我还不太清楚。
　　“忆玄。”对了，自那日后他总会在没人的时候这么叫我。
　　“皇上什么事？”嘴里叼着桂花糕，我口齿不清的应声。
　　“今日午时便可到京城，进宫之后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做，暂时…扮作朕身边的小太监好了。”
　　“噗嗤…咳咳！”为什么我会觉得平日温和的微笑此刻怎么看怎么像是戏弄…
　　“不愿就算了。”轻轻地拍我的后背，再递上一杯清茶，脸上的笑意却有增未减。
　　仔细想想，虽说戏弄的成分占大部分，不过扮太监应该是为顾全大局着想，总不能让当今圣上去解释为什么下一次扬州就带回一小丫头吧，况且要是让后妃知道他们的相公宠一个莫名的小丫头，我还不死无全尸，向来后宫就是由女人做主的地方，斗来斗去，你死我活，灰飞烟灭，阿弥陀佛…
　　“忆玄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扮太监也行，只要在皇上身边怎样都好。”总不能直接告诉他，为了不被你大小老婆害死，别说扮太监，就是XXX我也愿意。
　　“油腔滑调。”明明是斥责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就这么说说笑笑，不到午时我们便抵达京城，因为康熙特别吩咐，马车专门朝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行驶，绕着圈子带我看尽城中的热闹，宽阔的街道，来往的人群，和扬州的江南水乡不同，京城气派华丽，建筑林立，如果将扬州比作是小家碧玉的温婉女子，那京城便是贵气十足的皇家公主。差不多绕了一整午，马车才慢慢驶进紫禁城的深宫别院，顾及礼仪我没有撩开车帘大肆张望，只是陪康熙静静坐在马车之中。一会儿功夫车便停下来，在太监的服侍下康熙直接去了保和殿更衣，而我则被送至乾清宫，那是皇帝的寝宫，也兼作听政、召见大臣之处。每逢元旦、元宵、端午、中秋、重阳、冬至、万寿等节日，皇帝便在这里举行朝礼和赐宴。我简略的环视四周，只见正殿宝座上方悬着由顺治皇帝御笔亲书的“正大光明”匾，乾清宫的正殿面阔9间，进深5间，高20米，殿的正中有宝座，两头有暖阁。而领路的小太监则将我引进宝座右边的东暖阁，这么看来此刻横在我面前的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龙床…之一？！
　　“请您将衣服换了，奴才就在门外侯着，有事知会一声便可。”
　　“知道了，谢谢公公。”自始至终那小太监都没抬头看我一眼，对我的称呼也只是“您”，怎么说呢，是个灵巧的人，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绝不乱说，不愧是服侍皇上的人~我换好小太监的衣服便老老实实得坐在暖阁内…只是好无聊啊，我开始细细的打量四周的摆设，不外乎是些文房四宝，古董玉器，做工和样式自是不必说，而且件件是真品，价值连城！
　　“太子爷吉祥！”
　　“免。”
　　正当我流着口水打算摸摸那些宝贝，外面一阵喧嚣吓得我手一抖，心一颤，太子爷？胤礽！话说回来，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很熟悉？我躲在里间隔着三交六菱花隔扇门窗朝外面偷看…不过我站在东暖阁的位置视线想要越过重重摆设实在太难，费了半天劲儿也没见到庐山真面目。
　　“皇上驾到！”正主儿回来了，有一种人天生就气场强大得让人震惊，无论穿什么都好看的要死。金丝银线绕身，栩栩如生的龙随着衣袖摆动就像随时都会飞升一般，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穿上龙袍的样子，只一眼便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皇阿玛吉祥。”
　　“免，朕这次从扬州回来带了一个人让你见上一见，小忆出来吧。”
　　见太子？！我？！立马整理一下着装，埋着头走出去，乖乖的走到康熙身边，朝两位弯腰行个礼“皇上吉祥，太子爷吉祥。”是这么说的吧？我拿眼角瞟康熙，他笑着点点头，再瞟一瞟太子…
　　“是你？！”
　　“是你？！”
　　“小白脸！”
　　“臭丫头！”
　　还记得那日在红馆多管闲事骄傲又自负的小公子吗？如今便身着朝服玉树临风的站在我面前，他是太子爷？！当时我俩的表情绝对惊天地泣鬼神，在震惊的同时不得不再次佩服康熙大爷的手段和安排，你丫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不对，应该是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