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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洪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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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群臣已齐聚在朝堂之中。秦恒因受封骠骑将军,需要亲自进宫谢恩,顺带替楚陌告假。
楚陌在围场晕倒一事,秦影处理及时,但却还是露出了些风声,朝野上下早已然议论纷纷。
金銮殿上,气氛庄重肃穆。众臣子低头默默等待,只有远处传来的轻咳声打破了这片宁静。
一位大腹便便的朝臣引起了秦恒的注意。他的发丝黑白相间,走起路来脚步虚浮,肚子上的肉随着步伐晃动。这位便是当今大楚丞相——李望峇。
李望峇的眉毛浓黑,与他那略显秃进去的鬓角形成鲜明对比。他的样貌虽不出众,但落在他人身上时,那眼神中流露出的刻薄与算计却让人不寒而栗。片刻后,只听他开口话中染上讥讽。
“禀告皇上,臣今早便听说了,摄政王殿下昨日去围场晕倒了?可不知现如今情况如何?”话语中虽带着几分看似关心,实则更多的是想探知楚陌的真实状况。
坐在龙椅上的楚珣年仅十一岁,他正要开口回应,却被垂帘后的太后抢了先:“秦恒将军可在?”
秦恒立刻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微臣在。回禀太后,秦总统领现如今正在王爷左右侍奉。太医已诊断过,说是战事劳累所致,只需多休息几日便可恢复。”
“如此倒也让人安心。”太后听后,微微颔首,神情中带着几分宽慰与担忧,可阖上眼帘一刹,纤长玉指渗出血丝。
此议事已毕,户部尚书紧随其后,踏步上前,神情凝重地禀奏道:“陛下,臣有本要奏。往年中河流域洪涝灾害,按理说并非大事。每年地方郡守都按例派遣救灾人员,修缮堤坝,开仓赈济灾民。然而,今年灾情紧迫,百姓一直未能得到妥善安置,大量流民无家可归。”
“如今南方已然大乱之局,臣恳请陛下派遣军队前去赈灾救民!”
李望峇闻言,急忙出列质疑:“左大人,此消息可靠?莫不是听了些风言风语?没有真凭实据,可别在太后皇上这信口雌黄。”
户部尚书脸色顿时十分焦急,他急忙解释:“陛下,臣所说句句属实!此消息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请陛下明鉴。”说罢,他递上了一份奏折。
内侍接过奏折,缓缓往上递去。正要往帘子里送时,楚珣猛然拍了一下龙椅的上巨龙,厉声喝道:“福乐,朕在这里,你往哪里递!”
福乐看了一眼帘子里的人,便把奏折递给了楚珣。
楚珣翻开奏折,一目三行。每一行字都让他感到震惊,“大胆!”他将奏折猛地掷于地上,冷声道:“秦恒听令!”
“微臣在!”
“朕命你立刻率兵前往中河赈灾救民,治理洪涝灾害。明日一早即刻出发!”楚珣眼神凌厉地看向下方跪着的李望峇,心中愤怒不已。
随后,他又转身看向身后帘子后面的太后,双手紧握成拳,背后冷汗涔涔。
秦恒闻言,立刻跪下叩首应道:“微臣领旨!”
是夜,摄政王府沉浸在一片朦胧的月色之中。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王府的园林,为这片静谧之地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溪道旁,潺潺的流水在月光的映衬下缓缓流淌,仿佛在诉说话语。
夜风轻拂,带来了丝丝凉意,也吹动了水面上的涟漪,泛起层层波纹。
伴着风与水汽,秦影步影匆匆走进内室,看见越阡靠着楚陌的床沿,眼睛微闭,好似睡着一般。
看见秦影进来,越阡睁开了微闭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秦影刚到嘴边的话拐了一个弯,“殿下,其实不必亲自守着。”
秦影看不懂越阡,越阡其实不必要这样做守着楚陌。
越阡看着床榻上的人,挑眉冷笑,“秦将军应知道祸从口出四字,鄙人名叫枉用,将军别再贵人多忘事了。”
“再者,我现是为医者,病人尚未苏醒,自是要留心观察。怎么?将军进来是有什么事情?”
后面的话音里,越阡有些淡淡局促,因为他发现秦影说得对,其实他不必守着他。
秦影随即沉声,“今年中河流域洪涝严重,户部尚书上奏。陛下大怒,于是急派秦恒带兵前去赈灾。”
听到此话,越阡眼睛一顿,神情紧张,声音发颤,彻底没了往日自持。
“中河怎么会到如此境地!往年洪涝灾害半月之余已绝,直到今日还未妥善,那百姓们!?”
“定了秦恒何时出发!?”
中河是越国的旧都,是南方最重要的城池。那也是越阡长大的地方,他的故乡。
“十万火急,懿旨已下。秦恒明早拂晓时分立刻出发。”秦影面露难色,心中很是焦急无奈。
他原本想着秦恒这小子柯城一战锋芒毕露,回来当韬光养晦,眼下又去治理洪涝,其中隐晦妖魔都等着此行,让他如何不忧心!
秦影吭声对越阡道,“我打算跟着秦恒一起去。”
越阡想京中还需秦影坐镇,秦恒离京秦影也跟着去,且楚陌尚未醒,要是到时候摄政王府再出现什么情况,如何得了。
但更重要的是中河,越阡不能不去看。那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他不能冷眼旁观。
越阡打断秦影的话语,“我和秦恒一起去。摄政王府诸多事宜都需你来主持,你陡然离京,更让暗处捕风捉影。难道你指望我来照看王府?”
“楚陌回京,京中事必然繁重,你敢给,我可不乐意接。况且我和秦恒也是兄弟,总能照看一二。将军觉得如何?”越阡嘴角带笑,眼神中笃定不可置否。
秦影细细思索,权衡之下发现越阡此法最为稳妥。
现如今京城中大事小事堆积在一起,总要有人留下来解决,越阡和秦恒一起也不失为一件好办法。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望枉公子信守承诺,多多关照家弟,此去一路凶险,平安小心。”
越阡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觉得他讲的理由里最不可信的就是他和秦恒是兄弟。这两兄弟也是可以。
“当然,你大可放心。楚陌的药,你就按我给你留的处方煎。注意观察他的身体,千万别再让蛊毒刺激他的身体了。”
“他,不能死。”语毕,越阡徐缓起身,慢慢将视线从楚陌身上偏移。
他嘱咐着秦影,很多细节脱口而出,甚至连自己都没发现,他为何要这般细致,一项一项和秦影说着如何照顾好楚陌。
在越阡看来楚陌现如今必得活着,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很微妙的心疼。
清晨,越阡骑着马,随着军队一同踏上了南下的征程。他身姿笔挺,目光坚定,不论前路。
而在王府内,楚陌在床榻上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体,他的脸色苍白,声音嘶哑,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端着药进门的秦影,差点手不稳把碗摔到地上,他惊呼道:“王爷!”
楚陌微微皱眉,示意秦影不要打扰他。他看着秦影手中的药,淡淡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舍和无奈。
秦影将药放在一旁,扶住楚陌的身体让他靠在枕头上,担忧地问道:“王爷您的身体?”
楚陌轻轻地笑了笑,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清楚,但直到今时,他已然释然。
“无碍。昨夜就醒了,只是没想起来罢了。”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中河那边都安排好了?”秦影点点头,将药端给楚陌。
“按照您的吩咐户部尚书大人在昨日早朝上,递了折子。”秦影轻声回答道。
楚陌冷哼一声,心道左行则倒也不傻。知道如若他按流程上奏,这折子必然递不到皇帝手里。
现下左行则直接在朝上公开上表请奏,也是有胆量,也算是没白费他的心血。
只是没想到,当今大楚竟还幸然存有心怀百姓之臣。
“照看好户部大人,别让难得忠臣,为此对大楚寒了心。小皇帝那边,昨夜估摸不好过。别让那疯女人失了分寸,再做出点荒唐事来。”楚陌喝着药看着碗底,心中思绪万千,淡然吩咐道。
“王爷您放心,属下接到消息后便立刻去办了。”
楚陌放下碗清冷却带着一丝冰寒,“嗯,现下人已到齐,锣鼓亦响半晌,戏也该开嗓了。”
但他这心中却下意识担心,只怕越阡跟去,再生意外。
他不想他死,他亦然。
“提前乔装去中河。”楚陌思虑吩咐,秦影一顿随即道,“属下立刻去准备。”
秦影刚侧身,身后话语再度传来,止住他的步伐。
“秦影,此趟本王一人前去。”
秦影闻言,心中升起疑虑,但做奴才的,主子的事遵命就好。
而另一边,越阡和秦恒日夜兼程,骑马驰骋,远赴中河,越阡自始至终要去的,是那生养他的土地。
世人道中河美景是人间天堂,天上明月。中河水映人间月,胜却风华半日绝。
百姓出船打鱼,鱼米富庶。一桥春色在中河,杨柳初展意犹寒。燕飞夕阳里,迭荡暮色,流连青萍,万里河山。无语莺啼度芳栏,还看,绿水又东去,眼帘极处洄环那便是中河。
“中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