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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皇孙出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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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弥漫着一片血腥味。太久没有闻到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一时间温希文没有适应过来,被呛了一下,不由得捂了捂鼻子。
里面的人虽然紧张,不过还算是井井有条。
寝殿不是原先的模样,而是被加了一个套间中的套间,这个套间有着两扇开放式小门,一扇在侧面,另一扇在下面。两扇门都用纱帘遮得严严实实,外头是瞧不见里面一丝样子的。
套间的里头就是产床,太子妃躺在产床上,腰部的位置放置了一个隔板,将太子妃大约地一分为二。
很显然,侧面这边是御医诊脉施针的位置,而下面便是接生婆和仆妇们接生的位置。。
这样的设置着实巧妙,既保护了太子妃,也方便了众人。
姜御医跪坐在太子妃一旁,屏息静气之间依然满头大汗。
太子妃的情况异常严峻,姜御医始终全神贯注,一刻不停地施展着针灸之术,努力压制着太子妃的癫痫症状。
或许在外人看来,姜御医的动作不过是简单地扎针、拔针、捻针,再扎针,循环往复。然而,实际上,这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极为精细的技巧和深厚的医学功底。
扎针的位置、力度和深度,都需要经过精确的计算和判断,以确保能够准确刺激到相应的穴位。捻针的速度和方向也是极为关键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影响到针灸的效果。而拔针的时机更是需要恰到好处,既要确保针灸的作用能够充分发挥,又要避免对太子妃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因此,姜御医在施针的过程中,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的分心。他深知,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关系到太子妃的安危,稍微的偏差都可能导致病情的加重。他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专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希望能够成功压制太子妃的癫痫症状,为她和即将出生的皇子争取到一线生机。
太子妃双眼无神,发丝凌乱,满脸满身都被汗水彻彻底底地浸透,狼狈不堪。
许是刚刚惨叫的太厉害,如今的太子妃只能浅浅地吐纳着气息,机械地呼吸着。偶尔会发出一些气体压缩的声音,有些类似于鼓风机,又有些类似于风吹过的声响。
温希文见着太子妃如此,眼下心疼之意跃然而出。
太子妃虽然对温希文淡淡的,却从未像一些恶毒主母一样,虐待侧妃,亦或者是暗中耍手段叫人难受。更重要的是,太子妃从来没有短了温希文吃喝份例,也没有因为温希文的放肆而责骂训诫过温希文。
刚开始温希文或许不知道这有多么难得,自此她和太极宫的御妻们聊上八卦,便有意无意地知晓了各式各样主母磋磨妾室的法子。甚至还有什么周王妃让侧妃有事没事就得站规矩,下雪天扫雪,下雨天扫雨,什么郑惠王妃发买的妾室得按堆来算,即便有些品级的直接打死扔出去,再报个病逝什么的。
均是史书上没有记载,流传于皇室御妻口中的小道消息。
温希文自然也怀疑过:“那些无品级的我可能还性,但是有品级的也会这样吗?”
“女人命贱啊。”一句话将温希文堵得哑口无言。
这一对比下来,自家那位太子妃真的算是仁慈温和的了。
便是念着这样的交情,温希文坐到太子妃的身边,自然地握住太子妃垂在一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力量。
殿内,血腥味愈发浓烈,几乎让人窒息。温希文紧握着太子妃的手,只觉得冰冷如雪。
太子妃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的汗水不断滴落,在温希文的手握上来的一瞬间,眼神稍微聚焦了一些,缓缓转过头来,一瞧:“温良娣?”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了,更像是还没死透的鬼。
便是这三个字,就耗完了太子妃的所有气力。
温希文看着太子妃蠕动着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臣妾,太子妃莫要说话了,省些力气吧。”温希文取了条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太子妃额头的汗珠。
太子妃喘着大气,颤颤巍巍,又挤出了一句话:“我是不是要死了。”
温希文温柔道:“放心,死不了,最多受点罪。”
这话逗得太子妃太子妃想笑,但是此刻的她完全没有力气。太子妃只能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眼泪就跟着留了下来,呢喃地说着什么。
温希文凑近了仔细听,才分辨出太子妃说的是:“我想回家。”
温希文强压住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悲伤,道:“太子妃生完这胎,殿下肯定会准许太子妃省亲的。”
正当温希文安慰着太子妃,姜御医突然将针一拔,太子妃痛呼一声。接着,那个拔针的位置,血就如同被压抑已久的火山岩浆,猛地冲破地壳的束缚,喷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红色抛物线。
幸亏温希文不晕血,不然当场就得昏倒下去。
温希文指着绵延不绝地血柱,难以置信道:“姜御医,这是在做什么?”
姜御医深呼两口,拿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道:“子痫容易造成风疾,这样能避免一二。”
听得这话,温希文恍然大悟,继而一拍脑袋。子痫前期会有高血压的症状,高血压嘛,若是冲破的心脏便是心疾,若是冲破了脑袋便是风疾。
从理论上来说,放血确实能部分缓解高血压,毕竟血少了,压力也就不那么大了。然而实际上,血没了,血压是低了,但是人也没了。所以放血这样做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属于万般无奈之下的下下策。
不出所料,太子妃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甚至冒出了些青灰。
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这也意味着太子妃已经生了快一天了。虽说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生了三天三夜的产妇,但是实际上生孩子的平均时间也就是半天到一天。
太子妃的情况比一般的产妇还要重上许多,毕竟她还伴着子痫发作。时间拖得越久,对太子妃的情况越不利。
温希文心中紧张,对着那堵隔板喊着问了一句:“太子妃开了几指了。”
对面瞧不见的仆妇答道:“快开完了。”
温希文的火顿时就上来了:“什么叫快开完了,快开完了是还有多少,说清楚。”
另一边似乎也被震了一下,才道:“大概再过一刻,宫口就全开了。”
还要等一刻……再等一刻,太子妃恐怕半点力气都没有了。温希文烦躁地抓了抓头,朝着一旁的姜御医问道:“姜御医,有没有什么促生产的药,让太子妃的宫口开的快些。太子妃如今这样,孩子越快生出来越好。”
姜御医波澜不惊道:“催产方早就给太子妃用过了,如今只有等了。”
“那为什么不备点人参汤这一类的什么的,给太子妃提提气,恢复恢复体力?”温希文有限的中医知识,只能让她想到这些。
姜御医道:“老臣已经给太子妃用过这种汤药,起初确实有一定效果。然而,一旦使用过量,这种汤药便会透支体内精气,仅能实现短暂的效用。因此,在宫口完全张开时再行使用,以避免不必要的消耗。不然,对太子妃,对孩子,都不好。”
“姜御医,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姜御医只是摇摇头,道:“该用的都用了,为今之计,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无力感如潮水般涌来,温希文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奈,只能仰天长叹,任由这无尽的无力感笼罩着他。
然而,命运似乎并未完全抛弃太子妃。没过多久,从隔板那头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宫口已经全开了,太子妃,您再加把劲!”
生死攸关的时刻终于来临,温希文的心猛地一紧,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
太子妃的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正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她深知,此刻的挣扎关乎着两条生命的安危,一旦孩子无法顺利降生,便是一尸两命的悲惨结局。
每一次宫缩来袭,太子妃的身体都会无意识地剧烈颤抖,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牵引。她的喉咙里发出低沉而嘶吼的声音,那种声音如同母兽在生死边缘挣扎一般骇人听闻。每一次的嘶吼都像是从心底深处硬挤出来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温希文看着这一切,心中惊惧不已。他虽然见过不少产妇生产,但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他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这时,姜御医迅速取出银针,在太子妃的穴位上精准地施了几针,希望能为她提气助力。接着,早已准备好的汤药被小心翼翼地灌进了太子妃的口中。
所有人祈祷着这一切能够奏效,为太子妃和即将降临的生命带来一丝生机。
“啊——”突然,太子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尖锐而刺耳,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双手紧紧抓着产床的边缘,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床沿撕裂。
“太子妃!”
“生了!生了!是位皇子!”隔板那头的接生婆激动地喊道,声音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姜御医与温希文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生了便好,生了便好。
太子妃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抹虚弱的微笑,她轻声说道:“真好。”这笑容虽然挂在她满是汗水、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却带来一丝温暖。
只是,这笑容在风中似乎随时都会飘散开来,让人忍不住为她心疼。
温希文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不禁也松了口气。她走上前,真心实意地祝愿道:“恭喜太子妃,喜得麟儿,真是天大的喜事。”
太子妃此刻已经无力再多说些什么,但她仍然用微弱的力气向温希文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仿佛在说:“谢谢你,有你在,我安心许多。”
随后,她便闭上了眼睛。
这吓了温希文一跳,不过姜御医的话又让温希文放下了心来:“太子妃累了,便让她好好休息吧。”
瞧着太子妃呼吸平稳,灰白的脸色也微微红润了一些,温希文这才舒了一口气。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了未知和变数。不出所料,意外还是发生了。
隔板对面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声音:“皇子怎么不哭啊?”
这声音如同一记惊雷,瞬间打破了产房内的平静,众人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
温希文心中以咯噔:不好,不会是窒息了吧?
三步并作两步,温希文迅速地跑到隔板的另一头,便看见接生婆正在使劲的拍着皇子的背,皇子吐出了许多羊水,但是他始终就是不哭。
温希文将手放到皇子的鼻子之下,果然,没有呼吸。再摸摸脉搏,也没有。
心肺复苏,快,心肺复苏!温希文心中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