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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自己掀起了怎样的波澜,费小绫不得而知,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做,于是一刻也不肯耽误,匆匆就回到家中。

      费小绫打开院门先愣了愣——她走时分明一派和谐,不过洗个衣服的功夫就变了样子。

      院子里四散一地的碎布块,她仔细分辨颜色,勉强能看出来是白铮换下来的血衣,因为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被她放在东屋,没想到被翻了出来。
      始作俑者正躺在其中晒太阳,见她回来懒洋洋地打了个滚儿,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撕衣服和啃家具是小白最爱的两件事,为此挨骂若干,有时还被削上一顿,今日可知见效甚微。

      ——这狗从未长过记性。

      费小绫板着脸,粗鲁地把它爪子里勾着的布条挑出来,过程中,小白咧着嘴傻兮兮地盯着她看,但她只要抬手露出一点要揍它的信号,它就提前发出凄厉的哀嚎。

      把它齿缝中的线头也一一搜出来后,费小绫认命地抄起笤帚,收拾地上零散的布块,等她把目光所及的布块都扫干净后,却发现小白仍然趴在地上,埋着头,好似睡着一样不动弹。

      她直觉不对,上前捧起狗头,小白目光左躲右闪,始终不愿意和她对视。费小绫怒从心生,揪住它后颈,拽得它翻了个白眼,朝它肚皮下摸去。

      还没等她摸到什么,小白自知事情败露,挣脱她呜呜咽咽地跑进屋去了。它一起身,就露出地下一块白色的布料,捡起来,上面还沾着湿乎乎的口水,显然已被它啃了一段时间。

      布料如同寻常手帕大小,上面光秃秃没有刺绣。费小绫将其抖开,仔细搜寻了一遍,没见到任何撕扯过的痕迹,就连一根被扯出的线头也无,摸上去如锻如绸,说不出的舒适滑腻。

      费小绫绣过许多种布料的帕子,但这样好的料子从来没见过,情不自禁的多摸了几下。她搓来搓去,突然察觉出指尖细微的差异,几乎以为是一瞬间的错觉。她不信邪,皱着眉,又仔仔细细的用指腹来回摩挲,细心感受下,真察觉出些许不同的地方。
      ——这帕子像是还有夹层!

      她举起帕子对着阳光,透过纤薄的布料,仍能看到一轮影影绰绰的红色光晕,帕子之薄,全然不像还有一层。
      她又摸了一遍帕子边角,纵使她自觉绣艺精湛,仍然感叹这帕子线头收拢的极为圆融,找不出一点破绽。

      难道是她想错了?

      不,不可能。费小绫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想了想,把帕子收进袖口,轻手轻脚地溜进屋子,白铮正睡得昏沉。

      他原本十分警觉,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瞬间惊醒,只不过随着内力尽失,五感也跟着减退了许多,更因为毒性加深,枯木寿的麻痹作用逐渐显露出来,时时刻刻都令中毒者想要入眠。况且他方才运功压制毒性,遭受了一番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苦楚,这会儿不是睡着,而是实打实的昏迷了过去。

      对于这些,费小绫并不知情。她这几日里自觉两人关系熟稔了许多,不再害怕白铮成天冷着脸,得空就问一句“能不能学武”,把他烦的不行。这会儿揣着他的帕子,不禁有些心虚,只当他体弱疲累,睡了过去。

      她和蔼地看着趴在白铮脚边的小白,甜腻腻细声道:“小白,好小白,好儿子,到娘这儿来,给你炖香喷喷的大骨头吃,谁也不给吃,就给好小白吃。”

      她蹲下和小白平视时,小白耳朵倒趴,后腿很是警惕地蓄力,只等她要揍它就逃跑。她甜蜜蜜叫了第一声“小白”时,小白的耳朵登时竖立起来,连连抖动,瞪大了眼睛疑惑不已。等到她说了“好小白,好儿子”“到娘这儿来”,小白不自觉地由趴改站——从前陈乔和费小绫在小白面前就是以“爹娘”自称,自从陈乔死后,它不知多久没听过费小绫叫它“儿子”,自称是“娘”了。待到费小绫道“炖香喷喷的大骨肉,就给小白吃”时,它已经全无怀疑,眼睛亮晶晶地小跑过来,吐着舌头就要朝她脸上舔去。

      费小绫顾忌“熟睡”的白铮,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意示它到屋外去,小白哪有不从,颠颠地就跑了出去。

      费小绫一出屋就反手插上屋子,从袖口里摸出那条帕子,送到小白的嘴边就道:“咬!”

      小白面露惊恐,紧闭着嘴连连后退,它知道娘不喜欢它咬东西的。

      费小绫一刻不知道这帕子的秘密,心里就像小猫挠一样瘙痒一刻,干脆蹲到小白身后,把着它的前腿不让它逃跑,哄道:“咬吧咬吧,这次不骂你了。”
      又秀眉一拧,恐吓道:“咬了才有大骨头吃,知道吗?”

      小白站起又坐下,烦躁地原地扒拉两下,犹疑地轻轻啃了一口帕子,连牙尖都没有陷进布料里就合上嘴,回头询问地望向费小绫。

      “不错,就是这样!”费小绫鼓励地看着它的眼睛,摸了摸暖呼呼的狗头:“使劲咬!”

      小白又咬了两口,这次加大了力度,见费小绫仍然没有要阻挠的意思,终于放心地大咬大嚼起来,甚至双爪抱着帕子在地上来回翻滚,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会都一一施展,以至于费小绫透过眼前的景象能够追溯她往日的衣裳是怎样逐渐消失的。

      费小绫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才喝止道:“好了!别咬了!住嘴!”

      她好不容易才从兴奋的小白的嘴中救出帕子——果然除了沾满唾液,仍然完好如初。

      她从窗沿夹缝中摸出一把薄薄的刀片,用力在上面划了一下,帕子既弹又韧,一刀下去好像割入流水中,不觉阻塞,不见痕迹。

      费小绫脑中十分清醒,一颗心却在胸腔中跳动的异常厉害,她双耳嗡嗡直叫,还能听到“咚咚”的剧烈心跳声。
      她心里清楚,一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才会如此妥帖地掩饰收藏。
      一个学武之人的身上能有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和宝剑不同,这帕子柔软无形,不可能是什么兵器,但是藏书纳字却轻而易举。要是当真内有乾坤,最有可能的,就是武林秘籍!

      她借着日光,全神贯注,不落下一毫一寸地细致寻找有没有被错漏的机关,反反复复找了十多遍。又尝试用刀片去挑帕子上的丝线,可那丝线不知是用什么坚韧的东西所做,她用刀锋磨了很久,不能破坏分毫。

      小白还没玩尽兴,贴过来轻咬她的裙角,被她敷衍地赶去一边,和方才相比前后落差极大。它委屈叫了两声,也被她无视过去,坐在地上幽怨地凝望着她。

      费小绫努力了好些功夫,晒出了一身黏着的汗水,着急时,泪水几乎在眼眶里打转,浑身轻微颤抖,强作镇定,不住地掐着大腿,急的恨不得一拳捶在头上,把愚笨的脑袋砸出个通畅清醒。
      许久,仍然一无所获。
      她静立良久,忽然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罢了。”她喃喃自语。又蹲下来揉揉小白,轻声道:“是我错了,不该朝你发火的。下次卖完帕子给你买很多棒骨吃......好吗?”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又渐渐松开。
      等晚上白铮醒了,就还给他吧。

      她担上水桶,出门打水了。

      发现帕子时的种种情感,欢喜急迫悲切失望尽数归于平静。费小绫出了院子,嘴角又挂上淡淡笑意。她挑着捅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院门开启又闭合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见王生追近后小声喊道:“小绫姐,我来帮你打水。”

      王生只比她小两岁,但他父亲没得早,安大娘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时常得她家里接济,所以她和陈乔待他便如小弟弟一般。

      若放在以前,王生出言要帮她担水,她只觉得是他好心,或许还会答应。可自从上次去了镇上,她怀疑出王生或许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恨不得远远避开才好,已决定从此去镇上不再一路同行,更不会答应让他帮忙。

      当下假装没有听见,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

      王生却十分坚持,他见费小绫不回头,想她或许是没听见自己的喊声,几乎是跑了起来,直至和她相隔一段距离并行。出于少年人的慕艾心思,仅和心上人拉进距离,他就忍不住羞赧,从黝黑的皮肤上漫出红晕来,眼神火热滚烫,轻轻喊道:“小绫姐。”

      费小绫没法再假装看不见,觉得当下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只好道:“王生。”

      王生鲜少有这样与她独处的机会,被她喊了一声名字,心神一荡,笑道:“你要去打水?”

      费小绫目视前方只管往前走,含混嗯了一声。

      王生正等她这一句,他忙自告奋勇道:“那咱们一路,小绫姐,我来帮你打。”

      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桶,笑容耀目灼人。

      可有些人看都不看。费小绫道:“不用。”

      她此时才惊觉自己神不守舍,朦胧想到:“应该和他说清楚才好。”

      再往前走,转过弯去就到了水井,来来往往有不少村民,她干脆停下脚步。

      王生本来就恨不得这条路更长,更慢些才好,他人高腿长,其实每一步都迈得很小,心思又都牵挂在费小绫身上,所以她一停下脚步,他也立刻也跟着驻足。
      一但由动转静,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孔近在眼前,他什么也看不到眼里,什么也放不进心上了。

      只听费小绫道:“王生。”

      那语气极其郑重,他顿时生出些紧张,从游离中惊醒,慌忙道:“嗯?”

      费小绫仍然笑着。实际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笑着。问道:“我是你什么人?”

      王生愣了好一会儿,见她挑眉,一时间眉眼溢出昳丽难言的风情,而声音又极为冷淡:“很难回答吗?”

      他心里一痛,忽然对她要说的话生出预感,颤声道:“姐姐......”

      “还有呢?”

      王生呼了口气,垂下眼帘不敢看她的眼睛,轻声道:“嫂嫂。”

      费小绫很淡一笑:“既然你知道,就该同我保持距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村里的日子不好过,为什么还要让我的日子更难过一点呢?”

      可你还是我的心上人!
      王生一瞬间好想脱口而出,然而他想到娘,想到她鬓生花发,昏黄灯光下数着来之不易的铜板絮对着他爹的牌位絮叨:“攒够了钱,就该给生儿讨门好亲事。”
      想到她每每见到村里适龄的姑娘,都含笑转头看他,无声的询问。

      默然良久,王生苦笑道:“我知道了......小绫姐。”

      见费小绫拧平了唇线,他低下头,轻声道:“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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