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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赫连彻走了,悄悄地,没有和温周告别。

      但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觉着他与温周没有分开,他只是出去一会儿,就像出去买个菜一样。

      温周早上醒来,打开门,便看到门口放着信的。

      “ 温周,我走了。虽然我们才认识没有多久,就像是认识了几辈子的事,我才体会到了前人所说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对你,我就是如此。

      不忍与你当面告别,我怕自己会舍不得,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长明山。可我注定是个俗人,不想将自己的这点龌龊的心思说给你,不想让你徒增烦恼,不想让自己手中的权力,成为你的桎梏。你在我心里是那么纯真,干净,干净到让我不忍碰触。

      昨天你带我参观长明山庄,我又高兴又难过。我想要和你长相厮守,想与你和前辈们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既怕你不愿意,又怕你愿意。哪怕你把我当哥哥也好,只要我能待在你身边也是好的。
      ?
      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痴心妄想,这个劳什子皇位,注定让我无法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只能偶尔做一下这样的梦的。

      我不甘心只当你的哥哥,我想要的更多。最终,还是将自己对你的心思说了出来,原谅我的自私,因为爱一个本身就是自私的。自私到只想将他禁锢在自己的身边。我们的父辈他们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温周,我走了,我会在上京等你,或许一辈子等不到。

      但能不能下辈子投胎时,在奈何桥边等我,让我记住你的印记,来世在人群里找你的时候容易点。”

      温周现在,头大如斗,心乱如麻,呆坐在台阶上,良久,他将信折好放在袖中,手碰到昨天他系在自己腰间的玉佩。自己只当他是坦荡的好人,不曾想过,他竟存了这般心思......

      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办。

      父亲与爹爹的情谊,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可当他大一点,慢慢便知晓了人事,男子相爱之事,虽说人讳伦常,可也不是不为世人所容,所谓断袖之癖古已有之。

      他的两位长辈,不知要胜世间多少恩爱的夫妻。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一遭。忽然被赫连彻直白地说出来,心里的滋味百转千挠似的,他从来没想到过男女之事,想起赫连彻的样子,觉着他长得还算帅气,眉眼就像爹爹似的,深遂有神,嘴唇薄而有形,笑起来像个桃心,

      他走了会神,一抬头,便对上温客行的眼睛,“臭小子,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他忙将住又往袖中塞了塞,问道:“父亲,爹爹如何?”

      温客行看了一眼,假装没看见,便道:“爹爹好多了。”

      “爷爷的医术真神。”

      “那你好好孝敬他,走,去吃早饭。”温客行拉着温周到了前厅,叶白衣正坐在桌上吃着馒头,看见温周过来,将一碗粥递过去,“宝贝,把粥喝了。你父亲救人不行,做饭还可以。”

      温客行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见他救了周子舒,也只能吃憋似的甩袖离开了。

      温周风状,偷笑道:“爷爷,父亲又被你气路了。”

      叶白衣:“别管他,他就是欠的。快吃吧,这些都是给你留的。”

      温周:“嗯,谢谢爷爷。”

      “你这是什么?”温周一抬手,袖中的信掉了出来,让叶白衣捡了个正着,他拿起信,问道。

      温周见状,急忙放下手里的馒头,想要去夺,扑了个空。

      叶白衣刚看了开头,脸色便沉了下来,厉声道:“跪下。”

      温周吓得脸色傻白,爷爷对谁都发过脾气,唯独对他宠爱有加,从来没有这么对自己说过话,立时吓得哭了起来,跪在叶白衣面前,低头抽泣着。

      温客行闻声出来,见温周哭着跪在屋中央,叶白衣脸色阴郁,便知肯定是大事,忙进屋将周子舒扶了出来。

      叶白衣见周子舒出来,便将信甩给他,“瞧瞧你们的好儿子。”

      “我看过不了几天,就跟人跑了。”

      温客行:“老怪物你胡说什么呢?”
      周子舒:“老温,你少说两句,叶前辈是着急担心。”

      “我就说赫连彻那小子没安好心,看他瞅温周的那眼神,我就觉着不对劲。今天听说他走,我想总算可以舒口气了,没想到还给温周留了东西,你们看看都写了些什么?”

      周子舒看了信的内容,眉头紧锁,他盯着跪在地上的温周,那小子刚好抬眼偷偷看他,便与周子舒来了对眼,忙惊恐地垂下了眼。三个人坐在客厅,一言不发,直直地盯着温周。

      周子舒觉着这么直问下去,不是好办法,况且温周已经十六岁,已渐知人事。叶前辈与温客行不高兴,无非就是见不得自家养好的白菜,跟人跑了,就是舍不得孩子。

      可他一天天地长大,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爱人,会离开我们,那怕我们再不放心,也没有办法,孩子总归要过自己的生活。

      周子舒对温客行使了个眼色,刚才还和叶白衣一样气愤地温客行,见周子舒对自己打手势,心领神会。走到叶白衣跟前,“老怪物,走去后山看看,有一处温泉,你还没见过呢。”

      “我见什么温泉,我要带着宝贝回四季山庄。”

      “好好,回也不急这一时。”说着,便拉起叶白衣往后山走。

      走出大厅,叶白衣便说:“别拉了,我知道你是想支开了,让他们父子谈心,我就是舍不得自己养大的白菜,让猪给拱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是他父亲,不会让他被人欺负的。”

      “你还说的,本来就是你带坏的,一直缠着周小子,他就是心太软,才上了你的道。”

      “老怪物,你说什么叫呢,这都是那年的老皇历,你还拿出一说,我就是再上赶着,阿絮对我没情意,不也是白搭。哦,我明白了,你一直对我挑三捡四的,就是因为我嫌弃我拱了阿絮。哎,我说老怪物,你也忒小气了,我师傅都不管,你操那门子的心,你不也喜欢容长青。”

      “臭小子,我不打你,你倒来消遣我。”说着拿起地上的枝条,便往温客行身上抽,两人你追我赶地往后山走。

      客厅中,整剩温周与周子舒。

      温客跪着,拿眼偷看着周子舒,他见这小子还是一副懵懵懂懂地样子,便是又气又笑,觉声道:“起来吧,说说你怎么想的。”

      温周从地上站起来,坐在周子舒的身边,说道:“我没什么想法,有人喜欢我,我当然高兴了,可是我喜欢他,仅仅只是把他当作朋友。”

      “是吗?别说那些我爱听的,爹爹想听实话。”

      “我就是觉得他喜欢我,我挺高兴的,这算不算也喜欢。”

      “你说呢?”

      “可他是皇帝,即使我喜欢他,也不想一辈子困在后宫,我喜欢您和父亲这样的,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想去哪儿便去哪。他是皇帝,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那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是女人,只是他是第一个对你表达过喜欢的人,所以你认定你喜欢他。”

      温周迷惑地看着周子舒,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想过,长这长大,除了小怜姐姐一个女的,他还真是没有接触过除小怜以外的其它女性,要说自己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还真说不清楚 。也许,爹爹说的对,他自己都没分清自己到底喜欢男还是女的,可能只是因为除了四季山庄的一众师兄,他是第一个对自己表达喜欢的人。

      温周没觉着讨厌,也没觉着恶心,可能与他的家庭有关。

      “可是我觉着您跟父亲的生活挺好的,父亲那么爱您,有时我都挺嫉妒的,觉得你们俩都太在乎对方,而忽略了我。难道像你们这样不好吗?”

      周子舒一时竟怔住了,没想到还被这小子将住了,竟一时接不上话,这小子看着傻实则脑子清醒的很。

      他拉着温周的手说道:“爹爹不是阻挡你,只是想让你明白,你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如果你真的喜欢,你也不会嫌弃他将你困在宫中。”

      温周看着周子舒,大着胆子问道:“爹爹,你说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

      周子舒看着他,想起和温客行刚认识时的光景,一切好像发生在昨天,“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将他放在心里,日日想见他,夜夜想着他,见到他心里就像开了花一样。见不到他,便会坐立不安,见到他又不敢和他说话。只觉着自己的所有事都要与他分享,他闹你陪着他闹,他高兴你陪着他高兴。大事小事都为他想好,哪怕自己死了,也不愿对方伤心难过。”

      这可能就是喜欢一个的样子。

      “你这说的不就父亲。”周子舒突然脸一红,也是,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温客行为自己付出的那样子吗?

      “温周,你现在还小,才十六岁,以后的路还很长,喜不喜欢这个人,先不要下结论。你给自己两年的时间,去江湖历练一番后,再决定是不是喜欢他。或许到那时候,你的心境会不一样,如果你还是喜欢他,那爹爹就支持你去找他。人这一生,还是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才不枉此生。”

      温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周子舒将信还给他。

      便在温周的搀扶下回房休息了。

      赫连彻离开了长明山,便快马加鞭地赶往上京,不出两日,赫连彻便出现在早朝的大殿中,听着大理寺少卿裴坚汇报蛇灵组织的案宗。

      大臣们听后,皆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特别是父皇留下来的老臣,不停要拿着帕子擦着颊上的冷汗。

      皇帝的意思他们明白,蛇灵那么大的组织,一直盘踞在江南一带,说是没有与朝中官员勾结,是不可能。

      赫连彻想要掌握真正的话语权,就要将这些自恃有功的大臣们敲打一番,让他们知道,如果不支持皇帝的话,随便一个把柄,就可以让他们满门抄斩,诛九族。

      这些人想要保全性命,就必须为赫连彻提拔上来的新贵们让路,要么告老还乡,要么交出兵权。

      这一举措,直接将权力高度集中起来,赫连彻再也不是那个说话不顶事的傀儡皇帝,再也不受前朝、后宫势力的辖制。

      忙完朝中之事,兵权与内阁的权力也稳定。

      赫连彻带着小顺子微服出宫,来到望月档畔,包了一艘花船,台上的月娘唱着曲,跳着舞。赫连彻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上京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可是身边没了那个人,再热闹也觉着无趣。

      台上的月娘正唱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的心忽然一颤,那向个就像钉子似的敲进他的心里,他便痴了似地低喃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想离。”

      这一分别,也不知何时才能见。

      纵然每天见到的东西,也不一定有多大触动,只有见不到时的时候,才能辗转反测,每每在心里念着他的模样,分分寸寸一丝一毫,慢慢地好像都刻进了灵魂里一样,这才是要了命的,想念变了味道,相思从来入骨——

      宫前水流尽了年光,生活里少了那人,空了一大块,少年情愫在这样空空荡荡的怀想中,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情愫,对于赫连彻来说,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

      可望而不可及。

      有时,思念就像一把利剑,搅得你的心,血肉模糊,却还要挣扎着起来,只为见那人一面。小顺子看皇帝那样子,想起了曾经的王爷,那个一见到心爱之人,便似活过来似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望月河上一年又一年,年年岁岁人不同,花月却总相似。春风一度十里岸,离人九步三回头。人换了不知几茬,却还是该唱时唱,该一掷千金时,还是纸醉金迷。

      当年那一群少年,已埋入黄土,或远走他乡。新的一代又似他们一样,搅动着上京波云诡谲的朝堂。

      错过了一年的望月河上歌,错过了一年的上元佳节夜,等赫连彻远远望见上京城的城门的时候,心中竟隐隐地升腾起某种压抑不住的想念。
      看朱都成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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