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必姚》子臻

36、身份

　　夜，寂寥而漫长。暗色流苏滑过她绯色的衣襟，飘扬起一阵阵悲凉。

　　醉戈闭上眼，全身已被冻得麻木，心口上，刺痛依旧。

　　真是老套的发展，连自己都落了这样的俗套。

　　“咳咳——”咽喉处涌上一股腥甜，小腹如火烧般滚烫，是烧心。

　　她绝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咽下那一股酸楚，直到喉咙传来一阵阵不绝的刺痛。

　　冰凉如水的夜色，温温的春风，那些远处彼岸间如毒药般可怖的罂粟，是缘尽了吗。

　　“主人。”银壁立在醉戈身后，银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绝色的俊美的脸上一缕掩不去的担忧之色。

　　醉戈艰难地转过头，望见现今的模样，勾起一个苍白的笑：“小银，你升级了。”

　　“嗯。”银壁笑不出来，他一步步走近她。

　　醉戈伸起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用纤纤玉指描画着眼前人的轮廓：“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他沉声道。

　　“我不是你的守护者，你既已幻化为人形，我们的契约也就到头了吧。”这一笑在漫漫夜色中竟是说不出的悲凉无奈。

　　就连小银，都要离开了。

　　银壁不语，眸色如一泓不见底的深潭，叫人分不清喜怒。

　　“不管过多久，我都只是，小银而已。”他面色平淡，语气却是说不出地坚定。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当真如秦玉所说，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冰冷的人吧。”她转过头去，青丝飞扬。

　　“或许。”

　　闻言醉戈苦涩一笑，这才是小银的风格啊。

　　“宣华的妹妹在哪里?”

　　“就在，这宫中。”银踱步过去，伸手将她的衣领裹紧了些，犹疑了一会儿，伸出大掌包住她的柔荑。

　　“宫中何处？”感到手上传来一股热流，醉戈蹙着的秀眉微微舒展。

　　“此刻，就在这里。”

　　醉戈闻言四下顾盼，却始终找不到一丝人影。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瞳孔渐渐放大，说不出话来。

　　“必姚即是青凝，你即是青凝。”

　　“不可能，不可能！小银，骗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醉戈如同听到了什么极大地笑话似的猛地挣开他的手，眸子冷冷的，满脸不可置信。

　　他微叹：“唉，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

　　“我，到底是谁？”醉戈瞪大眼迷茫地看着他的银发。

　　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答道：“你本天庭上仙醉戈，因为情所伤，跳下九重地狱，被剔去仙骨，沦为凡人。后因魂魄尚有仙气所存，没有好的□□可以局存，做了五百年的孤魂。直至那个人插手你的投胎之事，将你安插于北国公主青凝的肉身，后来北国遭遇战乱，你与自己的哥哥宣华失散，被苏府收养，成为一名普通丫鬟。再后来——”他还想说下去，却被一团柔软堵住了口。

　　醉戈面色愈发悲苦，放下手：“呵呵呵呵，不想，世事皆是互相牵连，我与宣华竟是兄妹？”

　　“不错。”

　　夜色连天，枯瘦的枝桠在微风中瑟瑟抖动，黑暗愈加辽阔，渐渐吞噬了眼前的一切。

　　不想，转眼，已是黎明。

　　“死女人，你给我出来！”一声尖利的女声滑破北国皇宫。

　　空旷的大殿中传来一声瓷碗破裂的声音，落雁慌张地跪下来，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气定神闲喝着茶的女子：“姑娘，姑娘，我……”

　　醉戈冲她微微一笑：“落雁，将地上的碎瓷片放着，叫下面的嬷嬷来打理吧，割破了手就不好了。”

　　“可是，外面方姑娘她……”

　　“不必理她，就当作是又疯狗在乱叫好了。”醉戈笑得极其无害。

　　“是，是。”落雁狼狈地退下，一转身就对上一双火焰般飞扬绝丽的凤眸。

　　“啊！见过，见过方姑娘。”

　　方可狠厉一笑，抄起鞭子就要落到那柔弱的背上。

　　落雁吓得面色发白，但却一动都不敢动。她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预期中背上的疼痛。

　　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竟望见醉戈站在自己身前，用手握住了那火一般狂肆的烈鞭。

　　“死女人，你给我滚开！”方可咆哮道。

　　醉戈不说话，冷冷看着她，依旧紧紧抓着鞭子，一道殷红的血痕烙在了她的白皙的手腕上。

　　“放开！”方可眯起眼，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女人撕成两半。

　　“你要打我的人，是要经过我的同意的吧。”醉戈不冷不谈道，甩开拿那鞭子。

　　“你敢顶撞我！你是什么东西，不要以为宣哥哥对你好就是喜欢我了，他和我青梅竹马，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醉戈不语，低下头去，仿若手上火辣辣的疼痛不存在一般，轻轻扶起地上跪着的女子，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方可怒气翻涌，再一次抄起鞭子狠狠往她身上打去。

　　醉戈不躲不闪，还温言安慰着落雁。落雁眼看着姑娘背后那根鞭子直直落下，睁大了眼，嘴巴微微张开，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然而那鞭子却在半空中停住。

　　落雁疑惑地抬眸探去，竟看到一对邪肆俊美的眸子扬起无限冰冷怒气，此刻看着透出一分惑人的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