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必姚》子臻

31、前生（下）

　　（注：由于作品内容需要，此章以主人公自白叙述回忆）

　　天庭从不下雨，我心里有些失望，并非莫名。

　　天池边的空气也是冰冷的，我瑟缩了一下，擦干眼角的泪痕，双眼空洞地望着银色池水的中心。

　　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哭了，我对自己说。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的深夜，在这天池边会遇到其他的人。

　　他生得很好看，眉眼淡淡的，站在天池边静静望着我，嘴角带着恬静温柔的笑。

　　开口第一句话是：你也喜欢夜景么？

　　我勉强地笑笑，并不想开口说话。

　　他靠近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也没我叫什么名字。只是将自己的目光专注地投向湖中心。

　　你听说过鲛人的故事吗？他看着远方问我。

　　我摇摇头。

　　他似乎是没看见我摇头，转过头看向我。

　　没有，我轻声说道。

　　他淡淡一笑，秀美的眉毛微挑，我终于看清他眼睛的颜色是金色的。

　　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低下头自顾自道。

　　他不经意地勾起嘴角，显得云淡风轻。我想，他的身边应该有不计其数的人这样说过。

　　鲛人的眼泪，你想要吗？他问我。

　　我点点头，如果世上真的有，我想要。

　　诺，这个，给你，他递过来一串紧致的手链。

　　我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你想要呗，他坏坏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看着手中这串银色碎石的漂亮链子，将它戴上皓白的手腕。

　　他看上去地位非凡，但眼神却很温柔，也很寂寞，寂寞得让人觉得心疼。

　　但我不会说这些，说出来，可能会更寂寞。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也不想要知道。我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总有一天会的。

　　我一夜没有回去，平妃很担心，但却没有生气，她哭过了。

　　我伸手摸摸她的脸，叫她不要哭，以后我不会走了。

　　她还是哭，眼泪一颗又一颗，多得吓人。

　　我笑了，真心的笑，因为她的眼泪，很动人。

　　平妃说我没良心，见她哭还笑得那么开心。

　　我还是笑。

　　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一个哭，一个笑——

　　三天以后，我又遇到了，那个男人。

　　但场景却不同了，这一次是有很多人在，我只是远远看着他。

　　他是族中的太子，是的，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吕臻。很好听的名字。

　　他脸上的笑同那日的有所不同，但至少不是面无表情。

　　秦玉微笑着站在他身旁，素手纤纤，挽着他。

　　我觉得难过，是的，很难过，或许，可以说是心痛？但我并不想承认。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受百人簇拥、恭维，都是面带笑意的，那样风华动人。

　　简直如同天造地设。

　　几日来，他还是夜夜道天池去，我们夜夜一起赏景、聊心事。

　　我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他的知己罢了。

　　是的，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温柔，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不过多久，他要成婚了，和秦玉。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却还是一阵难掩的失望。那一刻我看懂了自己的心，我是喜欢他的。

　　天帝十分喜悦，他招来我们这些等级不高的歌姬，要在吕臻结婚前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宴。

　　我没有拒绝。

　　他就坐在高台之上，身穿锦袍，眉目清朗明亮，嘴角微勾，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提起罗裙裙摆，玉足点地，在悠扬的乐声之中舞动起来。天边的云霞微微发光，衬着我的脸如玉一般动人。

　　纱丝飞扬，我的脚步停不下来。

　　轻轻启口，唱起欢快喜悦之调，但却不由拖沓着。是的，对于我来说，这并不喜悦。

　　于是，我成名了。天帝笑着封我为歌仙，呵呵，多么响亮的名号！

　　平妃十分愉悦，她为我编织了一条乌色的发绳，赠予我作礼物。

　　那一夜，他如往常一般来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说，恭喜你要结婚了。

　　他不说话，眼里有些冰冷，只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剩我一个人吹着冰冷的湖风。

　　平妃说，喜欢一个人是不一定要对方也喜欢你的。

　　于是，我告诉他，我喜欢他。

　　他伸手抚过我的额头，撩过几根发丝，轻声在我耳边说，我也是。

　　不知道是因为他过于亲昵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我脸红了。

　　他说，他想照顾我一辈子。

　　那时候，我深深明白了一点，他是爱我的，但却无法为了我抛弃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其实和他明明不喜欢秦玉，却为了自己的这一切要和秦玉成婚，是一样的道理。

　　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不是我所想要的。

　　后来，我们的事，被天后知道了。

　　她是个极美丽的女人，岁月没有给她带去什么沧桑，她那双眼还是如同少女一般清纯动人。

　　她说，我会害了她儿子，如果他要娶我，他在族中将失去很大一部分的威信，这影响到他以后的登基。

　　我说，你是希望我远离他吗？

　　她说，正是如此。

　　说实话，我喜欢天后的直率。

　　她希望，我不管用什么方式，一定要离开吕臻。

　　我知道自己办不到，所以，我去了诛仙台。那个寒意深深，可以埋葬我记忆和感情的地方。

　　他来了，天帝来了，天后也来了。

　　他们也无能为力，被隔在九重结界以外。

　　他发疯地喊着我的名字，金色的眼眸发出夺人的光芒。

　　但是，却温柔依旧。

　　我浅浅吟唱，足尖微动，泪水无声滑落。

　　他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是啊，我是天帝的女儿，多么极致的讽刺啊！

　　听闻，跳入诛仙台，就可以忘却烦恼，堕入尘世。听闻，跳入诛仙台，就会遭受到五百年的鞭挞之苦失去仙骨。

　　我摊开双手，微笑着轻轻一跃，如此，便飞往极乐了。

　　只是为了逃开他给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