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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红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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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如同提线木偶般被禁锢住的年轻男人,样子看上去很是狼狈,他的双眼紧闭,面色潮红,嘴角溢着几丝鲜血,呼吸微弱得近乎停止。
男人白皙的手腕被撕坏的蕾丝吊带裙死死捆缚在床沿,勒出了几圈极深的、几乎可见血痕的红印。
他那曾经高昂的头颅如今无力地低垂在肩头,黑发像是被人随意抓揉过般蓬松凌乱。
他那额头涔出的细密汗珠正顺着脸颊滑落至脖颈下方、浸湿衣领,肩颈处几道泛红的抓痕清晰可见。
男人失去了意识,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接近半日。
我踱着步,蹑手蹑脚地走近他的身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一如往日他凝视着赤/身/裸/体的我那般。
想来有些令人发笑,昨日还不可一世的贺知行,今夜却这样弱不禁风地被我绑在床上,毫无还手之力。
他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只是个浓情蜜意的骗局,我从始至终都在骗他。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引导他一步步走入圈套的诱饵。
“可真是讽刺啊。”
我冷笑道。
不过多久,我在恍惚中回过神来,收起了炽热的视线,从贺知行外衣的兜里翻找出香烟和火机,整个人颤抖着爬到他的身旁,随后背过身去,缩在床角,手忙脚乱地点燃一支猛吸几口,深深屏住呼吸。
此时的我情绪有些失控,不得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任由辛辣的烟雾在肺部横冲直撞,涨红我的双眼。不知不觉间,小半包烟都以这种方式被我消磨殆尽。
尼古丁随着血液的流动奔向身体各处,刺激着我本就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在这一刻,我的心里泛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助和苦楚,无论是积压在心底已久的仇怨,还是身后这个毫无防备深憩的男人,都让我倍感不安和焦躁。
我想逃。
但不知能逃向何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属于我,而那唯一给予过我光亮的人,也早已死在了一场筹划已久的谋杀中。
缭绕的烟雾向四处弥漫,让本就不透气的屋子变得更加沉重窒息。朦胧间,满载悲痛与恐惧的回忆在脑海中交错上演,一时竟然让我分不清这是虚幻还是现实。直到迷雾消散,我才逐渐缓过神来,再次回到这个万分熟悉却充满噩梦与屈辱的房间。
尼古丁的刺激让我咽喉肿痛,不受控制地猛烈咳嗽起来,脖颈以上的皮肤都因缺氧而涨得通红。我并没有体会到想象中的愤怒和兴奋,而是感受到一种平静,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是时候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我喃喃自语道。
我回头对贺知行笑了笑,替他整理好衣裳和乱发,而后用颤抖的手臂撑着一旁的椅子站起身来,忍着剧烈的疼痛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向衣帽间,小心翼翼地脱掉被他撕得不成型的衣物,随手扔在一旁的角落里。
躯体的撕裂感让我愈发清醒,而内心的屈辱却远胜于肉/体所受的折磨。
看着镜子里触目惊心的青紫瘀痕布满全身,左肩还有淌血的咬痕,轻轻一碰都疼得让人肩颈一缩,我不由得心生恨意和憎恶。
我缓慢地挪动着身体,微微喘着气,抬手理了理被发圈缠住的头发,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男式衬衣随意套在身上,扣好纽扣,扶着墙摇摇晃晃地向贺知行走去。
他的身型很完美,高挑精瘦,骨肉匀称,皮肤白得几乎趋近病态,尤其是在湿透的黑色衬衫的衬托下,更显苍白和诱惑。
房间里坏掉的灯时明时灭,跳跃的橙色暖光滑落在贺知行的身上,他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极具美感,身形如同雕塑般精致完美,处处都透露着造物主对他的偏爱。
我下定极大的决心,鼓起勇气,拿起一旁的红酒,咬下木塞吐向一旁,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我看着他,轻慢地擦掉嘴角的酒滴,略微急促地喘息着,而后晃了晃头,发现脑子竟然有些不清醒,双眼也变得模糊起来,看不真切。
在酒精和欲望的撺掇下,我逐渐失去表面竭力维持着的理智,踉踉跄跄地爬上床,岔开双腿跪坐在他的腰间,伸出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他的脸颊和脖颈。
棱角分明的侧脸,凌厉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俊逸的眉眼。
我捏住他的下巴,冷笑一声,微醺的酒气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鼻尖。我闭上双眼,压抑住满腔的恶心,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用最深情、最轻柔的动作拥着他。
似乎是被我炽热的气息环绕包裹着,贺知行竟然提前苏醒,不由得眉头紧蹙,双眼充满着怒气和不解。他反应激烈地承受着我的吻,想要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我推开他摇晃着站起身来,抿了抿唇,拂去嘴角的鲜血,俯视着他。
“知行,我的嘴又被你咬破了。”
还没等贺知行做出任何反应,我就把剩下的红酒全部浇在他的身上,随手摔碎手里的空酒瓶,俯身扯掉他的领带,撕坏他的衬衣,用力地咬住他的右肩,直至鲜血的腥气蔓延至唇齿各处才缓缓松了口。
在此之前,我总幻想着割断他的动脉,看着鲜血从他的脖颈中喷涌而出的场面,而他将在错愕与不解中逐渐走向死亡。
可惜,幻想只能是幻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你干什么?!”
“干/你!”
贺知行的语气由万分震怒变成了出离的兴奋,而我则尽可能轻佻孟浪地去应对,借此消磨他的怒气。
我解开捆住他双手的衣物,托住他的脸狠狠吻了下去。似乎是被我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吓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也不管被红酒浇透的衣衫,只是狠狠钳住我的双手,眼里满是不屑。
他低头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肩头淌血的牙印,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
“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连我都敢算计了。”
我顾不得手腕的疼痛,装作眼神迷离的模样,红着脸看向贺知行,咽了口唾沫,扭过头有些含糊不清地答道:
“这是还你的,你撕坏我多少件衣服,我才撕坏你……”
话还没说完,贺知行就揽住我的腰,紧紧地拥住我,用他那温热的唇覆在我的唇上,硬生生把我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柔软的舌强势地探进我的灵魂深处,在唇齿间留下属于他的痕迹。淡淡的血腥味和呛人的烟草味混合着暧昧的气息似风暴般席卷整个房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跃动的声响几乎快要冲破胸口。
贺知行紧紧地贴着我的身体,压制住我的一切动作,一时间我竟然无力反抗,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只得抬起手搂住他,迎合他越来越猛烈的进攻。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动作突然变得轻缓下来,抚着我的头发,眼里尽是深情,潮热的呼吸落在我的脖子上,然后滑向胸口。他伸手解开我的内/衣,把我死死抵在床上,动弹不得。
“干我?”
贺知行又露出不屑的神情,眉眼间的狠戾总是那般渗人。我别过头,暗自攥紧手心,咬着唇,一言不发,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夺眶而出的眼泪。
他起身脱掉被我撕坏的衬衣,用皮带紧紧缠在我的腰际,然后轻轻一吻我的右耳耳侧,点了只烟,下床去客厅拿药。
我强撑着坐起身,理了理额前被汗浸湿的碎发,抹去眼角的泪痕,喘了几口气,想要说话却有些反胃。
没过多久,他走进屋,把药和水递了过来,我虚弱地摇摇头,捂着小腹和胸口背对着他躺下。
“知行,我今天不想吃药。”
“如果你想怀孕的话,那好啊。”
贺知行狠狠吸了口烟,放下水杯,把未燃尽的烟头丢了进去。然后右手抚着脖颈,转了转脑袋,把门反锁,一步步走来,动作轻柔地坐在我的身侧,向我呼气。
缭绕的烟雾迷住我的双眼,我被呛得干咳几声,而他却是低笑,双手撑着床沿,俯身想要吻我,我把头别向一边,伸手捂住他的嘴,缓缓开口:
“我想在上面,干/你。”
贺知行兴致盎然地看着我,眉毛微微一挑,嘴角微微上扬,勾住我的下巴,眼神里竟然带着些不可言说的意味,调笑着说道:
“你今天,很不一样。”
他点点头,表示默许,翻身躺下,指了指自己的腰,示意我上去。
我有些发愣,并没有照做,而是整个人都趴在贺知行的身上,将脸埋进他的胸口,紧紧抱住他。贺知行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一时间有些诧异,隔了好一会才有些迟疑地搂住我,轻揉我的肩颈。
“怎么了?”
他的语气与往常有着很大的不同,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孤傲,这一次,我竟听出了他以往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关切。
“我生理期推迟快一个月了。”
那一瞬间,我趴在贺知行的胸口,听见了他猛然加速的心跳声,他似乎是怔住了一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即抱我坐起身,用薄被将我裹起来,双手捧着我的脸,满脸尽是惊讶和不可置信,眼里泛起期待的光。
“我带你去医院。”
“晚上做不了这个检查。”
“那我去药店买试纸。”
“嗯。”
我能看出贺知行对这个孩子的期盼,他几乎是颤抖着说完了这几句话,然后用最急迫的动作整理好衣装,冲了出去,只带上了车钥匙,连手机和钱包都忘记拿上。我想,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是平日里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贺知行。
等待结果的几分钟,对于贺知行来说,似乎显得极其漫长,他死死地盯着试纸,一动不动,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掐灭,红色的火星跳跃着燃烧殆尽,烟灰完整地坠落在地。
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充满血丝,表情看上去竟有些失魂落魄。我原以为惊慌失措就是贺知行所能变换的最不同寻常的表情,没想到正当我准备开口问他时,贺知行的眼里,居然泛起了泪光。
他抬手拭去眼角若隐若现的泪水,狠狠地熄灭了烟头,冲过来抱住我,亲吻我,颤抖的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声声,我们结婚吧。”
“好啊。”
我也拥着他,回答道。
这一次,我知道自己赌对了,这个孩子,将是我未来复仇的最大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