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404》李青苗

4、004 第一次组内聚餐

　　公司员工的生活与工作紧密绑定，基本上被安排到哪个部门小组，所在办公室内就有员工自己的家居套间，所以这种“同事＋室友（＋战友）”的生活模式贯穿于员工生活始终，比生物上的血缘关系影响更为深远，与“家族”那种按照血缘关系远近划分亲疏的方式截然不同。

　　纠察部第三办公室内。

　　这个办公室的主体空间呈现蜂巢巢房一样的六面体结构，墙壁上嵌入大大小小的显示屏幕，在未激活状态下全部关闭，仅留一个小屏幕显示时间日期、空气温度湿度、大气压强等等基础信息。

　　六面墙壁上均嵌着一道白色橡木门，每道门后就是组员各自的生活空间，卧室、厨房、浴室等等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现下，景行带领的纠察部第三组全体成员正在进行着聚齐后的第一次团建。

　　“咕嘟咕嘟咕嘟——”

　　放在小圆桌上的金属锅内热水沸腾着一直冒泡，浓郁微酸的番茄味四下飘散。

　　罗清衣带着鹤白将装好盘的菜、肉、丸子等等食材轮番端上桌。

　　杞兰拿起桌上的长筷子，手上端着的盘子微微倾斜，把香菇、鸡爪、猪蹄和鸭血之类的食材依次推进锅里：“马上吃饭了，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回来……咦，连柯那老哥去哪儿了？连柯！连柯！”

　　“来了——”

　　连柯在景行的房间里应了一声，把三只喵喵乱叫的小猫的食盆里倒满猫粮，撒了点冻干，再依次摆好水盆。

　　一切妥当之后，他试探着摸了摸三只小猫中个头格外小的三花猫的脑袋：“你们慢慢吃吧啊，老大出去一趟，过会儿他就回来给你们铲屎。”

　　走出去的时候不忘了带上门，防止这仨小家伙吃完了跑办公室上蹿下跳。

　　连柯默默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手，随后回到圆桌附近帮着摆了两个盘：“这么快都准备好了？”

　　“菜都上齐了，开吃！”

　　杞兰一声令下，众人落座，纷纷拿筷涮菜。

　　连柯坐在鹤白旁边，看这孩子没有蘸碟，赶紧问他有没有忌口，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亲手给他调了一小碗蘸水，还夹了几个煮鹌鹑蛋给他先吃着。

　　“鹤白之前吃过火锅吗？”杞兰在看锅间隙，抬眼问对面乖乖练习拿筷子的少年。

　　鹤白抬起头，肉眼可见地转眼睛想了想，摇摇脑袋：“我有记忆以来就没吃过饭，直到这一顿。”

　　餐桌的氛围凝滞了片刻。

　　啥好人不吃饭也能活到16岁啊？

　　罗清衣歪了下头，猜测道：“鹤白之前可能是一直在培养罐里生活的吧？”

　　少年想了想，按肉身来算的话应该不算错，于是又点点头。

　　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筷子用得惯吗？”连柯从桌边给他拿了一个勺子，“如果有东西夹不起来可以用这个去捞着吃。”

　　“嗯，谢谢连哥。”鹤白微笑点头接过。

　　杞兰看着这一幕，笑着调侃一句：“连哥很擅长照顾弟弟呢。”

　　连柯眼神定了一下，随后笑容有些苦涩：“嗯，是习惯了。”

　　杞兰见他表情不好，抿了抿嘴，抬手给他推了一瓶豆奶过去。

　　连柯点点头示意她没事。

　　鹤白一边嚼着东西一边看到这两人间的互动，面上平静无波。

　　四个人气氛融洽地吃了一会儿，罗清衣蓦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老大怎么还不回来，说是有人找，再等一会儿我们都要吃完饭了哦。”

　　“所以说嘛，我早准备好了Plan B，”杞兰双手带着薄手套，正在捏制一只超大虾滑球，面色有些小得意，“我房间的小厨房里给他叮好了两个口袋三明治。他如果回来晚了就配吃那个了！”

　　鹤白夹起一片毛肚放进碗里：“景先生平时很忙吗？”

　　随后，他发现桌边的其他三人面色各有各的诡异。

　　“嗯——”连柯率先回应道，“看日子吧，月末发工资之前，他总是在办公室里的。”

　　“虽然坐在办公室也没什么干活的热情……”罗清衣补充道。

　　“还纵容他那三个小猫猫在办公室里上蹿下跳，”杞兰一脸沧桑地把虾滑放进锅里，末了不甘心地补充一句，“那三只还都不让人抱，一抱就打人。”

　　鹤白一边嚼嚼嚼一边笑，咽下去后又问：“那老大为什么叫‘景教主’啊？”

　　这次，杞兰和连柯两人的表情又是各有各的无语。

　　“这就要回溯到他在上一次纠察部组长述职大会时的精彩表现了，”杞兰给鹤白夹了一个鸡爪，“咱们部的部长大人之前在某个世界里做任务时遇上了突发情况一直没能回来，景老大和他是一段时间内的搭档，所以现在纠察部部长的权能由景老大代为执行。本来就是挂个名的事，总部除了咱们三组以外就只有给咱们打辅助的四组，按理说没什么问题，结果在那次会议上，景老大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第六组组长慷慨陈词之际光明正大地枕着椅背睡着了！”

　　“还打了两声呼噜。”连柯在一旁凉凉补充道。

　　“啊这……”就连罗清衣也有点汗流浃背了。

　　“那第六组执行任务的范围本就远在东洲之外，”杞兰摇头唏嘘不已，“六组组长参加一次会议需要量子跃迁的距离都比其他组长要远呢，结果来这儿以后还没人听他说话，太没有面子了。”

　　“所以回去之后就黑化了嘛。”连柯再次补充。

　　“怎么黑化的？”鹤白吃了八分饱，放下了筷子。

　　杞兰撇撇嘴，用勺子把锅里那个超大虾滑捞上来：“一直试图撺掇总部的四组长夺权呢。”

　　“啊？那四组长怎么做的？”鹤白的好奇心上来了。

　　连柯笑着摇摇头，给鹤白递了一张餐巾：“四组长是个间歇性社恐，只要房间里人数超过一定数值就会说不出话，怎么可能上位成功？”

　　杞兰几大口吃掉了虾滑：“所以啊，那老家伙气不过，日后在发回本部的量子短讯上只要和景老大有关的，一律开头写上‘给景教主’，以此来尝试用谐音梗抹黑老大的面子。”

　　罗清衣浅喝了一口豆奶，评价道：“好幼稚。”

　　杞兰点头：“对啊对啊，老大被人骂惯了，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四个人爽朗地笑了几声。

　　鹤白擦了擦嘴，接着挑自己感兴趣的问：“我们纠察部有很多小组吗？”

　　“不太多，但是得费心思记一记，”连柯想了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说：“正好，你和清衣都是最近刚来的新人，一会儿饭后我们去小会议室，我到时候给你们系统介绍介绍吧。”

　　“我们纠察部的人员构成比较松散，主要是因为来活的时间不固定。”

　　“唰啦”一声，连柯把小会议室的雾蓝色窗帘拉开，拿起电子笔在玻璃墙上写出银灰色的荧光笔迹，是一个树状图格局。

　　“一般情况下纠察部只有一个部长，部长之下分出十个组长，咱们的景老大就是驻公司总部随时待命的第三组组长兼任代理部长，”连柯将一级分支中的第三个分支圈出来，下面写了一个“景”字，想了想后又加了个“（代）”，意图表示代理部长职责，“原先的部长不是出了一点事情吗，不知道现在具体在哪儿，所以目前总部的活就都落在老大头上了。”

　　鹤白和清衣在长桌旁一左一右坐着，乖乖做记录。

　　杞兰在角落里捧着一个薄薄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小声放着几十年前的老番剧。

　　“其他组我都可以先不具体介绍，但是第四组需要简单提一下，”连柯在第四个分支上点了点，“按照同一地区每两组协同工作的布局，我们作为总部常驻小组需要随时待命，而第四小组就是我们的辅助，他们在我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会作为援助，参与到我们的虚拟世界调查活动中。平时我们只需要监管和深入虚拟世界作业，日常各部的文书工作，就是由这些同事们替我们摸鱼……啊不是，高效完成的。”

　　鹤白和清衣对视一眼，朝连柯缓慢而沉重地点一点头。

　　“所以，当我们觉得人手不够的时候，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及时打报告，呼唤我们友好的亲切的同事们来帮助我们分担救世的重任。我们非常不鼓励甚至是无比唾弃狭隘的个人英雄主义精神，因为那是不自量力的、愚蠢的、不利于团结的……”

　　这次连杞兰也加入了队伍，朝连柯缓慢而沉重地点头。

　　“但是最近应该不行，”连柯伸手擦了擦玻璃墙，“最近他们组出外勤去了，和‘家族’那边有关的调查……”

　　说到最后，他的说话节奏明显慢了下去，像是在纠结什么。

　　最后连柯还是选择说出来：“……因为我们组需要避嫌。我的双胞胎弟弟连松，于前几个月突然叛逃到‘家族’的某一支麾下了。”

　　鹤白和清衣同时停笔抬头，摒住了呼吸。

　　角落里的杞兰抬手按住眉心，轻轻揉动了两下。

　　连柯慢慢转身，面对大家放下了电子笔：“具体细节恕我实在没法细讲，因为我也不太清楚他的所作所为。但是我想郑重提醒各位，一旦在虚拟世界中见到了和我长相差不多的人，一定要记得及时上报。另外，由于我本人的身体原因，我的意识没法进入虚拟世界，只能在现实为诸位提供帮助。所以当各位进入虚拟世界的时候，我将作为系统音存在，为大家提供场外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