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404》李青苗

3、003 新晋职工，存款上亿

　　外边的三个人听到里头机器声停下来了，探进三个脑袋从上到下伸在门边：“付款了吗付款了吗？”

　　可怜景老大刚刚才被鹤白的眼睛吓了一次，一转头又看见这仨孩子怼在门边扮连体婴，哭笑不得地伸手招呼让他们进来：“甜筒都吃完了吧？吃完了就擦干净手进来等着，我这身板非得有一天被你们吓出心脏病不可！”

　　连柯将工卡递还鹤白之后，杞兰和罗清衣也凑到付款区柜台旁边。

　　鹤白抬手刚想把工卡按在扫描区，就看见身边三双大眼睛冲他眨呀眨。

　　“……怎、怎么了。”他被盯得有点心里发毛。

　　“大佬快刷卡呀？”杞兰小声催他，目光晶晶亮。

　　“16岁就能自己全款拿下一整套工服。”罗清衣面色依然很平静，但是声音里有些小酸。

　　“你们的工服都不是自己买的吗？”

　　“这么跟你说吧小弟，”连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哥我今年27岁，18岁入职公司纠察部，一进来就在景老大手下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直到上个月才还清他给我付的工服钱，和他从不平等的主子和牛马的压迫关系回归到纯洁的上下属关系。”

　　“有这么夸张？”鹤白震惊：这工服是有多贵！

　　杞兰跟罗清衣小声控诉：“实际上是他每个月只能匀出大概130电子点来还账……”

　　顶着其他两个小姑娘的眼神压迫，连柯才呵呵一笑挠了挠头：“嗨呀当然啦，我每个月自己还是要留着点小钱用来吃饭喝水买小零嘴买衣服买器材的嘛。”

　　“就连杞兰姐姐也是头五个月打白工靠老大接济才重新回归经济自由的，”罗清衣慢慢掰着指头给鹤白算账，“她可是个只靠吃泡面喝快乐水、打游戏和看动画就能活着工作，不吃谷不买新衣服不出COS不买手办的纯宅女呢。”

　　“什么动画！那明明是番剧！”杞兰作势打她脑袋。

　　“好老的称呼！反正都是动画片了，你这个复古主义宅女……”

　　鹤白笑着和连柯一起拉架，但是心里也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虽然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到现实世界，他们说的这些名词自己也没有之前接触过的实际印象，竟然能完全听懂这些词的意思。

　　“好了好了，你们快付钱，婆婆妈妈的是想逃单？”柏宸在一旁和景行并肩聊天，看这些孩子闹起来了，赶快出声催促结账。

　　鹤白朝她点点头，回身将工卡按在了付款扫描区。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电子音一句一句响起——

　　您好，欢迎使用工卡支付，经检测，您是初次消费，因此本次消费全程由智能系统引导陪伴，以下是您的基本信息，请做好核对——

　　员工姓名：鹤白

　　杞兰、连柯、罗清衣趴在柜台上一致点头：嗯嗯嗯

　　员工年龄：16

　　杞兰、连柯、罗清衣趴在柜台上一致点头：嗯嗯嗯

　　所在部门：纠察部

　　杞兰、连柯、罗清衣趴在柜台上一致点头：嗯嗯嗯

　　员工本次消费：14000电子点

　　杞兰、连柯、罗清衣趴在柜台上一致点头，眼睛越来越亮：嗯嗯嗯！

　　检测到消费行为，个人账户激活。

　　员工工卡余额为：684297683电子点

　　杞兰、连柯、罗清衣趴在柜台上一致点头：嗯嗯嗯……

　　随后不约而同大声喊出：“什么！！！”

　　六个亿？？？

　　裁缝铺里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只有智能电子支付依然在不懈地完成它的使命：

　　“经查询，您的账户余额足够全款支付本次消费，请问是否支付？”

　　鹤白淡淡回复：“是。”

　　“正在支付中……请稍候……”

　　“支付成功，您的账户余额为：684283683电子点，欢迎下次光临。”

　　鹤白再次开口回复：“好，谢谢你。”

　　“不客气，诚邀您为本次服务打分，评分标准5到1，分别对应非常满意、满意……”

　　这一次，鹤白截住对方的话头，直接说：“非常满意，按最高分给就好。”

　　“谢谢您的评价，请取回您的卡片，祝您生活愉快。”

　　电子音消失，鹤白舒了一口气，将工卡拿回来挂到脖子上，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三位同事：“怎、怎么了？”

　　“冒昧问一句……”连柯推了推眼镜，有些艰难地提问，“您真的是新员工吗？”

　　“显而易见啊。”鹤白点头。

　　“这是……”杞兰牙齿打架，“您的父母给您留下的吗？”

　　“我没有父母。”鹤白摇摇头，有些黯然。

　　“那……”罗清衣罕见地有些疑惑语气，“敢问这些电子点，是谁给您的呢？”

　　“我醒来之前一直在一片温暖的光海里漂浮着，”鹤白如实陈述，“一个机械男声让我来公司工作，说会给我把一切安排好，我想这也许是他的积蓄吧。”

　　破案了！这怕不是主君的私生子！！！

　　连柯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幸亏头一次消费来了柏小姐的工服成衣店，要是去了商场的话……”

　　想象一下结账时周围人震惊的眼神，很好，第二天这件事就要传遍全公司了。

　　“景教主，我突然觉得，”杞兰转脸朝景行望去，喃喃道，“你那累死累活攒下的一百六十万弱爆了。”

　　“哎哎哎，禁止拉踩啊，”景行伸手对倒戈的三个小家伙指指点点，“这仨臭孩子，跟我宿舍里那仨猫一样，养不熟。”

　　柏宸在一旁笑着撺掇：“还不赶紧讨好小金主？下次你们出门扫货可全指望鹤白这个移动小钱包了哦。”

　　“这些钱……很多吗？”鹤白有些迷茫地问。

　　毕竟和现实世界脱轨了一段时间，之前的经历也完全想不起来，所以这里的物价他是真的不清楚。

　　“好吧好吧，礼尚往来，”连柯第一个摊手，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工卡，“反正咱们一个组里的兄弟姐妹今天都凑齐了，鹤白既然都如此坦诚，那就让我们这些‘老前辈’用实际行动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一贫如洗’吧。”

　　“你、你认真的？！”杞兰后撤一大步，有些慌忙地上下翻动衣袋，“我卡不知道哪儿去了都。”

　　罗清衣从自己的小卡包里掏出了两张工卡，一捻开，正好是自己的和杞兰的，“杞兰姐又忘了，你东西收纳能力太差，上次喝断片后你亲手托付在我这里的呀。”

　　“啊啊啊啊，每次看余额都让我有种很焦虑的感觉，”杞兰破罐子破摔一样从罗清衣手里拿过自己的卡，向扫描区一放，“明明我也没有怎么随便花，但是确实攒不下多少钱。”

　　说完，杞兰就点开了投屏，同时顺手拒绝了电子音服务：“有小鹤白那一下镇场子，我现在可不敢让它把我存款余额念出来。老大，咱这个月的工资到账了吗？”

　　“想什么呢，又不是月末。”

　　“唉，”杞兰摇摇头，一脸郁卒，“来看吧，我的余额。”

　　其他三个凑上去看——

　　员工姓名：杞兰
　　员工年龄：23
　　所在部门：纠察部
　　电子点余额：199483

　　“好多啊……”罗清衣弱弱地发出羡慕的声音。

　　由奢入俭难，看过鹤白那样逆天的存款之后，难为她还能这样质朴地称赞这个数字。

　　“这是咱们组里边一个节衣缩食的女人存款三年的正常储备情况，”连柯的脑袋靠向鹤白，对他指了指投屏上的余额数据，补充道，“也是咱们组里之前最富有的年轻人。”

　　“哎哎哎，理论上没到四十都不算太老，啊。”被忽视在后边的景老大有点异议。

　　“是是是，您只是长得比较着急。”杞兰转头胡乱安抚了一句，换来老父亲又一声叹息。

　　“接下来是我的……呐，杞兰！给，你的卡，这回可拿好了啊，别再乱放了。”连柯把撤下来的工卡拍进对方手里，不忘补上一句，“怕丢你就再托清衣给你管着。”

　　“知道了知道了啊，”杞兰点点头，瘪瘪嘴靠近罗清衣，“清衣……我没带包……”

　　“好好好。”

　　罗清衣很好脾气地再次打开卡包，让对方把卡放进去。

　　那一边，连柯也大方地调出了自己的数据：“呐，这是我在公司奋斗九年之后的可流动资金。”

　　众人再次凑上去看。

　　员工姓名：连柯
　　员工年龄：27
　　所在部门：纠察部
　　电子点余额：64207

　　现在，鹤白对于金钱稍微有了一点点概念，问道：“连哥，你把钱都花在哪儿了啊？”

　　“咳，这个嘛，一言难尽，我的兴趣太多了，”连柯呵呵笑了两声拿回工卡，随后拍拍他的肩膀，“另外还有一些事情，就不放在这里扫兴啦。”

　　鹤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是我第一份工作，”罗清衣走到扫描器前，把自己的工卡放在上面，认真且坦然，“所以我这边工卡余额是0，我的工服钱就像杞兰姐和连柯哥一样，是景叔付的。”

　　员工姓名：罗清衣
　　员工年龄：18
　　所在部门：纠察部
　　电子点余额：0

　　“我打算像杞兰姐一样，攒好前几个月工资，还完款之后就可以在今年之内实现经济自由啦。”

　　“加油，前几个月你缺什么就跟我说，”杞兰揽过罗清衣的肩膀，戏谑地抬眼看了一下鹤白，“或者求求咱们这位新晋财神小哥‘打发点啰——’”

　　没想到，鹤白竟然真的大方点头：“嗯，没钱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自己确实花不完。”

　　随后，其他三人瞬间“金主爸爸”“好兄弟”“好弟弟”一叠声地叫唤，求他给点软饭吃。

　　四人很快熟络起来。

　　看着不远处笑闹成一团的小崽子们，景行的眉心却一直蹙起，目光跟随鹤白缓缓移动。

　　“怎么了？”柏宸见这回换他眉头紧皱，心想这皱眉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是吧，“我看你不像是带了个新员工，倒像是给自己请回来一个活祖宗，伺候得这么小心吗？”

　　景行生物学上的父亲前两年刚走，她不好意思说是活爹，那也太地狱了。

　　总说“公司”的人不在乎血缘传承，意图与“家族”割席明确，但是谁也还暂时逃不出那些人文伦理上思想的局限性，没办法的事。

　　“……说不定就是呢。”景行想起自己在主控室和“主君”之间的对话，头疼不已。

　　柏宸看他一脸吃了黄连的样子，扬了扬眉毛。

　　时间回到404重返现实世界的前一天。

　　公司总部主控制室。

　　“……部里现在不缺人，”啪嚓一声火苗亮起，景行点燃香烟，皱眉呼出一口气，“更何况他16岁，我没带过这么小的孩子。”
　　中央显示屏上直接打出一行字：“你会接受的，景行先生。”

　　看见那行字，景行微眯起眼睛，牙齿碾着滤嘴：“我能斗胆问一句为什么吗，‘主君’大人？”

　　中央显示屏的字向上滚动了一下，让出了一点位置，接着打：“你还记得，在世界H4908里，发生的事情吗？”

　　看到那个数字，景行愣了一下，神情严肃地皱起眉头。

　　“这个孩子，在H4908曾经救过你和你的同伴，虽然你的同伴最后还是没能战胜命运。但他成功拯救了你的命运。”

　　一幕幕走马灯式的回忆在眼前纷乱闪现。

　　“他是……”景行声音有些发抖，指间的烟被夹紧，呼吸逐渐急促，“他是404？可是他的工作空间一直都在虚拟世界啊？不对，404竟然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吗？我一直以为他是您在虚拟世界里的分身……”

　　中央显示屏上快速浮现：“我想你需要先平静一下情绪，景行先生。”

　　景行深呼吸了几下，随后抖着手掐灭了烟，清了清嗓子。

　　等了一会，显示屏上出现了新的回复，一个一个字向外蹦：“404不是我。他是个有自主意识的人类少年体。”

　　比起前面速度极快的问答，这两句的回复总有点审慎的意味。

　　“可我从未在公司里见过他，”景行在脱口而出的刹那突然察觉到一种进乎于危险的凝视，下意识补充，“他应该是被您保护得很好。”

　　被注视感消失了，冷汗逐渐覆上脊背。

　　中央显示屏上再次出现新的对话：“404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他的能力足以照顾好自己，我只需要你为他提供与人接触的机会。另外，等到他进入现实世界，我会给他一个全新的身份开展工作。但是他之前的身份消息，不要泄露出去。就算最坏的结果，我也只能接受纠察部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