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说》木卿栖

1、chapters 1

　　某一个雪颗扑尘的冬日，没有见过她之前，他偶尔想着一个人，一个在这样冰天雪地里还能做到睫毛轻颤到动人心魄的人，年轻人，老人，小孩都可以。这是让他觉得很美的一件事情，一个叫白青的女人做到了，却又安分礼貌的从他身边离去。
　　马路的拐角，沉重的影调，卷筒般的行人，她没有见到那个人，却也不失望，就像一向就是如此。或者，这生活给她的，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激动与怜惜。她也只不过是人群中走的比较直立的众多人之一，她不骄傲，却不想走的太低，能让人更值得同情。
　　穿过干枝很空的小区，天空冰冷的横空不出一只生物，她走进了室内好一会儿，才勉强的把帽子和外套脱了下来。这套向阳的房间，让她感觉不到温暖，反而阴凉，就像种过谣言的鬼屋。她被自己的古怪念头撑笑了一会儿，然后往阳台上走了过去，太阳不是很浓的铺在了她的脸上，她又忍不住笑了好一会儿，这次却不知是为何而笑。
　　她搬家了，第三次搬家，五年搬了三次，不算很勤快，也不算偷懒，不喜欢的地方，她还是换了，还是终究忍不住了。
　　这下，她又笑了，她终究是个不能委屈自己的人，那双明丽的笑眼里藏了有迹可循的自嘲。
　　若不是在这样阳光满格的温暖下，她不会让自己那样的自嘲暴露出一点尸骨寒节的，她太小心翼翼了。放松过几秒后，她敏感的把眼角往□□度为30的视野界限边上韩了一眼，然后皱眉。
　　墙上挂了一个陌生男人的篇幅，一张六月底的里大夏天扛着一台落地风扇的照片，陌生的环境，新搬的家，她不喜欢这样唐突介入视线和生活的怪东西。将视线往周边晃了一眼，没有什么多余的了，正待她准备将墙上的照片处理掉时，照片里淡淡眉眼的男人有鬼的像是活生了起来，一样的表情，确实像是对了你笑了一下。她更不安心了，压了压心下的不安，步子跨出的幅度比平时的要大些，挪移了几步，她果断的伸手，阳台上一晃而过的落下的物体，打断了她的动作。
　　110,120的车陆续赶到，她在阳台上像是看风景一样淡定的看着一堆慌忙并慎重的人群，那个被盆栽叮晕过去的女生，明明是奄奄一息的眼神，可突然间就神经的往她的阳台上惊然的探了一眼。
　　死状悲劣的尸体她不知见过多少，何况是只是这种脑袋模糊的伤患，可的确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莫名的心虚了一下，反应性的别开眼，却也透露出她刚才与那伤患的眼神间瞬间巧合的一触目——令她难得的害怕了。
　　她背过身去，阳光逗留在阳台上，躲在了她的背上，她定了定神，暗自责怪了下自己神经质，便开始走向卧室去整理一番。
　　算是干净整洁的房间，却让白青一直忙到天边的阳光都落荒而逃之际。她有自己蛮横的生活习惯，东西不能放偏了，要放到她觉得可以的地方，哪怕是永远用不着的东西。所以，她就这么东讲究西计较的整合了一天，一天两餐就这么被她忽略了下来，此时饿的又不得不出去觅食。
　　关上房门那刻，她隐隐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忽略的，可又想不起来。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利索的关了灯，将黑暗合在房门之内，寒冷的冬天，就这样的安静的一座公寓，即使没有安静的脚步声，室内与室外搁着一半的阴一半的幽。
　　白青饿着肚子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半个小时的最后几秒，她还是决定回家。坐在出租车上，对着手机熟练的点了份药膳套餐，然后关机。别无选择的静静看着窗外的灯火，想想萤火虫，想想壁虎，想想灰色的鸽子……不用再追忆什么似水年华，很快她就回到了新的住处。
　　电梯坏了，白青自觉此时体力不是很好，干脆就和几个热闹的妇女与两个老男人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维修，陆续的听着邻里琐碎。
　　“唉，那么年轻，刚打算读研呢。”
　　“可不是，就被自己家的一盆花给砸死了，可惜呀，刚搬回来没几天就……”
　　“和她弟弟一样命苦。”
　　“哎，你那都已经供着神的，我看，哪天我也要也要请高人来开光。”
　　“你们俩不要讲了，我一个人都不敢乘电梯了，你看电视里说的，晦气的东西都不藏在那吗？”
　　“你也别再说了，我们走楼梯吧，我看这电梯一时半会也修不好。”
　　“你是怕了吧？”
　　“你不怕？”
　　“怕。”
　　“怕……”
　　“行，就走楼梯了。”
　　白青看着那几个妇女结伴而游一般的往楼梯走去，沉默的也什么也没说，而她们也没多搭理白青一句。没多久，白青和两个老男人走进了电梯，最先进来的的中年男人对着白青笑了会后，等白青摁了电梯键后再侧身准备回笑时，中年男人突然又平板起个脸来，白青只好怪异的感受着这样没人的搭腔。
　　上到第五层的时，闭目斜靠在角落里的白青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人阴凉的吐气，不，那气息阴凉的根本就不像是人。白青猛然的睁开眼，电梯泄恨似得摇晃了一下，盒子大小的空间突然间还未来及让人觉得坍塌临至，就被黑暗吞没的毫无生息。
　　白青在再次睁开眼前，闻到的是熟悉的医院气味，正为她检查的是她的同事沐凡意，白青没有睁开眼，轻轻的挪移着自己的身体，还好，下床后应该可以行动自如。
　　“醒了？”
　　白青睁开眼，“谁救我的？”
　　“你还算你命大，自己还能从电梯里爬出来。至于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我就不清楚了。”
　　“我……我自己爬出来的？”
　　沐凡意离奇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自己的求生意志有多强吗？”
　　白青阖下眼睑，实在记不清什么始末的碎片，安静了一会后，也回了他一句:“也是，哪见过我这样身患绝症的医生，化疗后不但好了，还能从发生事故的电梯里爬了出来。果然，如此骄才，不可多得。”
　　沐凡意知她说这样的话有多殇，也不多做选择，只有把话题扯开。“我说，骄才，你还不算娇弱如此的躺着，病假休够了，回来上班吧。”
　　白青此时已是完全的闭上了眼睛，心情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嗯，工作忙忙，也不用多想什么了。”
　　沐凡意都是大叔级别的风云人物了，但还是嫩相的撇了撇嘴，“想多了也没用，再这么想下去，我都觉得你就一混合性的欠抽了，虐心还不够，还要虐身。”
　　白青抬开眼皮，不以为意，“你认为虐身比虐心还严重，那是因为你是外科医生。”
　　沐凡意平时虽对白青虽然少正经话和表情，但也鲜少露出此刻这种嘲讽的神情，“那是你学人矫情，人有形的外伤还可能留疤让你今后一看就不顺眼，而你那些所谓无形的内伤完全是你自己挣扎不开，你觉得心里在流血，你的心未必就能吐出一点血沫子来。对比你的心电图，你的心脏完全就好的不得了。白青亏你平时一副什么都豁得出去的人，怎么？自己做的选择，还窝着藏着觉得委屈了？你当初不是很绝然吗？倒是我们这群白痴为你不值了。”
　　白青这些日子何曾不笑话过自己，选择自己亲自挑的，如今又何必觉得这般委屈呢，难道敢做还不敢承担吗？“我的确就一混合型欠抽的。”
　　她笑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微笑和眼泪都止不住了，整个人颠颤了起来，帽子顺着抖动掉在了地上，头皮表面镂空而稀少的长发悬挂空中，疯狂而肆意。
　　沐凡意把眼神别开，好一会儿，等白青笑够了，他也平静了，这才轻丢下一句：“好些休息，别想着偷懒赖班。”
　　一个星期后，白青顶着那顶足以遮住半脸的帽子，回到住处，原先的事故的单号楼层电梯还在查封中，另一部双号楼层的电梯成了白青唯一的选择。
　　白青走进电梯的那刻，背上像是被人拍了一下，感觉似真似假，她微微的一颤栗，喉咙里浅浅的压抑了一口气。还是选择毅然回头。
　　“这位小姐，你是住在这里的？”
　　“……对。”
　　“哦，这样啊!?那天晚上我看你一个人站在一旁，拿着帽子掩住了脸，我还以为你是……在等什么人呢，早知道我就拉你一起走楼梯了，听说你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白青微微抬头，浅浅的一笑，“谢谢，没事了。”
　　中年妇女小题大作的一叫，让一向沉稳淡定的白青都小小一惊，“呀呀，你笑起来挺好看的，脸上也没疤，好好的带干么带这么大的帽子？把脸都遮住了，咦，你怎么有些面熟啊？”
　　白青灵巧的躲开中年妇女欲伸来探究的手，浅浅一句，“我做过化疗，头发不多。”
　　中年女人为自己强盛的好奇心也感到有些失礼了，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口扯开了话题，“那天你看着我们走了，一个女人搭电梯也不害怕，你还真算胆大了呢。”
　　“一个人？”白青看着中年女人拉家常的神情不像是说谎，心里惊了惊，那晚，明明还有两个老男人的。她本想把话问清楚，可正好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正打开了。
　　那女人笑了笑，“我到了，我就住在12-4号，有空来串门，你住16楼的吧？”
　　“不，我住在15-4。”
　　白青的话，让中年妇女受惊的差点没站稳，再见也没说，便直匆匆的像是跑路似得走了。
　　电梯门合上，只剩下白青一个人，她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知是不是刚出院的原因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着的，突然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和刚刚中年女人说的话以及离去时的神态，她心里难免落下一丝的害怕。
　　16楼很快就了，白青很快的走了出去，再也没回头的意愿了，匆忙的走向楼梯路口，再往上走了一层。迅速的拿出钥匙孔，略显急忙的打开了门，不安的合上门后，突然背后又被人一拍。
　　白青自然而惊慌的叫喊一声，看清楚人后，条件反射的拳头才刹车的及时，又好气的问着眼前的人，“怎么是你？”
　　“怎么了你？唉，我也就打算在你这住一段时间，你也别惊喜成这样啊！”
　　“沐凡意，你搞什么鬼？我不记得我有给你钥匙！”
　　“我能搞出什么鬼来？不就开好灯，做好饭菜等你回来。”
　　“钥匙！”
　　“那不重要。”
　　“住的地方突然莫名其妙的闯进一个人，你觉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是我，其他的就已经很不重要了。”
　　白青无奈的叹息，好言道：“我这的客房没收拾！你回你该去的地方去。”
　　沐凡意更是笑的自得惬意，“我的房子卖了，没地方住了。”
　　见他一副引以为傲的样子，白青忍不住发脾气的叫嚷了起来，“开什么玩笑。”
　　“没开玩笑。”
　　“转让书都在我房间里，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就在你隔壁一间房。”
　　白青和沐凡意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发小了，当然知道人是赶不成了，干脆由他折腾，嗅着满桌的香菜四溢，还是腾开身挪了过去。其实多一个室友交付水电管理费也不是什么坏事。

作者有话说

　　开头就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