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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真相 ...

  •   “他不是?”易珏不解,“可是他已经招了。”

      “怕是在替凶手掩盖。”易璨心生一计,“三哥,让我见他,我有办法证明。”

      吴三虎被关在侍皇司的牢房里。

      牢房昏暗,燃着油灯也不亮堂,魏奕然在前方引路,狱卒们看到几人纷纷行礼后退。

      牢房一角,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着瞌睡,忽然之间被脚步声惊醒,迷迷糊糊中抹了把脸,见着来人堪堪抬了抬眼皮,“我都招了,你们还想怎样?”

      易璨上前一步打量着他,“你不是凶手。”

      吴三虎一怔,这才正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就是我杀的。”

      易璨拿出伏罪文书看了看,“这上面说,你早早地潜伏在屋内,只等时候一到,跳出来先把周坤打晕,再拿匕首杀掉屠夫,接着翻窗跃上屋顶,对吗?”

      “就是如此。”吴三虎梗着脖子,“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好,那你再杀一次。”易璨朝身后一摆手,“拿上来!”

      两个狱卒抬着一头死猪快步而至,打开牢房的门,将猪放到地上。

      易璨丢进一把匕首,对吴三虎道:“你且把这只死猪当做人,行凶那晚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本宫会叫仵作前来验伤,对比两次伤口是否一致,若不一致,则说明真凶另有其人,你此举只会罪加一等!”

      吴三虎愣住了,“小、小的……”他一扫方才的镇定,“这死猪怎好与活人比较?”

      还没等他再行狡辩,魏奕然倏地抽出钢刀,“费什么话!动手!”

      众人屏息凝神,眼看着吴三虎捡起匕首,猛地一刀扎在死猪的脖颈上。

      仵作检验的结果很快出来了:两次刀口大相径庭。

      易珏面色阴沉,看向众人,“再审!”

      *

      月色如水,三更时分,县令府的屋檐上忽然想起飞掠而过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周坤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瞪着眼睛望着窗外。

      半晌,一个人影翻窗进入屋内,那个人抬起头来,脸上赫然顶着一张牛面。

      周坤坐起身,“你、你是谁?”

      那人不答,找了张椅子坐下。

      “你是吴三虎?你怎么这副打扮?”周坤声音有些惊慌,“你怎么敢来县令府?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一连好几问,那人均是沉默不应。

      “吴三虎!”周坤怒了,“我说过,你的弟弟我会替你照顾,只要你咬死了不松口,等风波过去,我就送你弟弟去读书,将来让他考取功名,为你们家光宗耀祖!”他顿了顿,眉眼间露出狠厉之色,“但你今日此举又是为何?你若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那人身子微颤,显然是被这番话激怒了,倏地起身亮出匕首,朝着周坤扑了上去。

      寒光骤闪。

      周坤似乎早有准备,快速从枕下抽出一把短刃,迎面接住匕首。那人见状立即调转身形,抡动右臂,手里的匕首携风而下,眼看就要刺到周坤时却被轻巧地躲开,周坤一腿屈膝半跪,另一条腿快速向前横扫,将人从床上踹至地下,下一瞬身子腾空跃起,手握短刃直直插进对方肩头。

      只闻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钝响,预想中鲜血喷涌的场景却没有出现。

      屋门突然大开,魏奕然带人闯了进来,高喊一声“拿下”,数把钢刀齐齐架在了周坤颈侧。

      地上的人摘下面具,竟是赤昀,他褪下一侧肩袖,扯下一块死猪肉。

      “拿去比对伤口。”易璨几步迈进屋内,“阿昀!你怎么样?”

      “没事。”赤昀从地上爬起来,把肉递给身侧的仵作。

      “你们……竟设计陷害我?”周坤咬着牙,“堂堂皇子,如此歹毒!”

      “略施小计而已,何来歹毒一说?”易璨回眸看他,“事已至此,不如从实招来。”

      “哼。”周坤鼻间发出一声冷哼,“你们把吴三虎抓了?是他出卖了我?”

      “我们确实抓了吴三虎。”易璨淡道:“但他没有出卖你,侍皇司审他多时,他都没有说出你的名字。是你自己,看见牛面慌了神,口不择言,露了马脚。”

      “报——”一侧的仵作验完刀口,转身冲易璨行礼道:“禀六殿下,这个刀口,与死者身上的大致无二。”

      “何须这么麻烦?我认了,人就是我杀的。”周坤突然笑起来,“想不到竟是栽在了你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的手里,六殿下好手段。”

      “哪里有什么手段,倒是本宫要夸夸你才是。”易璨神思清明,“那日使的好一手金蝉脱壳,杀了人还能如此从容地脱身,你主动请缨与那屠夫呆在屋内,本宫还真当你是侠肝义胆,竟不想却是方便了你行凶!”

      “不错,我演的好吧,你们可是都信了!”周坤嘴角上扬,此刻的表情竟有些疯狂,“吴三虎配合得也好,牛神做得甚是逼真。许知书嘛,他本来就神神叨叨的,我料定他一定会信,结果怎样?你们都信了!牛神降世,屠夫殒命——你们都信了!哈哈哈,都信了!”

      易璨皱起眉头,盯了周坤片刻,问道:“你是县令幕僚,胆大有谋,前途光明,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说什么?胆大有谋?前途光明?我吗?”周坤哂笑起来,“何不食肉糜啊!六殿下在宫里呆久了,真是一叶障目!那许知书根本就不是做官的料!一个小小县令府何来前途之说?”

      “周坤。”易璨有些惋惜,“你是乡试解元,应是饱读诗书,即便县令府不是个好出路,你依旧可以向上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却为何要将自己的聪明用在邪路上?杀了那些屠夫,于你有何益处?”

      “益处?”周坤怔愣半晌,似是觉得这问题荒唐至极,“六殿下现在是在说教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难道你觉得自己赢了吗?”

      魏奕然一直若有所思的旁观着,这会儿终于开了口,“周坤,六殿下问你为何要杀那些屠夫,你且老实交代。”

      周坤歪过头,像是才发现魏奕然似的,“呦,你是侍皇司的人。”他上下打量着那身官袍,眼神中流露出妒意,“但侍皇司又怎样?你们直属皇室管辖,本应唯圣上之命是从,如今却要听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子差遣?可笑!实在是可笑啊。”

      “周坤,你无需挑拨,侍皇司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魏奕然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若不肯老实交代杀人缘由,我就只能用侍皇司审讯的手段来对付你了。”

      眼下,众人皆看得出,周坤已是破罐子破摔——开始胡乱攀咬了。

      魏奕然为防周坤再出狂言,转头对易璨道:“看来他是不会说了,审讯向来不急一时,今夜无果也是正常,六殿下不如先回去休息。”

      话音还未落下,就见周坤挣扎着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易璨的袍角,“你不能走!”

      赤昀眼疾手快,抬腿就是一脚,接着将易璨护至身后。

      “压住他!”魏奕然大吼一声,立即有人上前按住周坤四肢。

      周坤胸口被踹,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堪堪抬起头,目光像是钉在了易璨身上,“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人吗?好,我告诉你,但我只告诉你一半,易都要变天了!大鄢要改姓了!我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那位大人——六皇子,我只告诉你这么多,你不是觉得自己赢了吗?那你不妨猜猜,我为谁而杀人?”

      屋内一时寂静。

      易璨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胸口憋闷,“你说什么?易都怎么了?大鄢怎么了?!”他欲拽着周坤问个清楚,却被魏奕然和赤昀同时拉了回来。

      魏奕然朝赤昀使了个眼色,“带六殿下走。”

      “你没听他刚刚说什么吗?!”易璨抓住魏奕然的手腕不放,“他说易都要变天!大鄢要改姓!”

      “小人妄言,无需挂怀,剩下的事情交给侍皇司就好。”魏奕然好整以暇地行了个礼,抬手一挥,立刻有人堵住了周坤的嘴巴。

      “你……”易璨愤愤地看向他,“你若查不出——”

      “六殿下。”魏奕然微微颔首,“请您相信太子殿下。”

      易璨怔在原地,良久垂下双手。

      走出县令府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赤昀牵过马车,“殿下,回宫吧,结束了。”

      易璨抬头看天,只觉得新生的日头格外好看,忽然有些不忍心钻进车厢了,“我陪你赶车吧,正好看看风景。”

      俩人并排坐在马车前室的木板上,这地方一人坐着宽敞,但同时坐下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易璨也不避嫌,干脆靠在了赤昀身上。

      赤昀要驾车,不好单手握着缰绳,只能圈过易璨肩膀,于是姿势就变得暧昧起来,从旁人的角度望去,好似他将人揽在怀里一般。

      虽是清晨,街上人少,但赤昀却有些坐不住了,“殿下,您还是去车里吧。”

      “怎么了?”易璨坐着没动,“又没人看到。”

      “还是有人的。”赤昀的喉咙动了动,“皇子与内侍,终归不好听。”

      “无妨,你就是活得太小心了。”易璨的目光眺向远方,心思似乎不在这上面,“阿昀,我突然想明白了,我知道周坤说得‘变天’是什么意思了。”

      赤昀将马车拐到一条小路上,似乎有意避开人群,“殿下觉得是什么意思?”

      “屠夫一案,牛肉从15文涨到50文,翻了三倍还多。可随之而来的,是农夫辛辛苦苦养大的牛没人要,成年的公牛母牛低价出售,这时买牛的人就沾光了。”

      “既不宰牛,为何要买?”赤昀刚问出口,忽然就顿悟了,“是牛皮!大量的牛皮可以制作皮甲、皮盾,给士兵用最合适。”

      “对,牛皮用完了,剩下的牛肉还可以流入集市。人们许久未食牛肉,必然趋之若鹜,到时卖家也可大赚一笔。”易璨嘴角微动,“好狠啊,这背后之人不仅要造甲胄,还要敛钱财,难怪周坤说易都要变天了。”

      日头未升起,风还是凉的,积压心头已久的屠夫案终于水落石出,这本是一件幸事,然而想到屠夫案背后可能牵连的种种,易璨只觉得浑身发冷,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赤昀察觉到他的动作,轻轻收紧了手臂,“殿下不必担心,方才听魏副使之意,太子殿下应是已有所行动了,易都,定不会有事的。”

      *

      周坤的话让易璨着实萎靡了两三日,但很快就在另一件事情上振奋了精神——易珏传话,说已定好了喝茶处,只待薄兴诚入鄢,即带他前去拜会。

      到了约定当日,易璨卯时便开始准备,然而左右好等,直至过了约定时辰仍不见易珏。正焦灼着,一个内侍连滚带爬地跑进院中,边跑边喊:“殿下!殿下出事了!大理寺来抓人了,抓,抓……”

      那内侍话还没说完,一行人已推门而入,走在最前方的正是大理寺评事金璋仁。

      评事之位,本职是判案,易璨正纳闷为何是他前来,就见金璋仁在院中站定,行了个礼,说道:“下官大理寺评事金璋仁参见六殿下,望六殿下见谅,容下官带内侍赤昀回去问话。”

      “什么?”易璨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要带谁?”

      “六皇子贴身内侍——赤昀。”金璋仁面露忿色,眼神凌冽似要将人活剐,“前大理寺卿薄兴诚巳时被发现死于茗香阁雅间,尸体旁留下线索,暗指凶手为赤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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