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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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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策带着人离开时正是晴空大放的时候，比之来时的匆匆，返程的他们显然多了几分放松。
宋青遥坐在高头大马上，放眼眺望远处绵延千里的枯槁野草，也不知春日来临时，此处该是如何景象。
坠在队伍后头的暗二轻轻敲了敲马鞭，坐下的马儿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跟上宋青遥。
“宋将军可知殿下为何要带那小儿回京？”他口中所说的的小儿便是郑谦的幼子郑克。
那日公子派他去李家村寻郑克，许是有几分运气，他前脚刚到，后脚就撞上两人鬼鬼祟祟地在村子里游荡。
二人趁夜摸索到李秀芳家中，方要提刀行凶便被躲在一旁的暗二抓了个正着，于是三两下便解决掉两个毛贼。
郑谦的姑母李秀芳年过六十，老人家被这毛贼吓得不轻，当即便要翻着白眼过去。
还是暗二眼疾手快捞了一把，否则这一身老骨头当真要散架了。
遭遇这灭顶之灾，李秀芳说什么也不肯再抚养郑克，于是连人带包裹俱都打包给了暗二，求他帮忙送还给郑谦。
用老太太的原话便是：“老婆子还有几年活头，可别再这么折腾了。”
暗二想起公子的嘱托便也没有拒绝，带着熟睡的小娃娃便回了庄子交差。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让人传了假消息给买凶的陈人美。
可谁知那郑谦后来在狱中咬舌自尽了，剩下这个小娃娃便彻彻底底成了孤儿。
宋青遥摇摇头，笑道：“殿下睿智，你我自是猜不透。”
暗二闻言抬头打量宋青遥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忍不住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都喜欢那些个弯弯绕。
马车外的热闹小娃娃可不知道，他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抱住自己的薛寻，一双小手无意识地攥紧手边的衣服。
薛寻低头淡淡看了眼，接着抬头继续摆弄手里的九连环，这是方才暗二从小贩那儿买回来给郑克的。
可惜小家伙不喜欢，反倒是无聊的薛寻瞅着有两分意思，接过来摸索着摆弄起来。
小小的九连环叠放在一起不足巴掌大，样子虽不如宫中玉制的精巧，却也有着民间艺术的独特。
薛寻三两下便将东西拆开，怀里的郑克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灵巧的手，末了还伸手抓住薛寻的手掌。
温热的触感令薛寻顿了顿，他复又低头看了眼郑克，轻声问道：“你是要玩这个？”
郑克点点头，短粗的小手还带着几个福窝窝，薛寻心思微动，顺手就将东西还给他。
“拿去。”
一旁的萧策黑着脸瞧着手中不足巴掌大的信纸，接着长眉一敛，不怒自威的气势便不知觉的散发出来。
萧衍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真敢拿母后做笺子，这是当他这个太子是死的！
“可是京中出了事情？”薛寻瞥见他脸色，开口问道。
怀里的郑克也睁着萌萌的大眼睛去瞧萧策，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丝毫不知道害怕。
萧策抬眼就瞧见一大一小的互动，不期然的温馨画面让心中的郁气渐渐淡了许多。
他将纸条递给薛寻，简短道：“萧衍想在父皇生辰时送那女子入宫。”
“二皇子倒是艺高人胆大。”薛寻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是贬还是褒的话，温凉的手握住小娃娃的爪子捏了捏。
感受到轻微的回应时他垂眸瞥了眼郑克，小家伙圆敦敦，不哭也不闹，可见被养得极好。
“阿策预备如何？”
萧策淡声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衍敢恶心他，他自然也要还回去。
“淑妃先前在宫外有一个青梅竹马，如今便在太医院任职，寻常时候病了都是传唤此人。”
不需要多少证据，只需要多些捕风捉影的趣事，萧衍便不敢轻举妄动。
薛寻清秀的眉头拧了拧，见萧策胸有成竹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问他：“阿策就不担心陛下会动心？”
“不会。”萧策的语气笃定，漆黑的眼中讳莫如深地藏着些许东西。
先不论父皇对母后的情谊，单是曲公公那儿萧衍这关便过不了，说不得还会引得父皇震怒。
说来萧策本可以不予理会，但他心里觉得恶心，萧衍此举不光是用一个女人隔应他，更是对母后的亵渎。
这让他如何能忍？！
太子殿下眸色渐深，先前琢磨好的谋算一条条在心中筛过。
薛寻知晓他有成算，便也不急着插话，反而有一下没一下的逗弄起郑克。
忽然他抬头好奇道：“对了阿策，你为何执意要将这小东西带回京城？”便是留在庄子上旁人也不敢怠慢了去。
“阿寻觉得那郑谦为何会寻死？”
薛寻目光落在郑克身上，“为了他？”
“不错，郑谦帮了孤一个大忙，孤也理应回礼才是。”萧策意味深长地瞟了眼乖乖窝在薛寻怀里的小不点。
郑谦临死前将摸索到的汝南王余孽尽数交给了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希望为自己的孩子寻一个好人家收养。
君子有成人之美。
萧策一向如此，何况如此轻易便可办到的事，岂有不应的道理。
留在庄子上自然可以，只是孩子太小，万一奴大欺主便是想寻个照应的人都没有，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
小娃娃也许是感觉到了两人在讨论自己，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专注地盯着萧策。
萧策任由他打量，瞧着瞧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抬手掐住郑克的脸颊轻声命令道：“说话！”
郑克愣了愣，随即缩着小身子往薛寻怀里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蓄满泪水，下一刻泪珠子便顺着白嫩嫩的脸颊滑落。
便是哭也是无声的。
薛寻瞧着默默流泪的玉瓷娃娃，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抬头同萧策对视一眼，二人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萧策蹙眉，朗声唤来暗二。
暗二：“殿下。”
“孤问你，你将这娃娃带回来时他可会说话？”萧策冷声道。
暗二被这话问得一愣，低头去看哭得抽抽搭搭的郑克，印象中似乎是未曾开过口。
“属下未曾留意。”他先时还以为是家里养的太乖，因而觉得并未有什么异常。
暗二望向郑克的目光带着疑惑，薛寻叹口气，摆手示意他退下。
“去将桑先生唤来。”是与不是，总归还是要人看过才知道。
郑克懵懵懂懂地听着，他虽不能说话，却直觉眼前的人并不讨厌。
于是在二人没注意时，一双小手悄然揽上了薛寻的脖颈，同时而来的还有拆分得七零八落的九连环。
薛寻惊讶地捡起落在腿上的铁环，他偏头去看茫然的郑克，小娃娃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
萧策挑眉，觉得这小娃娃虽不说话，倒是难得有几分聪慧。
桑先生进来的时候薛寻正同郑克大眼瞪小眼，无他，只因为小家伙怎么哄都不愿意脱离他的怀抱。
他轻轻捏了捏郑克的小拳头，温声道：“松手。”
郑克摇摇头，反而握得更紧，倒是一旁的萧策看不过眼直接将人拎到了手边的坐板上。
“老实坐着！”
不算温和的语气让郑克小身子一颤，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动，粗粗一瞧还以为是个小肉墩。
他悄咪咪抬眼望向薛寻，乌溜溜的眼睛里释放的快救救我的信号看得薛寻有些忍俊不禁，他抬手摸了摸他头。
“你听话。”
简短的话语同萧策哄他时一模一样，察觉到这一点的太子殿下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薛寻斜睨一眼他，轻飘飘的眼神没什么重量，却成功的让太子殿下笑得越发得意。
薛寻见状微恼，强作淡定地去看怀里的奶娃娃。二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倒是没注意到桑先生何时把完脉。
“殿下，此病乃天生，老朽也无能为力。”桑先生放下那节胖乎乎的手臂，有些惋惜地看着郑克。
这小娃娃模样倒是生得极好，可惜了。
话一出薛寻便明白了，郑克天生不能说话，怪道郑谦这般担忧这个幼子，拼了命也要让郑克收养个好人家。
萧策颔首，待桑先生退出马车才低声同薛寻询问道：“阿寻以为宋将军如何？”
薛寻心念一转便明白萧策话里的意图，宋威老将军人品贵重，家中除了老妻邓氏并无旁的妻妾。
子嗣上也仅有宋青遥一人。如此瞧着，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薛寻道：“宋将军若是不肯，阿策当如何？”
萧策笃定：“他一定会答应。”
从宋威愿意派唯一的儿子宋青遥追随他去往北疆便可以知晓这位老将军在往哪边下注。
薛寻皱了皱眉，温声道：“可要与宋青遥提前知会一声？”
萧策摇摇头，还是待他回京后亲自与宋老将军谈谈详谈，也好借此机会再试探试探这位老将军的看法。
小娃娃懵懂无知，并不知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悄然安排上了，只低着头扣弄底下的坐板。
没过一会儿便贴着车壁睡得迷迷糊糊，清润公子见了俯身用薄被裹住，再小心地将人抱在怀里。
先头算不上温和的男人面容柔了柔，低声让驾车的人悄悄减缓了速度。
马车悠悠晃晃地往前，清脆的马蹄音成了入睡最好的摇篮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