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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哒哒哒。

      清脆的马蹄音由远及近,只见一袭玄色衣袍的男子正高高扬起手中的长鞭甩在身下的良驹上。

      凌冽的寒风吹得人生疼,身上的大氅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耳边呼呼的风声将萧策的理智渐渐拉扯回来。

      他动了动快要被冻僵的双手,狭长的眼睛望向不远处白雪覆盖的山脉,那脚下有他惦念的人。

      萧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马的,他目光紧盯前方,嗓音喑哑的询问后头追上来的暗二。

      “几时发作的?可请了桑先生?”

      “属下临走时特意叮嘱李嬷嬷去药房请人,如今应是到了。”暗二同样面露焦灼。

      他虽名义上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但绝大多数时候都跟随在薛寻的身边,心中自然便将其中视为半个主子。

      如今薛寻病重,他自然也跟着担心起来。

      “殿下,公子今日从那宋谦口中套出些东西,说是那鼻尖带痣之人名唤陈人美,乃是陈家后人。”

      萧策幽深的眼眸划过一道冷光,他略略思索后冷声道:“可是康都陈家?”

      “正是。”暗二点头,“陈家分为两派,一派擅毒,名为康都陈家。另一派则以医术著称,乃是卢阳陈家。”

      譬如留在殿下身边的桑先生便是卢阳陈氏一族的后人。

      “康都陈家因为早年间同异姓王周浦勾结谋反,因而被陛下派人清剿。余下的另一派却侥幸留存,之后便避世不出。”

      萧策他眸色一暗,他身为太子,自然对这其中的勾缠有所了解,只是不想这陈家还有余孽在世。

      当年汝南王勾结陈家和定国将军赵谨荺逼迫先帝自戕,若非父皇以破竹之势力挽狂澜,如今龙椅上坐的便是那位汝南王了。

      暗二继续道:“郑谦曾言这陈人美手段狠辣,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行事作风同康都一派如出一撤。”

      “派人去查。”萧策眼中冷光乍现,他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孤不信单凭一个陈家余孽,便能搅乱整个辽州。”

      恐怕当中还有他的哪位叔伯在跟着趟浑水,辽州一乱,藏在暗处的蛇鼠蝼蚁可不就得冒头了。

      “还有,暗中派人盯紧各处城门关卡,若是有可疑人,即刻派人来报。”

      那陈人美费尽心机折腾这么久,定不会甘心就此作罢,想来应当还在城中。

      “是。”暗二沉声答应。

      随着马蹄一阵快过一阵的急促,掩在山脚下的庭院才初现端倪,萧策勒紧手中的缰绳,扬鞭让马儿跑得更快些。

      不一会儿便听见马儿长吟一声,抬起的前蹄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紧跟着黑色的人影便迅速翻身而下。

      萧策顺手把缰绳扔给身后的暗二后便急步如风地进了庄子。

      方一踏入厢房便觉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足一息,萧策额头被熏出一层薄汗。

      他抬眸望向床榻,半人高的锦被堆叠在一起,将里头的人影藏得严严实实,一旁立着的李嬷嬷面色焦灼,正一刻不停地瞧着一白胡子老头。

      那衣着潦草的老头儿正沉着脸把脉,死死锁住的眉头暴露出此时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半晌,他抬手抚上唇边白花花的胡子,有些犹豫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策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外间的厅堂。

      “殿下恕罪。”桑先生跪地道。

      萧策目光一凝,他目光冷厉地落在俯首跪地的桑先生身上。

      桑先生本名陈桑,乃是卢阳陈氏族人,也是卢阳陈氏为了投诚刻意放进宫留在太子身边的人。

      桑先生见太子不语,心中不免犹如石头坠落一般,沉甸甸的。

      他苦笑着问:“殿下,敢问公子可是食用了‘六月寒’?”

      “未曾。”萧策摇头。

      先前太医诊脉并未诊出什么六月寒,而是都道阿寻是因着幼时落水的缘故落下的病根。

      他沉声问道:“那为何先前太医并未提及此毒?”

      桑先生摸了摸唇边颤动的胡子,开口解释道:“此毒初发时与风寒症状相似,若非老朽曾见过此毒,怕是今日得出的结论也会是风寒。”

      说罢,他干瘪的唇角露出一丝艰涩,小心地窥探了一眼萧策的神色,“殿下可知康都陈氏?”

      “自然是知晓的。”萧策点头。

      闻言,桑先生脸上的表情多了丝灰白,他咬咬牙道:“康都陈氏与我卢阳一脉乃是同族,只后来族中出了叛徒。”

      “师祖不忿才将此人逐出师门,因而才有了后来的康都陈氏。”

      “这些孤自然知晓。”萧策目色淡淡,他曾听教导学问的太师提起过此事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知晓大概。

      “那殿下可知为何后来会有我陈氏‘卢阳善医,康都善毒’的说法?”桑先生定了定神,张口缓缓道。

      萧策沉声道:“可是因为这六月寒?”

      “不错。”桑先生点头,“六月寒乃我族中禁药,非必要不得外传。”

      “可那叛徒却是凭借着此毒名扬天下,这才有了后来的‘卢阳善医,康都善毒’的说法。”

      “至于公子所中之毒……”他顿了顿,继续道:“虽与六月寒相似,可却比之更为剧毒。”

      话音刚落,满室静寂。

      压抑的气氛令桑先生不自觉地低垂头颅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上头的太子发话。

      萧策清俊面容覆上一层寒霜,薄红的唇角下拉,额头青筋直跳,翻涌的怒意似乎要冲破起伏的胸膛一般,让他险些失控。

      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响起,那双灿若星辰的清润眼眸渐渐浮现令人惊惧的杀意。

      “你可能解毒?”

      含着压抑的嗓音响起,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在桑先生耳边炸响,他瞬间冷汗涔涔。

      桑先生艰难道:“殿下,老朽无能,若是请师傅他老人家出山,或许能一试。”

      桑先生的师傅陈云鹤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被世人成为‘赛神仙’。传言他年过半百,却驻颜有术,如今仍旧是青春年少之貌。

      桑先生把师傅陈云鹤退出来也是实在无奈,族中自十年前汝南王一案便整日担惊受怕。

      恰好有人听闻太子近来在遍寻名医,族内那些老东西便商量着派人进宫投诚。

      一来撇清同康都的关系,二来十多年过去了,陈家不比当年,如今自然是希望宫里那位能够拉拔一番。

      后来不知怎的,这担子阴差阳错便落在他这个半拉老头身上,幸好他生得仙风道骨,否则乾元帝非把人打出来不可。

      桑先生心里发苦,当初若非为了白参这个好苗子,他是死也不会同意进宫的。

      “你师傅如今何在?”萧策深吸一口气,缓缓问出口。

      然而紧紧粘在桑先生头顶的视线却锐利如刀,仿佛只要他说错半个字,今日便要交代在此一般。

      桑先生只觉脖颈一凉,后背便沁出汗来,濡湿了单薄的内衬。

      他抖了抖身子,脑中迅速做出决断,“老朽这便传信给族中长老,请师傅出山。”

      萧策不置可否,只待桑先生快要退出卧房时冷不丁提醒道:“若能治好阿寻,先生所求孤必定双手奉上。”

      那头半只脚踏出房门的桑先生便浑身战栗起来,他当即低声保证:“殿下放心,老朽定当竭力医治薛公子。”

      太子话中的意思他听明白了,若治不好薛寻,他连同那陈氏一族也没有存于世的必要了。

      萧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转过身进了卧房。

      太子殿下掀开衣摆坐在床榻旁,垂眸心疼地望着面色苍白的心上人,忽的抬手抚上薛寻额头。

      湿冷的感觉沾染上干燥的掌心,他拧眉朝外朗声道:“备水,孤要沐浴。”

      很快外头传来轻声应诺的声音,他复又垂低头去看薛寻,阿寻怕冷,如今只好尽可能让他热起来。

      退出房的桑先生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深深叹口气,抬脚认命地去药房给祖宗煎药。

      本就有些佝偻的背在经过太子殿下一番威胁后显得越发沧桑潦倒,就连翘起的胡子也耷拉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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