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 17 章 ...

  •   阴暗的地牢内,郑谦蜷缩着肥厚的身子躲在角落,额头处因为害怕的缘故浸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瑟缩着望向不远处的角落,那里悉悉索索地发出响动,突然窜动的黑影吓得他险些站立起来。

      吱吱。

      一只巴掌大的老鼠沿着草杆爬到了郑谦脚下,甚至开始顺着脚腕往上,吓得他立刻尖叫起来。

      “啊!”

      凄厉的惨叫划过地牢上空,原本眯着眼快要睡着的狱卒被他这样一闹,吓得心脏直突突。

      他豁然起身骂骂咧咧地朝最里边的那间牢房走去,郑谦见了他立刻指着脚边的黑影哭喊道:“快把它弄走!”

      他养尊处优惯了,哪儿曾见过这般肮脏的地方,因而方才一天便受不了的大喊大叫。

      狱卒轻啐了一口唾沫,眼中嘲讽的上下打量狼狈落魄的郑谦,语气不耐烦道:“再吵老子扒了你的皮!”

      “别走!”郑谦慌忙扒住铁栏杆,祈求道:“我要见宋青遥,你帮我把他找来。”

      狱卒嗤笑,“宋将军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别忘了,你如今可不是知州了。”

      再说了,上头特意交代过不能让郑谦太舒坦,万一宋将军过来觉得不满意,遭罪的可是他。

      思及此,他恶狠狠撂下一句狠话:“给老子老实呆着,再吵割了你舌头。”

      郑谦张嘴想反驳几句,却被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脸色一白,站在原地不敢吭声。

      那夜他睡得正迷糊就被人一把从榻上掀下来,怀中的小妾更是吓得花容失色,龟缩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冷不丁被人这般对待,郑谦心中自然是极为恼火,当即便开声训斥,“来人!给本大人把这不知轻重的奴才打下去!”

      “郑大人倒是威风,就是不知道今夜过后还能不能如此了。”

      幽幽的话语从背光而立的男人口中说出,轻微的杀意随着平淡且嘲讽的语气飘至郑谦的耳中。

      他抖了抖肥胖的身子,顺着视线望去却见一根身材高大的男人立在黑暗中,灰暗的光线透过窗杦洒在男人脸上。

      郑谦隐约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他试探道:“你是何人?竟胆敢绑架本大人?”

      他身后的侍卫闻言狠狠踹了一脚郑谦的膝弯,“老实点儿!”

      郑谦噗通一声跪下,先前红润的两颊迅速被惨白占领,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冒出阵阵冷汗,恍惚中竟有一种膝盖骨碎裂的错觉。

      宋青遥从黑暗中出来,锐利的五官一瞬便让郑谦吓得魂不附体,他颤声儿道:“宋、宋将军。”

      这声宋将军自然唤的不是宋青遥,而是他的父亲——宋威。

      宋威被誉为漓国的战神,除去本人骁勇善战之外,还有其堪比煞神的铁血手腕。

      传言他曾被乾元帝派去西北剿匪,方一到山脚下便令手下纵火烧山,打了蜗居其中的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后来在东郊岭被围时更是以一己之力硬抗胡族百人骑兵,令胡族闻之色变,遇之胆寒。

      宋青遥嗤笑一声,挥手示意扣住郑谦的两人将人带走,“其他人搜,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要放过。”

      侍卫们抱拳称是,转身静悄悄地挨个将知州府搜了个遍,待到天将亮才带人悄没声息地撤出。

      宋青遥将郑谦关入大牢,这一关便是一天一夜,阴冷潮湿的环境足以令享受惯了的郑谦崩溃。

      因而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郑谦失魂落魄地立在原地,忽而听见地牢内响起一道清朗的嗓音,他望向铁栏外的拐角。

      不多会儿便见到一位身披大氅的年轻公子,他一头墨色长发简单的用玉冠束起,面容俊朗,只五官有些过分精致,使得他瞧着有些女气。

      昏暗的烛光映照在那张清新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平和。

      明月昭华,仿若清风。

      而先头耀武扬威的狱卒正满脸谄媚的围在他身边,嘴里不忘夸赞道:

      “公子小心,这地牢有些年头了,往日里除了些死刑犯便没旁的人,今儿个还是第一次来公子这般尊贵的人。”

      薛寻理会狱卒的话,而是径直走向最里间的牢房,打量的视线隔着漆黑的铁栏落在膀大腰圆的郑谦身上。

      他撩了撩眼皮,缓缓扫过他身后漆黑的墙壁,阴冷潮湿是地牢内的特色,而郑谦明显是被人特意招待过了。

      “这位便是知州大人吧。”

      平淡无波的话语落在郑谦耳朵里却是夺催命符一般,他瑟缩着往后躲,眼神充满恐惧。

      郑谦虽然胆小如鼠,却意外的有着惊人的直觉,他敏锐地察觉到薛寻对自己抱有极大的不满,甚至是杀意。

      因此下意识的往后躲藏。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薛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唇色有些发白,他目光锐利地落在郑谦抖动的肥肉上,冷声道:“你无需知道本公子是谁。”

      冷群若冰霜的语气又令郑谦面色白了几分,脑中忽然想到陈人美先前提到的太子萧策。

      他猛地抬头盯住薛寻,“你是太子?!”

      薛寻笑笑,并不否认。见他这般姿态,郑谦越发确定心中的猜想,他颓然地跌坐在地。

      怪道有人胆敢夜闯知州府,原是太子到了辽州。他还奇怪为何陈人美临走前非要杀了老管家,缘是如此。

      郑谦自嘲一笑,很快便参透了其中的奥秘,他虽然胆小怕事,却并不是个傻子,否则也不能在官场沉浮十数年。

      他垂眸思考着,立在铁栏外的薛寻却有些面色不妙。

      他掐了掐指尖,清逸的面庞不知何时变得雪白,纤瘦的背脊因为穿堂风的缘故变得有些发凉。

      “去搬张椅子来。”薛寻淡声道,身后跟着的狱卒立刻上道的将椅子放在他手边。

      薛寻微微倚靠着坐下,适才松了口气,他泛白的唇开合,缓缓问道:“本公子问你,为何将染病的百姓驱赶出城?”

      郑谦目光闪了闪,心中知晓那人的手段,若是今日交代了,不出一日他全家老小便会被人屠戮殆尽。

      想起被他藏在堂姑家的幼子,胆小怕事了一辈子的郑谦咬牙道:

      “此事乃臣一人所为。臣见那染病之人症状怪异,恐惊扰其他人便做主将人赶了出去。”

      薛寻听后笃定道:“你在撒谎。”

      呼吸短促,眼睛向下撇却不敢对视,可见其心虚紧张。

      “郑大人以为你不说本公子便不知晓了?”

      薛寻语调嘲讽,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脖颈间雪白的毛领衬得他越发如玉似雪。

      “大人可曾听闻一个人的名字?”

      郑谦勉强道:“臣不知。”

      “本公子还未说,大人怎知不知?”薛寻抬眼审视他,继续道:“还是说大人认识此人,却并不愿如实相告?”

      咄咄逼人的态度让郑谦有些招架不住,他额头渗出冷汗,垂眸不敢直视对方。

      薛寻见了也不催促,只幽幽补了一句:“本公子听闻大人府上有一幼子,年四岁,正是机灵可爱的年纪……”

      来之前薛寻便派人查探过了,郑谦对他口中所说的幼子极为宠爱,甚至甘愿为了他放弃升迁的机会蜗居在北疆。

      可见其慈父之心,只可惜光有慈父之心,却无为官员之德。

      话犹未尽的语气果然令郑谦毛骨悚然,他不可遏制的想到幼子被人杀害时的场景,当即便扑通一声跪下。

      慌忙哀求道:“殿下,稚子何辜?恳请殿下放小儿一条生路。”

      “那就要看大人如何回答本公子的话了。”

      薛寻似笑非笑,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听得在场的狱卒都头皮发麻,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逼人气势更是令郑谦呼吸一窒。

      他咬住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可脑海中的场景还是不可遏制的顺着薛寻的话走,以为薛寻当真抓住了幼子。

      而对面的薛寻则在不动声色地观察郑谦的反应,见他认真思索起来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哪里知道那郑克被藏在何处,只不过随口胡诌用来诈一诈郑谦罢了,果然对方关心则乱,立刻中招。

      郑谦闭了闭眼,认命道:“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早在做下那桩蠢事时郑谦便猜到会有今日这一天,如今只不过认命罢了。

      薛寻满意地勾唇,还不算太蠢,知晓如何都是无用功便索性直接保全幼。

      “既然如此,那便将你知晓的一一道来,若是有半句谎言,你那幼子如何本公子可不敢保证。”

      郑谦点头,诚恳道:“臣定会知无不尽,只求殿下能庇护克儿几分。”

      如今能护住克儿的也只有太子了,那陈人美手段狠辣,有机会定不会放过他的家眷。

      薛寻眉头一凛,寒声道:“郑大人,你如今可没有资格同本公子谈条件。”

      郑谦脸上的表情一滞,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他知晓自己此番是妄想,可为了克儿,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他颓然道:“殿下,臣自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但那陈人美心狠手辣,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若是被他知晓臣克儿所在,定会派人加害,臣恳请殿下出手相助。”

      “那钱姓管家可是他所为?”

      “正是。”

      闻言,薛寻敛眉沉目,到底是如何大胆之人,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还能逃之夭夭。

      若是郑谦所言为实,那么此人的目的是什么?先是制造疫病假象,再是刺杀阿策,三是行凶杀人。

      这三件事究竟有何联系?

      薛寻渐渐陷入沉思,他摩挲着手底下的木椅,清润的面容半藏在烛光下,显得朦胧晦暗。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缓缓抬眸落在郑谦那张略含期待的胖脸上,轻声问他:“他这般煞费苦心可是为了搅乱北疆?”

      “不错。”郑谦欣赏地瞟了一眼薛寻。

      薛寻坐直身体,继续道:“传闻汝南陈氏,善药学,乃是当世有名的神医。那陈人美可是其后人?”

      郑谦茫然,他并不知晓陈人美的来历,只知道他一手毒术出神入化,旁的竟是半点不清楚。

      薛寻见状并不追问,转而问起城中疫病:“城中疫病可是毒所致?”

      “是。”郑谦目光闪烁:“陈人美曾言,假的疫病只要死的人够多,自然而然便能成真。”

      薛寻清玉般的脸庞浮现薄怒,他狠狠剜了一眼郑谦,浑身的气势陡然间便成了逼人之势。

      “既如此,你为何要帮他助纣为虐?”

      危险的气息令郑谦颤了颤,他只觉得脖子一凉,好似有人正提着刀架在脖子上一般,通体生寒。

      他将头埋得更低,不敢直视薛寻杀人般的冷凝视线。

      “殿下,臣罪该万死。臣一时鬼迷心窍听信了他的谗言,方才铸下此等大错,请殿下责罚。”

      郑谦认错认得干脆,薛寻却并不想这般轻易便放过他。

      他揉了揉隐隐有些晕眩的额头,话里带着明晃晃的杀意,“责罚?本公子以为阿策该要了你的命才是。”

      郑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不是太子?”

      “自然不是。”薛寻挑眉。

      说来也不怪郑谦会认错,薛寻同萧策一同长大,久而久之气质便像了三分,尤其是沉着脸唬人的时候。

      方才他举手投足间皆是宫中富贵浸染的矜贵,又加之生得清润绝伦,郑谦自然的便以为见到了太子。

      薛寻缓缓起身,面上的他神色如常,只唇色白得吓人,若是熟悉之人便会知晓这是寒症发作的征兆。

      “郑大人之幼子本公子会派人看顾几分,旁的本公子做不了保证。”

      陈人美昨日失踪,若是他有心查探,找到郑克的藏身之处并不难。若是暗二去得晚了,他也爱莫能助。

      薛寻撂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今日不巧,他体内的寒症怕是要发作了。

      郑谦垂头苦笑,如今便只有这一条道可以走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