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达意》宵玄

11、第 11 章

　　“宁宁，到了那边马上给家里个报平安啊。”
　　“如果住处环境不好，就再找一个，不要委屈了自己。”
　　今天是季宁出国的日子，路湘和季国平在去机场的路上就嘱咐了一路，到了机场依然围着季宁说个不停。
　　季宁乖巧地听着，眼神却不住地瞟向别的地方。
　　路湘看出季宁心不在焉，似乎在找什么。“你说以珩这孩子，工作再忙，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也该来送一下。”
　　突然听到路以珩的名字，季宁回过神，笑了一下：“没事的阿姨，珩哥他正在事业上升期，还是以工作为重。”季国平也跟着附和，让路湘不要怪路以珩。
　　时间到了，季宁挥手向他们道别，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神却又不见了。
　　落座之后，季宁拿出手机最后看了一眼微信，没有任何消息。
　　他叹了口气，关掉网络，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不住地回想起路以珩的脸，回想起之前某一天的夜晚。
　　那天晚上季宁在准备一些资料，迟迟没有去睡觉，等到整理的差不多，起身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了。他打开房门想去厨房接水，却正好听见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路湘和季国平出去旅游了，这个时间不可能是他们回来。
　　季宁从二楼往玄关望去，猜想应该是路以珩回来了。
　　他看着那团黑影慢慢吞吞地换鞋，然后身形晃了晃倒了下去。季宁心里一惊，赶紧下楼跑了过去。
　　一靠近，一股酒气传来，果然是路以珩。
　　他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变成这个样子。
　　季宁伸手去扶他，路以珩却纹丝不动。
　　“醒醒，起来。”季宁拽着路以珩的胳膊，出声叫他。
　　听见季宁的声音，路以珩才像有反应般抬起头，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明明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中应该什么都看不清才对，但季宁觉得路以珩的眼睛很亮，看着他的时候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
　　季宁和路以珩对视了几秒，败下阵来，松开手想站起来，路以珩却一把握住他想抽离的手，路以珩的力气非常大，拽的季宁一下子扑到路以珩身上。
　　“你……发什么酒疯？”季宁有点不满地瞪向路以珩。
　　只一眼，季宁的气焰又低了下来。
　　他实在是招架不住路以珩的眼神。
　　季宁发现，得知路以珩对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复杂的情绪中，心虚占了很大一部分。
　　可能是因为他没法回应路以珩吧，他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以他们的关系，哪里需要拒绝，又该如何回应呢？
　　于是季宁选择了逃避，仿佛只要他装作不知道，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现在面对路以珩热切、直白的目光，季宁还是感到一阵阵心慌。
　　在心里叹了口气，季宁移开目光，又想去扶路以珩，对方却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放，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季宁忽然又有点生气。
　　凭什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苦恼，一个人心神不宁，路以珩的眼神如此坦荡，倒显得他像个偷东西的贼。
　　想到这，季宁又赌气似地回望过去。
　　两双眼睛终于没有阻碍地对上视线。路以珩的眼睛好像更亮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季宁想，他们有多久没有好好对视过了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以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两人见面的时候越来越少。
　　他忽然心下一惊，一直以来困扰他的问题隐约有了答案。
　　季宁犹豫着开口，低声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问的很模糊，路以珩却听懂了。
　　“三年前。”
　　季宁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以珩。
　　他实在不敢想象，路以珩居然将这份心意埋藏了这么久。
　　季宁有些艰难地开口：“是你……要搬出去的时候？”
　　路以珩轻轻地点点头。
　　季宁看着这样的路以珩，心里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管是多么骄傲耀眼的人，在感情面前都只能卑微地低头。
　　他还没搞清楚自己内心那一点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路以珩却突然笑了。
　　“你在可怜我吗？”
　　季宁一怔，难道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怜悯吗？
　　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路以珩凑了过来。
　　“那你亲我一下。”季宁听到他这样说。
　　可能是距离太近了，那一刻季宁竟然能感觉到路以珩的声音在颤抖。
　　应该拒绝的。季宁想。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季宁呆呆地维持着一个姿势。
　　也许是因为季宁犹豫的时间有点长，路以珩失去了耐心。
　　也许路以珩根本没想征求季宁的同意，只是告知他这件事。
　　也许是路以珩的酒气将季宁醺地也有些醉意，毕竟季宁的酒量向来不怎么好。
　　所以路以珩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季宁没有推开。
　　路以珩离开的那一刻，季宁依然一动不动。
　　路以珩的脸再次靠过来的时候，季宁猛地将头撇向一边，路以珩的动作就停住了。
　　两个人在黑暗中微微喘息，季宁站了起来。
　　季宁居高临下地、沉默地站着，路以珩也静静仰头看他，仿佛最忠诚的信徒。
　　没有再说一个字，季宁转身上楼，只留下路以珩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又慢慢凝成一团模糊的黑影。
　　季宁走了，路以珩倚在候机大厅的柱子上，在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中，他意识到，他错了。
　　他犯了两个错误，第一是让季宁发现他的感情，第二是情难自抑吻了季宁。
　　路以珩突然觉得季宁离开的决定是对的，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这两个错误也许需要用一生去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