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事故》韩荻

35、第 35 章

　　两人重新躺下去，头对头偶偶私语很久。具体聊了什么话题，没人在意，也丝毫不觉得重要，头脑中唯一的认知，只是希望这样的时光能一直延续下去，没有尽头。
　　最后，生理的困倦还是无可奈何席卷而来。吕潇前一晚过度兴奋，几乎彻夜未眠，今天又一大早出门赶车，此时斯人已在怀，便率先安心睡去。
　　韩墨努力睁着眼，借着窗外一点微光盯了身旁轮廓鲜明的侧脸很久很久，在对方温暖迷人的气息中，也终于沉入梦乡。
　　清早，微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里，吕潇先醒了。
　　他睁眼看到房顶陌生的吊灯，才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心底一悸，忙轻轻转头往旁边看去，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缩在他下颌附近，只要伸一伸脖子，就能轻易够到。
　　吕潇不敢轻举妄动，怕不小心吵醒对方。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颈侧的呼吸长而平缓，便放下心来，轻轻侧过脸，脖子一点点向下挪动，脸颊和嘴唇碰到对方头发后，忍不住轻轻蹭了蹭，发出满足的喟叹。
　　没过多久，韩墨原本深长的呼吸突然变了节奏，他睁开眼，微微一愣之后抬头，正对上吕潇噙着笑的目光。
　　韩墨弯了弯眼睛，毫不犹豫伸出双手勾上眼前的脖颈，很快，轻盈绵长的呼吸变得粗重短促。
　　第一次从各种校园角落里的亲亲抱抱发展到同床共枕，两人都有点无法自控。最终，又是扔了一地的纸团。
　　抱着脸上潮红还未散去的韩墨，吕潇低笑一声：“墨墨，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嗯？怎么不一样？”韩墨的声音里掺了鼻音，透着一股子慵懒和漫不经心。
　　“你以前……特别矜持，还容易害羞，现在……好像比以前主动了。”
　　韩墨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不喜欢么？”
　　“喜欢啊，当然喜欢！是你我都喜欢，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会变呢？”吕潇笑了。
　　韩墨又重新懒了下去：“大概因为是第二次谈恋爱，更有经验了？”
　　吕潇愣了一下，意识到韩墨的意思是跟自己第二次开始，无奈地笑了笑
　　晚睡加上刚刚一通折腾，韩墨带着餍足的困倦，又重新迷糊过去。
　　吕潇亲了亲颊边毛茸茸的发顶，眼神变得幽深。
　　韩墨明显比以前更迁就自己，更在意自己的情绪变化。这些，吕潇都一一看在眼里。他何尝不明白，这是韩墨下意识在心疼自己，或许，还有一点点补偿心理在作怪。
　　可是，吕潇只想让韩墨肆意开心、无所顾忌，就像从前那样，总是矜傲的，娇贵的，那样的韩墨，才是真正幸福自在的韩墨。
　　也许，自己应该更努力一些。
　　吃过早饭，两人来到江边的山上，这里有三国时期的历史遗迹和几处名人墓，虽说大多经过现代人翻修，好在设计师文化内涵和审美品味都在线，基本完美复刻了当时的建筑风格，无论寺庙佛塔、亭台楼阁，都称得上古朴典雅。
　　吕潇胸前挂着一台大炮筒单反，一路走走拍拍，偶尔还要换一下镜头。
　　韩墨停在一处碑刻前，细细读上面的文字，吕潇趁对方不注意，偷偷举起相机对准了碑前的侧脸。
　　快门不停被按下，声音太过密集，终于惊动了看字的人，韩墨转头笑道：“我也有历史感？”
　　这话是针对吕潇之前说要拍些有历史感的照片说的，吕潇挑眉一笑：“碑有历史，你带感，合在一起就是历史感！”
　　韩墨偏头笑了一声：“真土！”
　　走到山顶的亭子里，没了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遮挡视线，脚下的大江一览无余，烟波浩渺的水面上掠过几只水鸟，仿佛没有尽头的水流始终不急不缓，一路向东而去。
　　看一眼身边的人，吕潇忍不住感慨：“你们江南果真地灵人杰，令人心折！”
　　韩墨“噗嗤”一笑：“你果然找到了历史感，连说话都古色古香起来了！”
　　这时，韩墨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是叶楚打来的。吕潇的目光无意识扫过手机屏幕，也看到了叶楚的名字。
　　韩墨犹豫一瞬，还是接了，对面传来叶楚不疾不徐的声音：“韩墨，后天咱们班同学聚会，你能来么？”
　　韩墨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悦：“我在群里已经回复过了呀，有事去不了。”
　　“什么事啊？咱们同学一年也就能聚那么一两次，现在暑假，你也不用准备考研，能来还是尽量来吧。”
　　韩墨答：“有朋友来Z城玩，我得全程陪同。”下意识的，他不想在叶楚面前提吕潇，总觉得这人又要来搞破坏。
　　叶楚步步紧逼：“什么朋友？”
　　韩墨：“……”
　　没听到答复，叶楚笑了一声：“是吕潇吧？”
　　“……你怎么知道？”韩墨都有点佩服对方的穷根究底了。
　　“希杰把吕潇朋友圈截屏发我了，秀得很明显啊！”叶楚说话的语调似笑非笑，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个王希杰，不到处散布八卦是会死么？韩墨忍不住腹诽一句，答：“是，吕潇来了，所以我确实去不了。”
　　叶楚笑了：“聚会可以带家属，你带他一起来呗！”
　　韩墨：“……那不合适。你们聚吧，别管我了。”
　　叶楚：“你别急着拒绝啊，先问问人吕潇的意思，没准人家很想来呢？”
　　韩墨有点无语：“怎么可能？跟一堆不认识的人，有什么意思？”
　　叶楚还是那副笃定的语气：“你先问问他再说，我等你答复。确定了给我打电话，发信息也行。”
　　挂了电话，吕潇看看蹙眉不悦的韩墨，笑道：“怎么了？有同学聚会？”
　　韩墨随口“嗯”了一声，不欲多说，只考虑一会儿怎么发信息拒绝。
　　吕潇眼里兴味盎然：“能带家属参加么？”
　　“……啊？”韩墨忍不住瞪大眼睛，“你想参加？”
　　“对啊，当初那小子拿着一大捧玫瑰花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还没找回场子呢。这次，总该轮到我去他面前嘚瑟一下了吧？”
　　韩墨一脸无语：“你……还有这种想法？”
　　吕潇一脸理所当然：“昂，那当然啦！赢了不去情敌面前炫耀一下，无异于衣锦夜行。还有那个王希杰，我也得让他彻底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正主。”
　　“……”沉默片刻，韩墨踌躇道，“万一……有同学说你像叶楚，你会不会不开心？”
　　“当然不会！像又怎么样呢，反正你最终是我的不是他的！”
　　韩墨无声地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最后确认：“那我给叶楚发信息了？说我们一起参加？”
　　吕潇兴奋地搓搓手：“嗯嗯，发吧发吧！”
　　同学聚会定在Z城挺有名的一家饭店二层，几十个人把最大的套房包间里外都坐满了。
　　韩墨没兴趣在高中同学面前高调出柜，对外只说吕潇是朋友。至于叶楚、王希杰私下怎么传话，他就管不着了。
　　所有的同学聚会流程几乎都差不多：吃饭侃大山、互相敬酒联络感情、最后转场酒吧或KTV继续嗨。
　　韩墨打算只跟吕潇参加前面的聚餐部分。
　　王希杰第一个过来找吕潇敬酒。这两人也是打过几次交道、互相加过微信的熟人了，然而真在酒桌上碰面，王希杰还是有点讪讪的，说笑都有些放不开。
　　反观吕潇，倒显得浑不在意，好像那些不愉快的事全都不曾发生过。
　　饭局过半时，叶楚端着酒杯走到吕潇面前，两人面上都笑吟吟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楚轻轻碰了一下吕潇的杯子，压着嗓子问：“彻底和好了？”
　　吕潇微笑：“是啊，失望么？”
　　叶楚笑道：“那你们最好一直好下去，别留缝隙啊！我可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
　　吕潇轻嗤一声：“谢谢提醒，我们肯定会的，就不劳您挂心了。”
　　说完，吕潇主动碰了叶楚的杯子，大大方方把一杯酒全灌了下去。
　　身边的韩墨也赶紧跟叶楚碰了碰杯，浅酌一口，总算把一口气喘匀了。
　　叶楚刚走，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这位帅哥是谁啊？韩墨给介绍一下呗！”
　　韩墨茫然转身，看清面前的人，心里一时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这位是吕潇，我朋友；这位……曲灵灵，我高中同学。”
　　曲灵灵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一件白色吊带连衣短裙，身材跟气质一样惹火。
　　她肆无忌惮盯着吕潇看，表情里带了几分夸张：“呀，我才发现，吕帅哥跟我前前男友长得好像哦！”
　　韩墨脸色僵了僵，还没开口，吕潇先接茬了：“前前男友？是叶楚吧？”
　　“是啊，你认识他啊？是不是你们自己也会觉得长得还蛮像的？”
　　“还好，是有点像吧。不过我可没叶班长那种领袖风采。”吕潇答得轻松自在，丝毫没看出任何不快。
　　曲灵灵咯咯笑起来：“什么领袖风采？我看是老干部气质吧？哪像你，一看就是活力十足的运动型男！”
　　叶楚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喊道：“曲灵灵，说什么呢？我可都听见了啊！”
　　“听见就听见，我实话实说怎么了？”曲灵灵转头笑着白了叶楚一眼，后半句声音还是不自觉压低了。
　　她转回头，拿出手机道：“吕帅哥，加个微信呗！我说话也不会拐弯抹角的，你这外形，太合我的眼缘了。”
　　韩墨脸色一黑，吕潇在桌子底下轻轻勾了勾他手指，笑道：“抱歉啊，我已经有对象了，家属管得严，不让随便加美女微信。”
　　曲灵灵撇撇嘴：“好吧……那……回聊啦。”
　　等曲灵灵走远，韩墨神色复杂地看着吕潇：“没想到，你在这儿还挺如鱼得水啊？”
　　“嗯呐，你不高兴啊？”
　　“……高兴。”这是实话，虽然心绪有点起伏，但韩墨是真的挺高兴的。
　　吕潇面对叶楚和曲灵灵时的坦然自若，让韩墨大大松了一口气。也许这些真的能表明，对过去种种，吕潇已经不再那么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