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68、67

　　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她拒绝了我。
　　“我现在正是让她去休息呢，辛西娅公主——艾格尼斯，快点去床上躺着！”
　　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来考虑，答应我的提议，就这么卖我一个人情是非常划算的。她也不是不想和我交好，刚刚恭维了我的实力呢欸！
　　她俩究竟什么仇什么怨？
　　我知道刚转化的吸血鬼一般都没法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的转化，对于自己人类时的旧相识，别提像过去一样相处，连平常心地相处都做不到。要么特别疏远，要么特别猜忌，要么特别盛气凌人，要么以上全都有。
　　年轻人的执念，若是蛮横地干预，反而会引起激烈的反抗。我可不想刺激到这年轻的吸血鬼的某种执念，叫她为了逆反我从她手里解放艾格尼斯的意图，干脆直接在我面前杀了艾格尼斯。
　　我顾虑重重，一时间没有再说话。艾格尼斯好像以为我被塞勒尼公爵说服了。获救的希望再次破灭，强烈的绝望激发出了她的勇气，她不顾威胁着她性命的含有吸血鬼黑暗力量的冰晶，对我高声呼喊起来：“求您救救我——她想要我死！我就快死了，要是您这次不带我走——我会死的！”
　　我看到年轻的塞勒尼公爵恼火地瞪向艾格尼斯。我连忙融进我的影子，一瞬间来到艾格尼斯旁边，带她躲开塞勒尼公爵的攻击。然后我发现是我反应过度了，那些冰晶虽然气势汹汹冲过去，但没一个是朝着艾格尼斯打的，而是擦着她的轮廓打在门上。我闪的太快，她根本追不上我的速度，看到自己正恐吓的血奴突然不见踪影，明显愣了一下，接着用在真实战场上来说非常漫长的好几秒钟来寻找我带着艾格尼斯跑到哪去了。
　　这双灰蓝色的眼睛重新锁定我时，我看出她比先前更生气了。我不禁后悔自己刚才贸然出手——刚才她不想杀她呢。
　　“请您放开我的血奴。”年轻的吸血鬼对我说。
　　“不要松开我，求您了！”紧贴着我的血奴对我说。
　　“是我先占有这个血奴的。就算您很喜欢她，这是在艾罗，您也要给我一点基本的尊重吧，辛西娅公主？”
　　“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您别听这个下贱的牲畜信口雌黄，我根本无意杀她——”
　　“是我令她在那出戏剧审判里扮演您的——她恨我！但我也不是有意那么做的——我没有办法！我那时候必须说出合适的人选，不然——”
　　“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颠倒黑白——她说谎，辛西娅公主！她才没有那么无辜柔弱——她是凶手！她谋杀了我！”
　　“我没有谋杀她！我只是想活下去！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什么都愿意为您做——救救我！！！”
　　我想让她俩先都冷静一下。但是她们两个，一个非常恐惧，一个非常仇恨，根本不理会我的调停，愈加歇斯底里地叫嚷。我们三个简直谁也听不清谁。
　　这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不速之客的闯入让塞勒尼公爵立刻息声，警觉地回头。而艾格尼斯……我们的位置能直接看到过来的是谁，她吓得立刻闭嘴了。
　　“好热闹啊，带我一起玩好不好？”艾罗亲王笑吟吟地走进来。
　　“殿下……您……晚上好……”塞勒尼公爵迎上去，“我……我一直想去觐见您，表达我对您的感、感激，但是一直没能有这个荣幸……我哥哥觉得我的礼节和仪态还不够好……而、而且——”她过于紧张，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像她那个哥哥一样结巴起来。
　　艾罗亲王随意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年轻的吸血鬼那头漆黑的秀发。这是个亲昵又随和的动作，但那少女看起来更紧张了，剩下的话直接卡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她不再继续寒暄，好像正合艾罗亲王的意。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睛朝我望过来：“辛西娅，我真是太喜欢你了！闲下来之后你不在身边，我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明明说了要让你去休息一会，可那失去了你的空虚和无聊我真是难以忍受。要是觉得我这样追过来找你让你很不自在，那请看在我之所以这样完全只是被我心中的燃烧的感情所鼓动的份上，原谅我吧！”
　　刚才一直贴着我，抓紧我，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松开我这根救命稻草的艾格尼斯这时候突然松开我，往旁边退了一步。
　　“我没有觉得不自在，殿下。”我说。
　　“太好了！”艾罗亲王高兴地说。她在那张长沙发上坐下，继续说道：“我到了你的房间，发现你不在那里，还挺沮丧的。不过很快我就幸运地遇上了一个知道你在哪的姑娘，她告诉我你对一个血奴的血念念不忘，为了再吸一次她的血而来拜访我们年轻的塞勒尼公爵。我听了后感觉好惊讶啊——你不是不喜欢吸活人的血吗，怎么会对血奴的血念念不忘？”
　　我心里一紧：艾罗亲王是不是怀疑我说自己素食是在骗她？
　　我立刻想辩解，她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着和我说：“我稍微想一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啦，辛西娅。不过刚刚走进这里，发现好像事情比我推测得还要更有趣一些？”说到这里她看向塞勒尼公爵：“你在为你还是人类时和这个女孩的恩怨，故意把她扣留在你这里加以虐待？”
　　“请听我解释，殿下！我——我……我错了，殿下，我不该眷恋作为下贱的人类时的前尘往事，爱恨恩怨……辛西娅阁下，请您带走这血奴吧。我再也不会碰她了——我会让自己忘记她！她是你的了！”
　　呃……争端就这样解决了吗？虽然……是应该如此……一位亲王出面了，当事人即使有再多的不甘，再深的执念，也要强行咽下去。低下头，对亲王说：是，殿下。
　　要是这吸血鬼实在不想咽，那就是一次叛乱。
　　我正要说点场面话然后赶紧把艾格尼斯送出去，却听见艾罗亲王说道：“别就这样放弃抗辩呀，科罗伊公爵，那多没趣！我刚才站在门外，听见你和这姑娘都把我这可爱的小公主当法官，对她申辩你们各自的正义——其实听着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你们太没秩序，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混乱的争吵，没有实际内容的情感宣泄。”她竖起食指，左右摇晃。“别说是我可爱的小公主，连我都听不清楚你们后来在说什么了。”
　　艾罗亲王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在她身边坐下。然后她对这两个年轻的姑娘说：“现在重新来吧。向我的小公主提出诉讼的原告艾格尼斯，以及向我的小公主说出抗辩的被告科罗伊，让我们都遵守规则，按照程序来进行我们的审判——我宣布开庭！原告，你先来陈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和你的诉求。希望你长话短说，不要夹杂太多个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