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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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很抱歉……”震惊让我也变得和罗谢斯的那个儿子一样说话结巴起来，“我听说过您的名字，但我以为乔治是个男性名……”
　　“乔治是个男性名。”她不屑地轻笑一声，回答我，“因为我讨厌人们提起我时，总把我叫做‘女亲王’，而不是‘亲王’，听起来仿佛我是君主的一个配偶，而不是一位君主。”
　　原来是这样……嗯，他们年纪大的吸血鬼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更改自己的名号……咳咳咳幸好我之前管她叫女亲王时都是在心里叫的，要不然……
　　我听见艾罗亲王继续说：“当初让他们接受我这个新名字可是费了我好多功夫，总有那些不长脑子的东西还用我过去的名字叫我。或者还要叫我女亲王。我杀得都觉得厌烦了之后，他们终于学会了，忘了之前那个名字和之前那个称呼，叫我艾罗亲王乔治——艾罗，亲王，乔治。”
　　……我去我又一次死里逃生了好险！！！
　　“呵呵，不过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公主，”艾罗亲王转过身笑盈盈地这么告诉我，那束深棕色的秀发滑出我的手心，“我一定会在你第一次叫错时宽恕你，第二次叫错的时候才杀了你。”
　　那我还是尽量用不上那第一次被宽恕的机会吧！
　　“我一定不会忘的，殿下。”我说。
　　她点点头，接着示意我：“转过去，你帮我洗头发，现在换我帮你了，小可爱。”
　　我得说以我对血族传统观念的理解，一位亲王来给我洗头发是很不合适的……不过我决定不提出异议。
　　“我的荣幸，殿下。”
　　我转过去。
　　把后背留给这样一个虽然救了我的命，但和我实在说不上熟悉的原来的敌人，我又开始紧张了。特别是在她一遍遍撩水，搓洗我的头发时，她的手指总会碰到我的后背。如果她老人家突然一时兴起，想扯出我的肺或者我的脊椎，甚至把我的心脏拿出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我告诉自己要放松，不能让艾罗亲王觉得我对她戒备心那么强。我开始观察浴室墙壁上的壁画，转移注意力。
　　壁画上画的是一群青春美丽的女人在林中的泉水中洗澡，她们姿态各异，不过视线都投往一个方向。我顺着这些画面中的配角的指引慢慢扭头，找到了那个被配角们簇拥的主人公，仍然是一个年轻女人，和她的女伴们一样不着寸缕，展示着她露出水面之上的漂亮的上半身。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有点像我身后的这位亲王。不过画里的人是金棕色的头发，而且头上有一个月牙头饰。那片月牙，没有画出任何金属或者宝石的质地，只是一片明亮的银白色。
　　“画的是阿尔忒弥斯和追随她的水泽仙女们。”发现我在看壁画，我身后的艾罗亲王于是介绍道。接着她问我：“你知道阿尔忒弥斯吗？”
　　“我知道，殿下，她是古代神话里的月神……哦，所以她的头饰要画成那样啊……”
　　“是啊。你的名字辛西娅，其实也是她的别称之一呢。”
　　呃，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我的名字是来自于我家族里的一位长辈，在我出生前一年，她去世了。我活着的时候古代的诸神就已经不再被当作神来崇拜了，对我们那位嫉妒心强的独一的神的信仰取代了所有信仰。不过旧日的神话仍然流传下来，活跃在诗人和剧作家的笔端。当我还是个真少女的时候，我的家庭教师为了让我理解我们正在学习的文学作品里的比喻给我讲过一些故事，后来我在大地上流浪，从各种人口中听过更多故事。所有这些故事加起来让我很难说自己喜欢这位女神。
　　阿尔忒弥斯是一位处女神，意思是她发誓要永远保持忠贞。因为她是一位处女神，所以她也偏爱那些贞洁的处女——可是当一个人类国王得罪了她时，她索要的赔礼却是把他没有出嫁过的处女大女儿杀死在祭坛上。这叫偏爱处女？还有——她要求追随她的仙女们也必须是贞洁的处女，如果有人失贞就会被她惩罚。如果只是这样也还行吧，我们吸血鬼中间也有只吸处女的血的。可是……如果有人因为被□□而失贞，会被她惩罚，被她赶走。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是，有一个仙女，曾经非常受她宠爱，可是被变成她模样的神王□□失贞，她得知后勃然大怒，没去找神王算账，而是惩罚了这个仙女，最终让这仙女悲惨地被自己的儿子杀掉。
　　最离谱的是，虽然这么讨厌被男人破坏了贞洁的追随者，可是她自己却也会和别的女神争抢好看的美少年，和英俊的青年王子一起狩猎……啊啊啊好神经病的神！跟我们这群吸血鬼的神经病长老和神经病亲王有一拼！
　　我突然又想到，之前艾罗亲王逼我立的那个誓，不就是不许和男人睡觉……难道她生前是阿尔忒弥斯的女祭司之类的吗？变成吸血鬼亲王也还是很崇拜这位女神？要沿袭她的传统？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艾罗亲王又说：“在很久以前，我和我的女儿们，还有侍奉我们的侍女们，就被称作阿尔忒弥斯和她的女伴们。”她愉快的轻笑着，“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在我继续深思她有多崇拜处女神多崇尚守护贞洁之前，我感到她贴近了我，柔软的□□贴上我的后背，那鲜明的触感让我没办法再继续假装放松了——我绷紧了身体，浑身僵硬。
　　但我无法凭我警觉起来准备好行动的身体做出任何行动。我不可以攻击，更不可以逃离。我只能一动不动地僵在那，感到她的手臂环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嘴唇碰上了我的脖颈，轻轻摩挲。
　　我想起好像是听狼人首领说过……艾罗亲王沉迷勾引女人……
　　可是……我以为……他的意思是……人类？
　　但紧接着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意错艾罗亲王的意图了，因为，碰着我脖颈处的那两片嘴唇张开，獠牙刺入。
　　她是想吸我的血。她之前在舞台上的时候也说过，觉得我的血美味。
　　她没有吸很多，可我现在身上有伤又多日没进食，很虚弱，即使只是被吸了这么小小的一口我也觉得自己快承受不住。
　　“哈哈，对不起，小可爱，”她告诉我，“你闻起来太有诱惑力了，一时没有忍住。”
　　我听着她那么惬意地说出没忍住，感到自己也真想没忍住一下——我想吸血！
　　我的獠牙露了出来，渴望着染上这正紧紧拥抱着我的这位吸血鬼亲王的血。她强大的力量是那么充盈，不需要给我很多……
　　我盯着环抱着我的手臂，盯着她的手腕。我想起了亲王的手腕。我总是从亲王的手腕得到他的血。有时候是他主动给我的，有时候是我主动管他要的。刚变成吸血鬼的时候，我抵触吸人的血，天天管他要……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饿！我可没胆子去管这位我还不熟的亲王主动要血！我更不应该指望这位亲王会主动给我这个刚被她劝降的敌人她的血！……
　　可是，她有了动作。她一条手臂松开我，抬起来，凝结的水汽从她的指尖滑落。她的手抚上我的面颊，指尖触碰我的嘴唇，拨开我的唇瓣。
　　我张开嘴。
　　于是她的手指伸到我嘴里，划弄我的牙齿，让尖锐的獠牙刺破食指指腹。芬芳的血滴进我干渴多日的喉咙里。
　　手指尖的血管很细，血流出得很慢。和吮吸手腕的脉管比起来，和畅饮颈侧的动脉比起来——
　　但是，不能太贪婪。一位亲王正在恩赐我她的血，这是任何一个吸血鬼都梦寐以求的荣耀，哪怕只有一滴血。
　　何况她给的不止一滴呢！
　　我含着她的手指，珍惜地吸吮这甘美的细流。我感到我重新拥有了力量，和浴室里所有微小的影子取得了联系。它们受我支配，告诉我，我的眼睛正无法看到的这个强大的吸血鬼正在怎样温柔地对我微笑。
　　她轻轻吻了一下她刚才咬过的地方，和我说：“你的血在我的舌尖唱歌。”
　　接着她问我：“我的血是否也在你的舌尖唱歌呢，我的小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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