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48、48

　　我拼命挣扎的模样似乎取悦到了这位亲王。她笑了起来，接着抬起一条手臂，冰冷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让我不要再去看困住我的锁链，而是来看她，和她对望。
　　“别着急，小可爱，我还没说完：我要处决你，除非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只要你答应，我可以赐予你这样的荣耀——不计前嫌地接纳你，允许你成为我的侍女，追随我而不是你那个羸弱的长亲。”
　　我去……她说亲王“羸弱”……呃，但她确实看起来好强，厄尼斯特说过苏醒的那位亲王比我们的亲王强大，可能她也一样，论力量比亲王强大……
　　因为不能说话，我疯狂点头来表示我当然愿意。我余光看见她身后几步之外的那个长老在阴沉地瞪我，似乎事情这样发展很不合她心意，她更希望她的长亲直接把我处死。但她没有说出她的反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女亲王笑着对我说：“你真是个心急的小东西——我还没说是什么要求呢！”她抬起另一条手臂，那像铁一样坚硬也像铁一样冰冷的手捅进我的胸膛，手指贴着我的心脏。
　　我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和我立誓，里特岛的辛西娅——”她黑色的眼睛饱含笑意，接下来的话是用真言说的，那是一种古老而特殊的语言，即使一个词都听不懂的人也能在话语被说出后准确地领悟它的意思，仿佛这语言可以跨越语言的障碍直接和灵魂沟通。用特定句式的真言说出的话语就是带有魔力的咒语，所有咒文都是书面化的真言，那些符文如果按正确的发音读出来就是一句一句真言——不过现在基本没有人或黑暗生物能读出那些符文。传说只有神和天使通晓真言，人类所掌握的真言是神派天使赐给他们的几句只言片语。我当初逼亲王立誓时说出的那句简短的真言就是我多年翻魔法书和手抄本积累下的全部成果了，而我面前这位古老的吸血鬼说的词语——那么多，那么复杂，句子那么长，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错，因为如果她说错了我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她用真言对我说的是：
　　“你发誓，你从此不会再和任何一个男人行淫——如有违反，你将立刻被烈火焚烧；直到你和那个与你媾和的男人化为灰烬，这火不会熄灭。如果你接受，对我说：好。”
　　随着她话音落下，若隐若现的痕迹遍布我的皮肤，只等我一个答复：我说好，誓约就会烙上来；我说不，誓约就会烟消云散……然后我会被她捏碎心脏，跟着誓约烟消云散……
　　我当初就是这么威胁亲王的。
　　亲王当时非常愤怒，攥紧了他穿透了我的肺的手。他最终答应了，但他不是立刻答应的，他花了漫长的几秒来犹豫，思考还有没有别的杀掉我的办法，这样他就可以不必接受这个在他看起来是如此耻辱的要求。
　　而对此刻的我来说，根本不需要花几秒来犹豫。
　　虽然我不理解她居然不是要求我立誓不把她出卖给亲王，或者立誓永生永世追随她忠于她，而是要我发誓永远不和男的睡觉——我们吸血鬼本来就没有□□欸！拿这样一个誓言来换一个活命的机会，我想象不出世界上存在任何一个吸血鬼居然能不答应？！
　　但是有个问题。
　　我张开嘴，拼命咯嗓子。
　　“哦，原来你被堵住了喉咙啊……”她说着，那只勾着我下巴的手移开了一些，接着——我去啊我的颈椎差点被她打穿了！
　　那颗该死的铁球被取出来，丢出去。在等待我脖子长好的时间里，她舔着手指上来自于我的血，夸奖道：“你还挺美味的嘛，小可爱——呵呵，希望你那蓬勃的感情不是只来源于对你那除了脸一无是处的长亲疯狂的迷恋。”
　　哈哈……她可真是够看不起亲王的……
　　好了，我可以说话了。
　　我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不过在说出那个代表同意和接受的单词时，我的脑海中划过了艾森·莫亚——他在地牢里的那个吻和他对我说的话。
　　不管我们重逢时他想再对我说什么，我们都再也做不成恋人了。
　　“好。”我用真言说。誓约成立，烙进我的身体，我的生命，永远无法解开，永远不可违背。
　　*
　　这是一个奢华的浴室，比亲王城堡里最大的浴室还大，好像这浴室是预备着要同时给几十个人用。那巨大的水池里已经放好了热水，热腾腾的水汽四处弥漫。
　　我跟在女亲王身后，她往哪走我就往哪走，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把这些带血的衣服放在她那堆浸透了血的军礼服旁边，接着下水。和人洗澡，对我来说没什么的。可是和一位亲王洗澡……而且这位亲王刚刚在我面前展示了她碾死一个长老有多么容易……我紧张。
　　“帮我搓一搓头发上的血好吗，小公主？”我突然听见这位祖宗对我这么说，简直浑身一激灵。她见状对我轻笑：“不用这么怕我，小可爱。”
　　“当然，殿下，很荣幸……”我干巴巴地这么说着，向她靠近，从热水中捞起她的秀发，搓洗上面凝固的血痂。我一遍一遍浣洗，用手指梳理。渐渐的，我觉得自己没那么紧张了。我想，从这位女亲王见到我后的表现来看，她好像没那么讨厌我？但我要是一直这么紧张，不接她老人家的示好，可能她反倒要讨厌起我呢……
　　我决定和这位女亲王套套近乎。
　　“我很感激您恩赐了我宽赦，给了我近乎一次新生的机会。”我说，“说起来很惭愧，其实我还不知道您的身份……我能有这个荣幸被您亲自告知您是谁吗，殿下？”
　　亲王和亲王之间很少有关系特别好的，换个有能力的吸血鬼说不定能在他们中间做点挑拨离间的事为我那位亲王争取到优势，不过，现在这里没有那个有能力的吸血鬼，只有我……咳，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些早就不出现在人间的老怪物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略有耳闻过的传说故事一听就是经过了很多添油加醋的二次加工，信那些不如信吸血鬼死后也能上天堂。
　　“真的吗，你不知道？”她反问，但并没有太多怀疑，因为这给了她一个嘲笑我长亲的机会，“我那个脆弱的弟弟啊，真是已经精神失常了吗？自己费心找回来的得力下属，居然都不告诉她他要对付的敌人是谁？”
　　呃，他是告诉我长老们唤醒了艾罗亲王可是……他肯定也不知道长老还唤醒了别的亲王啊，厄尼斯特都不知道，狼人和协会好像也都不知道……等等——
　　“好吧，让我来亲自告诉你我是谁，年轻的小家伙，”我听见她对我说，“我是艾罗亲王乔治——在我离开我的坟墓的时候，我统治艾罗的夜晚，所有踏上这片土地的血族都要向我臣服，所有踏上这片土地的人类都将属于我；如果我走到别的领地，而那里的亲王仍在他们的墓穴里长眠，那么，我也有权代替他们统治那里的夜晚。”
　　我去，她是艾罗亲王乔治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