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29、29

　　“危险的是你，”瑞亚严肃地和我说，“他们绝对不会杀我，但下定决心要杀你。凯瑟琳，我非常希望刺杀不发生，可如果真的不幸发生，我会设法拖住他们，你千万不要管我——我真的不会有任何危险！——你就往东跑就行了！出发前我看过地图，东边的那片森林连着狼人的领地，那块区域现在正好是莫亚族群的领地，说不定你能碰见艾森·莫亚！”
　　我惊了。
　　“你认识艾森·莫亚？！”
　　“两年前碰巧遇上……哈哈，因为名字和眼睛，他一下子认出我是姥姥的孙女了。你知道他父亲变成狼人首领了吗？他现在是首领的儿子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几年不见我当贱民时认识的朋友一个个全都发达了？这个当了会长的徒弟，那个成了首领的儿子，得亏我不认识教会的……
　　不对，我认识一个，我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猩红主教奥基登斯！
　　“虽说狼人和吸血鬼是世仇，但你也不是亲王子嗣，就是贱民，万一撞上的不是艾森·莫亚，他们应该也不会太为难你吧？”瑞亚继续说，“唉……还是希望事情能不到那一步……”
　　确实，千万别到那一步，因为我真是亲王子嗣，而且才大张旗鼓地在血族的宴会上重新露面，万一狼人那有能认出我身份的人就惨了。
　　狼人和吸血鬼是世仇，因为一千多年快两千年前人类和狼人大战取得胜利，把超过半数的狼人杀死并将剩余的狼人全赶进了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让他们从此在人类社会中绝迹。而人类之所以能取得这样压倒性的胜利是因为……有一位强大的吸血鬼带着他的手下和人类结成同盟，背叛了同为黑暗生物原本是天然盟友的狼人，和人类一起对付他们。同时他还说服了别的吸血鬼势力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狼人被人类赶尽杀绝。
　　可以想象，逃进森林的狼人固然恨利益对立的人类，但更恨这帮背叛了盟友的吸血鬼，特别是那个主导了一切的吸血鬼！而这位吸血鬼是谁呢……呵呵呵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血族无冕之王我亲爱的长亲……
　　千年过去，狼人和吸血鬼中的小喽啰们的关系是有缓和，但双方高层势同水火，特别是狼人这边，对和亲王沾边的吸血鬼那一向烧无赦！
　　我之前和狼人那边走亲访友是没出过什么事，那是因为我把自己身份捂得严实！可现在情况变了啊！瑞亚没看透我的身份是因为瑞亚太信任我，协会没看透是因为……呃……想想就生气啊！这群以貌取人的肤浅家伙趁早玩完！
　　咳，总之，我到现在身份没暴露是运气，阴差阳错凑巧了。我难道在狼人那边还能那么凑巧吗？
　　而且狼人们在暗中帮另一位亲王诶……要是正有哪位吸血鬼长老正“出使”狼人呢？
　　我和瑞亚一起祈祷。我这次学乖了，我不向抛弃了我的那个神祈祷了！
　　命运女神啊，求求了，看在我就算变回亲王的走狗可还是没杀任何人的份上，别让那些猎人来刺杀我了吧！就算他们来了……也别让我逃命时撞上狼人了吧！
　　就算撞上……也让我撞上我的老熟人艾森·莫亚吧……
　　*
　　马车停了。
　　现在正好是黎明十分，我猜如果他们要动手应该也是这个时间。我敲车厢门板问马夫出了什么状况——我能听见他分明在，但他没和我说话。他利落地下马车，一溜烟跑远了……
　　好哇原来他和他们是一伙的！
　　不知道是直觉还是我弄出的那点响动，打盹的瑞亚一下子惊醒了。她看了一眼正在绕围巾戴兜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不用我开口就明白了发生什么。
　　“一会我先出去……”她压低声音说。
　　我摇头，告诉她：“他们不能确定我们谁先出来，第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一会我先出去尽力逃跑，你跟着我身后出去，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问题的！我好歹在亲王手下受过一段时间特训，实力突飞猛进……”
　　……呃，事实上是我先是没从阿尼亚斯带的那队吸血鬼手中逃掉，接着又让奥基登斯从我手里逃了，实力突降猛退还差不多。
　　唉。但是，不能泄气！这些都是速度和力量逊色于我的人类！就算有各种武器辅助，比速度他们可快不过我。
　　我挪到门边把马车的门打开一点，太阳果然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一缕阳光洒在我的手套上，充斥着那让所有吸血鬼都会情不自禁战栗的毁灭的力量。
　　不过这力量实在是太好阻挡了！任何一个受过训练的吸血鬼只要把自己用随便什么东西裹起来，就能在阳光下畅行无阻了。如果这个吸血鬼很强，那他被照到一点也没关系，赶紧躲到阴影下损伤顷刻就能复原。像是亲王那种级别的老怪物就更经得起阳光的消磨，把他剥光了扔进阳光里都得烧几个小时才能烧死他，而这么充裕的时间完全够他把在场的敌人全杀光然后慢悠悠从尸体中挑一件好看的衣服给自己披上。
　　我的力量还差得远。但我嘛，不管是七百年前还是这七百年中，在阳光下行动的经验有不少。我有自信能逃走！
　　我联系上我近旁的所有影子。马车的影子，地上的石头和草业投出的影子，正在轻轻踏着脚步逼近的人的影子。我聆听，等待，接着，我跳出去。
　　数十个猎人，有五个走在最前，围住马车。他们对我来说太慢了，他们的表情和动作在我眼中都纤毫必现。我能看到他们手中的武器指向的方向——
　　等一下，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不是镀银武器，不是符咒和锁链……桶？水桶？水？
　　闪烁着晨光的清水向我泼过来，交织成一张密网。被当成对付吸血鬼的武器的清水似的东西我只知道一种：圣水。
　　可是圣水什么时候变得能论桶用了？！这些猎人这么有钱吗？！不对不对肯定不是圣水……但就算不是圣水肯定也不是什么沾了没啥事的好东西不然他们干嘛这个架势？靠靠靠完蛋完蛋完蛋除非我能把自己变成一缕烟不然我没法躲开这些水——啊啊啊为什么我转化时没多觉醒几门有助于逃跑的天赋——
　　水透进斗篷，透进外套，透进衬衣，浸到我的皮肤上。我没有化灰，然而，灼烧般的剧痛在我的皮肤上绽开。我叫得能把方圆百里的鸟全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