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王》镜台

27、27

　　和跟我谈判时一样，会长领人暂时出去了。不一样的是，他把人全领出去了——想想也是，守卫A阿贾克斯·海尔西恩先生阿尼亚斯说不接受，守卫B瑞亚·达托女士虽然和我独处惯了，但让她和两个吸血鬼独处其中一个刚刚还表现得这么邪恶傲慢，会长不能接受。
　　我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转过头打量起阿尼亚斯——打量这张让猎人传说亲王包庇他是因为看上了他的颜的俊秀脸庞。确实是漂亮，让人既遗憾他永远凝固在少年的模样，无缘窥见这张脸成熟后的景致，又没那么遗憾——这美少年和他的美已经被超乎自然的力量永远留下，时光不能再毁损分毫。
　　我这毫无仪态的坐姿好像让阿尼亚斯非常不满，他一个劲地瞪我，不肯让我安心欣赏一下他的颜。
　　“要是他们突然进来看见你这副模样，公主殿下，”他说，“他们该怀疑你根本不是公主而是乞丐了。”
　　事实上已经有人怀疑了，而且都不叫怀疑了，是非常确信。
　　“亲王点名要我必须回去合作才能达成，”我回答，“我就是在他们面前脱光了衣服跳舞他们也会拿我当公主。”
　　连坚信我不是公主的瑞亚都觉得，亲王一定要回去是他看上我，舍不得我嘞！
　　不过亲王到底为什么非要我回去啊？感觉理由肯定不只是他老人家乐意那么简单……呵呵……
　　我问了阿尼亚斯。他用一板一眼同时缺乏情绪的口吻回答我：“因为亲王殿下珍视你。”
　　好肉麻的遣词，让我一个激灵。而且——
　　“你居然叫他殿下了？你刚才在他们面前都没叫殿下诶！”
　　阿尼亚斯闭上眼睛，拒绝和我继续对话。
　　会长他们这次“商量”的时间可比和我那次长多了。我安静地坐了一会，实在无聊，于是又开口了：“你以前居然是海尔西恩家的猎人，太难以置信了。”
　　“哦？我刚才可没看出您有任何‘难以置信’的意思。”
　　“那是因为我先前从守卫那听说过了……你真是为了做猎人的坚守才杀了你的长亲的吗？”
　　“……那守卫居然和你聊这些，”阿尼亚斯低语，“这才是真的难以置信的事，公主殿下。”
　　“到别人家做客就要和主人打好关系啊，小子！像你那种做派，他们接下来肯定会在方方面面给你找麻烦，何必呢？”
　　“像您这样的做派他们又给了您什么优待了呢？”阿尼亚斯冷笑一声，“两天一餐的素食？”
　　他居然知道？我震惊。吸血鬼现在这情报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你真的会尝试袭击你的守卫进餐吗？”我问。
　　我是想问他是放个狠话吓唬吓唬他们实际上到时候还是乖乖素食，还是说真会为了那所谓的血族尊严和守卫打起来只为这口得不偿失的鲜血。但阿尼亚斯误会了。
　　“他们根本不算是我的血亲了，”他说，“三百年的传承，几十代人过去，看不出半点熟悉的痕迹。哪怕我真是和您一样的怪胎，所谓的更爱当人的血族，难道能对着这些陌生的面孔说他们是我的血亲？”
　　“呃，是这样没错，”我说，“而且说不定某一代的妻子生的根本不是丈夫的孩子，血缘关系完全没有了。”
　　阿尼亚斯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睛瞪着我。
　　呃……不是吧，难道令许多血族闻风丧胆的亲王目前最强走狗阿尼亚斯，在世情问题上，这么单纯？
　　“我跟你说这种事很常见的你别不信——”
　　“只有水沟边的乞丐才爱交流这样的故事！”
　　“哪有！淳朴的乡村老爷爷老奶奶们也爱交流！”
　　“海尔西恩可不是一家子通奸的无赖——”
　　门口的响动中断了我们的争吵。我们收声，下一刻刻着符咒的厚重橡木门打开，四个人走进来
　　会长带着一个新的猎人，一个女人，脸上有一道显眼的伤疤。这伤口在初绽之际一定非常狰狞，从左颧开始，一直贯穿到下颌。
　　不过更令人在意的是，她有一头黑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黑发的人嘛很常见，但这种金灿灿的琥珀色的眼睛……
　　我转头又打量打量阿尼亚斯。眼型也很像。拉个不相关的人过来判断一下我们六个人里哪两个是亲戚，这个人肯定会指阿尼亚斯和这个女人。
　　好嘛，刚还说三百年后的今天这些海尔西恩都是些陌生的面孔，现在打脸的事就来了。
　　“拉文尼亚·海尔西恩。”女人开口，“我的祖先可以追溯到艾克特·海尔西恩，如果家族中的记录没有出错，他是您的哥哥。”
　　阿尼亚斯换上了他那邪恶吸血鬼的面具。
　　“家族里的记录没告诉你们他猎杀我失败，死在了我手上吗？”阿尼亚斯问她。
　　“记录了。”女人的手放在腰间刻满咒文的锁链上，“我和阿贾克斯会盯紧你，吸血鬼。如果你太过放肆地践踏我们的规则，我会弥补当初先祖的遗憾。”
　　“‘太过放肆’？那就是同意我合理地放肆了？”阿尼亚斯露出了他的獠牙。气氛再次被他弄得万分紧张好像战斗一触即发。
　　少年模样的吸血鬼没有就这么开启战斗，而是看向了我。
　　“公主殿下，您饿了吗？不如与我一道畅饮吧。”
　　很好，现在压力全在我身上了。在那几道来自猎人的充满敌意的视线里，只有一道是没有任何敌意，而是朋友间的关切和担忧——瑞亚。呜呜呜我不能留给瑞亚这样的大麻烦！虽然可以想见会长绝不会让他心爱的徒弟靠近阿尼亚斯但这两个守卫肯定都和她是同事，要是他们受伤了她会伤心……
　　“我是有点饿了……要不然这样吧，会长阁下，给我们来点鸡。我相信阿尼亚斯阁下吃饱喝足后，肯定有耐心友好地聊聊正事了！”
　　最先提出反对意见的不是阿尼亚斯，而是那个叫阿贾克斯的傻大个。
　　“可是他刚才说他不接受素食——”
　　“亲王叫你过来不是让你来给他树敌的吧，阿尼亚斯！”我连忙打断傻大个的话，对阿尼亚斯这样说。哼哼，之前一直是他拿亲王压我，终于轮到我拿亲王压他了！
　　“……是的，公主殿下。”他果然这样说。
　　“那就做一个有礼貌的客人，像我一样，在这里坚持一段时间素食。”我拍拍他的肩膀，“我相信要是亲王殿下知道了你的牺牲，一定会非常非常……”呃，我那心理变态的邪恶长亲，不会感动手下人的牺牲，要是知道了阿尼亚斯在海森海姆要一直忍辱素食，只会嘲笑。
　　最后我蹦出一个词：“……高兴。”
　　我看见我面前的小子勾勾嘴角。
　　“公主殿下的命令，我怎敢违抗。”他对猎人们说，“好吧，我现在承诺：我逗留海森海姆期间，不会从活人身上吸食鲜血，每餐只素食。算你们走运，人类。”
　　……不是，等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怎么威风都让他耍了，认怂全让我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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