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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中秋来使 ...


  •   盘踞在长江一带数日的秋老虎终于挪了身,天气渐凉,囚犯们到了回牢之时,刑部忙前忙后,待终于歇停,日子便到中秋了。

      金桂飘香。

      申时一到,百官陆续进宫,陈上中秋贺表。
      刑部两个侍郎却趁机悄悄躲在府里后院饮酒,琅邪特地交代了福伯,有人来找,便说不在,他和息大人要“偷得半日闲”。
      两人独处,息延谈去长江见闻,说到那贪官污吏,琅邪不禁咬牙切齿,只恨不能亲自上场,说到百姓陈尸野外,则面露不忍,说那年进京亦是如此,满目疮痍触目惊心,待说到江南风貌,说那桥,那水,那庭院,琅邪终于不由得佩服起此人口才来,把手抱在脑后,“听你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皇上为何要在宫中设宴了......左不过孤月冷清,皇上触景生情,想让宫里热闹起来罢了。”
      息子帆学他一般姿势,“你小小年纪,也学着思起乡来了?”
      琅邪望天喃喃,“有时真想回去瞧瞧,那诗说‘少小离家老大回’,我可真别等到老大才能回去的好。”
      “这般伤春悲秋可不是你,”息子帆“嗤”地一声,“你何时想回,找皇上告上一月假便是,我做我独一份儿的刑部侍郎,求之不得。”
      琅邪大笑,顿觉十分可行,兴致高昂道,“那可说定了!”
      “定就定,息某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息子帆嗤道,“不过我可真不懂。你跟着公主长大,几位殿下与你亲同兄弟,皇上亦待你不薄,这京城,而今可不就跟你的家一般,你怎么还想舍了它,要往别处去?那地方有何值得你留恋的?”
      “家?”琅邪想了想,“樊家都是我的恩人,但有所需,我绝不推辞,可现下天下太平,我总该做点自己的事……”
      “你有何事?”
      “我也不知道……”
      不等息子帆嘲讽,琅邪已道,“子帆,你便没有过这般感觉?这天下之大,花花世界,江河湖海,万丈红尘,难道你就不想去见识见识?可这京城偏像一个牢笼般密不透风,道道规矩又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大好时光耗在这里头,当真是虚度年华……”
      息子帆微微皱眉,“你莫是喝多了胡言?多少人求也求不得你这般身份,怎地到你这反成了束缚?”
      琅邪一愣,睁开眼,望着头顶澄澈的天。
      风过,几片黄叶飘落,刚好在他脸上落了一片。
      他捡起来仔细瞧了瞧,“哎呀,我真是喝多了。这叶子怎地有了重影?”他朝息子帆嘻嘻笑道,“忘了息大人志在庙堂,不说我,你倒也说说,你为何偏想做官?”
      息子帆亦转过头,“你当真不记得了?”
      琅邪正要说话,忽听府门外传来熟悉的大嗓门,“福伯!小九呢!宫里有事找他.......不在?不可能,他哪年不是如此,定又躲在哪里偷懒,你若不说,我自己找就是!”

      院子里“偷懒”的两人面面相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随即琅邪先笑了一声,息子帆亦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不一会儿,果然一道黄色身影从花园口蹦了出来。
      “小九你果真在这偷懒.....哈,息延你也在,宫内现在忙翻了天,你二人倒躲得好,悠闲地赖在花园里喝起酒来!”
      “小王爷坐,来一杯?”
      樊诚三两步跨上前来,嘴里道,“不了,陈常催命似的要我往宫里去呢......”却伸手便把琅邪跟前的酒倒入了嘴里,“唔!一股子香味。”
      琅邪笑道,“小王爷回味回味?这可是取冬至雪水、中秋桂花酿成,埋了十年的桂花酒,沾福伯的光才得来的。”
      “呵,这种好东西,你却趁着我和大哥不在,只跟息大人偷喝,小九你可太偏心了。”
      “哪里?共得六坛,我可是拿出三坛送到你们各自府上了。”
      樊诚也不过随口说说,只想讨点便宜罢了,听闻自己府上也有,便立刻绽开笑容,“好小九,那我错怪你了。”
      他一高兴,又一屁股坐在两人边上,挤眉弄眼道,“今夜可要去平康?”
      息延见他已全忘了正事,提醒道,“宫里有什么事,礼部要催小王爷进宫?”
      “嗨,说起这事!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樊诚老气横秋地叹道,“父皇这两日龙体欠安,那犬戎却派了个使者来,此时已到了。大哥在宫中忙着,老二要在城门接应,这还不止,父皇还要我在宫门再接一次。这不要我快些入宫了?一个小小的犬戎,也亏得父皇这么上心!”

      他说话向来不知忌讳,这会大皇子不在,更是口无遮拦,连“倒了八辈子霉”这话也敢说出。
      殊不知天启周围少.数.民.族甚多,所依非是黄沙便是穷山,为得些粮食土地生存,通常会在大国内乱或边境不稳时偷袭,捡些小便宜。小小蛮族不足为惧,可数量一多,便各有各的盘算,并不容人小觑。杨骅后期便太过傲慢,稍有进犯便着人赶尽杀绝,反招众族联合对抗,形成外患。
      如今樊帝建朝,一边善用将才,广收失地,一边推行包容交流政策,给予它们栖息之地,恩威并施换得和睦相处,大概是因此,让小国起了依附之心罢。
      琅邪道,“皇上这般看重,想必是个重要角色,小王爷还是快些去罢,免得使者到了小王爷却不在,失了礼仪。”
      息延点头。
      “哎,那你们收拾收拾,我们就一道进宫罢。”
      琅邪、息延:“??”
      “王爷说什么?”琅邪嘴角一咧,“我和子帆打算酉时再……”
      樊诚拽起他,“还想偷懒?小九,你可不能这么不够兄弟。”
      息延苦笑,打从小王爷的声音传入耳朵那一刻起,他便知道绝没什么好事......

      这时皇城门口,夕阳西下,宫门外长街早已肃清,官兵夹道,有好事百姓在外围翘首议论,不知是哪个大人物来京。
      宫门之下,礼部尚书陈常焦头烂额:带口令的人去了半个时辰,却仍不见小王爷的身影,这可如何是好?
      他又悔又恨,怎地不亲自去把小王爷送过来,偏要让个说不上话的去通报,呵,这时节,他纵是想去也来不及了,否则若是使者来了,不见王爷,只怕二殿下发怒,但若连个礼部尚书没有,那使者一生气,他恐怕别想要这颗脑袋了!
      忽然人群嗡嗡。
      只见朱雀大道那头,远远过来两个黑点,陈常登时汗如雨下,知道那是二皇子接到了使者。
      果然,随着黑点变大,逐渐成了两匹小马,再成两匹俊马,为首两人昂首挺胸,威风八面。
      在其身后是长龙一般的护卫,因队中一辆八匹褐马拉动的奢华马车步子慵懒,便都缓慢前进。
      朱雀大道再长,走再慢,又能拖延多久?
      眼见队伍愈来愈近,最后在相隔三丈之处,二皇子缰绳一勒,尚书大人分明感受到他居高临下的冰冷目光,似在质问为何不见小王爷其人?
      他避开樊裕目光,拂去鬓角汗珠,跨上前作揖,“小的礼部尚书陈......”
      “来了——来了!”
      嗓门无时不大的小王爷从不可预知的方向窜了出来。
      如被一支被射出的飞剑,突然就钉在礼部尚书身前的虚空中。
      身侧还携了两人,拱手高声道,“天启三皇子樊诚,特此迎接犬戎使者!”
      “......”
      “?”
      对方不回应,小王爷扬了扬眉,琅邪息延忙拱手道,“奉圣上之令,特此恭迎犬戎使者!”

      那使者是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蛮族壮汉,脸颊黝黑,一脸狂放不羁的络腮胡几乎包围了半张脸,他腰间各别两把锋利战斧,此时端坐马上,狂妄地扫视着众人,整个人释放出一股野蛮之气。
      樊裕淡淡地瞥了三人一眼,“宫中禁兵,请王子遣人去使者行管卸下兵器,这便随我入宫。”
      那人听他开口,倒也没说什么,就此卸了斧子,让大部队下榻行馆,自己只带着贴身侍卫入宫。

      待庞大的队伍终于挪进宫门,小王爷一阵唏嘘,亏他跑得快,否则由这两人的脚力,今日必遭父皇责罚。
      陈常额上冷汗还未褪,“小王爷,九殿下,息大人。”
      樊诚奇道,“竟然是个王子。”
      琅邪点头,“想不到。”
      息延附和,“实在人不可貌相。”
      陈常正欲开口问,为何他们不知来人是王子,却听琅邪道,“这般凶神恶煞,真跟强盗有一拼了。”
      樊诚赞同道,“连老二在他旁边都显得文质彬彬起来!”
      琅邪点头,“二殿下真是丰神俊朗,秀色可餐……”
      息延不敢说二皇子的坏话,只道,“你俩真是出口成章。”
      琅邪点头,“了不起!”
      陈常吞了口唾沫,觉得自己闭嘴为妙。

      这一番迎进宫,三人着实没帮着任何忙,反而大坏天启形象,陈常虽不敢将这说出口,一经思量,还是请了三位移步去帮布整晚宴的大皇子殿下。
      这提议恰得几人心,拔腿便朝那厢去了。
      此事并非今日才有的消息,樊勤忙前忙后多日,今后更在宫里待了一整天,不仅要指挥中秋盛宴的事,还要为使者的到来做些准备,待直起身来,却瞧见青黄蓝三道身影走来。
      听人说完方才之事,樊勤大为摇头,“你们胆子也太肥了,这犬戎使者是犬戎王的大王子,暴烈好战,方才宫门一遇,必已记住你们了。”
      樊诚道,“记住又怎么样,区区小族,还敢来招惹我们不成?”
      樊勤不赞同道,“我平日让你多读书,少说大话,你一次也不听,这下可真把笑话闹到使臣面前去了。你可知为何此次父皇要这般在意他们到来,让二弟与你同时接见?”
      樊诚最讨厌大哥将自己和老二同时放在嘴边,不服气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倒是琅邪好奇,“为何?”
      “犬戎是小国没错,父皇本意恩威并施,与他族大王订下盟约,以富足粮食换得边境平安。然而那大王子哈查雄心勃勃,并不乐意这般做小姿态,已与犬戎王几度起了争执。犬戎王年老病弱,那哈查是他爱子,族内诸事都交这大王子处理,他一掌权,明面与天启称兄道弟,暗中却早联合了周边几族几次扰乱边境,如今肯来境内,可不是朝贡,而是平起平坐的商谈。”
      息延若有所思,“……我记得还有一辆豪华马车,不知那又是谁?”
      樊勤脸色微变,“是犬戎王最心爱的小女儿,真真公主。”

      日落月升。
      宫内后花园设宴。
      百官吃佳肴,喝美酒,赏月,中间一块空阔场地,美艳宫女唱跳助兴,因是节日又有使者,胆子也大了不少,时不时找席上大人讨两口酒喝。
      皇帝坐在宴前当中。
      大概生了两日病的缘故,一身明黄龙袍,应了那饱满的月光,显得面色苍白。
      虽如此,兴致还不错,“今日哈查王子到来,正赶上我华夏一年一度中秋佳节,实在喜上加喜,朕也忍不住要畅饮两杯。不知有哪位爱卿愿吟诗作对,助一助兴。”
      众臣还未说话,那络腮胡王子便举杯与他遥遥一敬,悉数倒入口中,随后站起身来学着作揖,更说出一口流利汉语,“我们犬戎人生在莽野,不喜欢吟诗作对,只喜欢舞刀弄枪,今日,不如让我为皇帝舞剑助兴。”
      心怀不轨的异国王子竟提出在皇帝面前公然拿剑......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狼子野心,真是放肆!
      转念又道,天启泱泱大国,四方臣服,这么个小蛮子,难道还怕了他?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一张皱纹满布的脸瞧了那哈查半响,随即溢出笑容,“好!王子愿意屈尊,那朕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便令侍卫拔了腰间剑,递与哈查。
      那哈查接过剑,神情一凛,朝中庭走去,护卫立刻各自将手挪上兵器。
      哈查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回过身来,一言不吭,便在空地耍起剑来。

      他虽生得高大粗壮,身手却毫不因此而显得笨拙,一把侍卫之剑在他手中亦是行云流水,因着皎皎月光,竟折射出宝剑才有的光芒。
      众人先是害怕,随即听皇帝一声“好”,紧接着便是他那贴身侍卫,又看那哈查果真有些本事,便也都放下戒心,全心全意地欣赏起来。
      不多时,哈查停下手中动作,收剑吐气,气息丝毫不乱,众人竟有些未尽兴,但谁也没那个胆子叫这王子再露一手。
      “哈查王子好身手!”皇帝赞叹道。
      哈查又施一礼,“独一人舞剑无趣。本王子听闻中原人武功路数灵活多变,实在很想请教一番,不知皇帝是否应允。”
      “不知王子想与哪位爱卿切磋?”
      此言一出,文官面不改色,武官却都有些汗颜:几位善战将军不在场,这哈查王子如此蛮壮,又露了这一手,谁还敢接他的招?被打个重伤,倒也无妨,只怕丢了天启脸面,要被皇上怪罪。
      众人无端生出一碗汗来,谁知哈查王子环视一圈在场的人,随即选了一个谁也料不到的人。
      “不如,就这位大人?”
      皇帝及左右皇子略一怔。
      众人都望着那厢,琅邪立刻推了把息延,“叫你。”
      息延把身子移开了些,却低声冲他道,“你仔细瞧瞧他指着谁?”
      琅邪身子左偏,那手指便左移,又右偏,那手指便右移。
      他脸颊一阵抽搐,“……王子不会是要跟我打吧?”
      哈查望着他的眼睛,“正是,不知大人肯否赐教?”
      琅邪摆手,“不行不行,下官绝非王子对手。”
      哈查脸色一冷,身边随从道,“大人不愿出手,是看不上我们犬戎的功夫,还是看不上我们王子?”
      这帽子说扣便扣,当真有几分无耻。樊勤脸色微变,示意樊诚起身,却见他父皇淡淡一眼扫来,动作一僵,已有另一人站了起来。
      “大王子好身手,这位大人惧怕也在理。不如让樊裕与大王子切磋切磋。”

      这关头,竟是樊裕站了起来。
      皇帝点点头,“王子身手,琅邪确非对手,还是让二皇子来罢。”
      同是皇子,便再没什么看不上的,哈查不便多说,当即道,“那就请二皇子赐教!”

      在百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樊裕面色淡漠,缓缓走到庭中。

      这场名为切磋的比试,哈查王子并不留情。
      高手对决,半招便可致命,他招招狠辣致命,稍有不慎便可借这“切磋”而误伤了这位看起来养尊处优的二皇子殿下,却不料这樊裕深藏不露,他招招致命,他便教他招招都落了空。
      那众人却只看得眼花缭乱,只觉两人功夫不相上下,都不觉一阵提心吊胆,只不知如何收场。不知多少回合过去,樊裕先抽身收剑,拱手道,“大王子承让。”
      哈查难逢敌手,不分出胜负哪肯罢休?
      正要再出手,却听樊裕道,“亥时已到,不如今日到此为止,大王子也尝尝中原特色,赏月吃酒。”
      众人一望,果有宫人前来报时,亥时到。
      哈查一怔。
      此人与自己交战,自己几乎使出全身解数,丝毫不敢懈怠,这人却敢分心观察四围,着实是个高手。心知自己并非此人对手,他一面按捺不服,一面坐到席位上饮起酒来,只是总忍不住对他多看几眼。
      琅邪眼看樊裕入了席,不知樊勤对他说了句什么,他只颔了颔首,拿起酒杯饮了半杯,随后小王爷又不服气地凑上前,他却没有理会。
      月光将他那侧颜衬得洁白如玉,好似谪仙下凡,琅邪心中不由一颤。

      茬找完了,威也立了,皇帝总算静心,赏了会儿戏曲,便让宫人先扶了回去。
      临走时歉意地对哈查道,“朕老了,只能儿子替朕作陪,王子尽兴。”
      皇帝一走,喝酒的都放开了,琅邪觉得头晕,找个空当溜了出去。
      出了后花园,又走了一截小径,小径上无人,月光清冽,透过树枝冷冷照在身上,他不禁长舒一口气。
      忽地听到不知哪里传来隐约啜泣声,月光下那声音喑哑凄清,甚至有些骇人。他鬼使神差般穿过小径,行得渐幽深,眼前出现一处院落。
      这院落实在很偏,门口还守了人,里头几进庭院,也层层环绕着护卫,琅邪好奇心胜,轻巧一跃,上了院墙外一棵大树,掩去身形。
      只见那院落里的房屋都开着,只门上挂着几把大锁,里头似乎只一盏孤灯,灯光映在窗棂上,人影晃动,似一出皮影戏。

      等回去时,后花园中已听不见喧闹之声。
      地上宫灯照耀,来时小径一影侧对琅邪,伴随着细碎的水流声,竟是在小解。
      琅邪只道此人醉酒,倒也不苛求他找个茅厕,但好奇心盛,又忍不住侧目瞧瞧是哪位。哪知这一瞧,心里一咯噔。
      嚯,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来便要跟他比武的犬戎王子!
      他看清人脸,脚步不停便要从人身后走过。
      一刹捕捉掌风袭来,下意识抬手挡去,那鹰爪般的手却就势往下一折,擒住他薄削肩膀,琅邪掌心无力,被此强劲灌注,痛得“啊”了一声,“啊疼疼疼疼……王子殿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哈查王子脸压了过来,朝他左看右看,一开口便喷得琅邪满鼻腔酒气,“唔?原来是侍郎大人。”
      “正是,哎呀,琅邪路过,无意冒犯王子,不如就此别过,我保证我什么也没看见!”
      那哈查王子呵呵一笑,压根不管琅邪说了什么,只垂首嗅道,“嗯,真是少年如玉。”
      这厮!琅邪手疼得冒汗,他却朝他发什么酒疯!左看右看无人,暗曲另一只手,奋力朝着人脸上撞去——
      忽听一道声音传来,“琅邪。”

      这人喊得他一愣。
      因它真是极少极少出现,出现得这般及时,又这般叫他的名字。

      那人站在哈查身后,身影全被挡了去,但琅邪几乎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画面。他必站得挺拔,月光洒在他身上,露出冷眉冷眼、冷心冷面,如同一轮冷月。
      他忽然委屈地喊了声,“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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