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别来》李鱼子

31、第 31 章

　　天气回暖，老树抽出了新枝丫，嫩绿嫩绿的，在淡淡的阳光下闪烁。

　　于田推开影店的门，沿着窄窄的走廊向里走去。走廊两侧是朱红色的墙，走几步就有一扇门，不时传出笑声，粗狂的、娇俏的，在廊里回响。

　　他停留在1021门牌号前，伸手敲门，一重二轻。

　　里面的声音停止一瞬，一个青年打开门，自然拉他进去。

　　一屋子人眼睛从他身上划过，探究的、疑惑地、不在意的、热情的，他笑一笑，自顾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萧易，这就是你说的朋友吧？”

　　说话的人坐在一张大软椅上，背部悠然的靠着椅背，一双圆眼不经意扫向众人，又回到于田身上。他的嘴角弯起，狡黠又恶意，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椅子把手。

　　萧易在椅子上踢一脚，皱起眉，“知道是我朋友就放尊重点。”

　　他插一杯果汁递给于田，端着坚果盘坐到人身边。

　　椅子上的青年悠悠转动椅子朝向众人：“我们先玩喽。”

　　众人又开始大喊大叫，于田怀疑玻璃怕是要裂了，他侧头看过去。好吧，还好好的。

　　“哎别在意，刚那人叫史凛，脾气是出了名的臭。”萧易感觉人第一次跟他出来玩就要搞砸了，不由挠挠头，“千万别生气啊。”

　　于田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又不认识他。”

　　他转着眼睛从天花板看到白板上，他指着问：“那是什么？”

　　萧易看向他指示的方向，“做投影用的。”他昂起头，手指对着那一块的天花板，“看到没，那投影仪。”

　　“我还是第一次见呢，投电影吗？”于田忍住上手去摸的冲动，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瞅。

　　“主要是电影，要是有兴趣，投些图片也可以，用处多着呢。”

　　于田点头，他舌头卷着一颗酸不溜秋的果干，脸皱成一团。他推推萧易，模糊不清的说：“......我自己坐坐，你去跟他们玩。”

　　人没动，萧少爷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于田：......

　　怎么，好心还不行啦！

　　他也不说话了，人家对付这种场面比他熟多了，自己有计量。

　　少年心理有事，还不止一件，烦得很。

　　于田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吸果汁，他一会儿想到情感对象，一会儿脑补一个平行时空。

　　屋子里的男男女女都是好样貌的，特别是几个女生，五官精致，举止大方，穿着时尚，每一点妆都很合适。

　　他毫无波澜的撇过眼，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没什么变化，一点激动都没有。

　　然后，一张严肃凌厉的脸出现在脑海中，他的胸腔砰砰砰，好无语啊。

　　他没救了。

　　强行收回思绪，于田脑袋里一团东西飘荡荡，就是聚不起来。

　　零散的碎片梦境一帧帧飘过，快得看不真切。

　　这是要忘记的前奏吗？

　　肩上被拍了一下，于田疑惑回头。

　　“想什么呢？真不去加入一起玩？”萧易拿着罐可乐，就要迈步过去。

　　于田摇头，“我就想坐坐。”

　　萧易挑眉：“行，待会儿不想待了给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去。”

　　少年摆摆手，把头转到一边，打断他思路了。

　　快五点的时候，两人从店里出来，微寒的风让他们忍不住哆嗦。

　　于田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脑子里一团浆糊。

　　萧易能察觉少年的心不在焉，但人不说，他也不知道怎么问。

　　憋说话他是真不在行，“那个......是出什么事儿了？”

　　于田盯着前方，不说话。

　　“给我说说，没准能解决呢。”萧易天马行空，难道是家里人生病了？这也不像。

　　那就是学习上遇到什么坎了？他专业也对不上。

　　春心萌动却不知所措？他觉得可能性也不大。

　　萧易想着就忍不住自言自语，在他自问出第三个问题时，于田一双呆呆地狗狗眼顿时迸射出精光。

　　冷不丁戳破了少年心事，萧易挺心虚。

　　反倒是于田松了口气。

　　“我喜欢的人不太一样。”于田顿了下，“应该是喜欢吧。”

　　“嗐，谁喜欢的人会一样啊！”萧易靠过去哥俩好的撑在于田肩膀上，“喜欢就喜欢呗。”

　　于田知道萧易根本就没理解这“不一样”的意思。他喜欢的人可是性别上的不一样。

　　不过也正常，他基本没听说过身边的例子。

　　“怎么又不说话了？”萧易是真的郁闷了，他好像没打击人啊。

　　少年摇摇头，“等我想清楚吧。”

　　他用力做出加油的手势，“我能行的！”

　　萧易这个大活人基本没发挥什么作用，傻眼看少年很有气势的自我鼓励。

　　于田下了决心，吃饭睡觉都在努力想清楚。

　　某天晚上，他叉着脚坐在沙发上，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嗑瓜子，别墅的门开了也没发现。直到一股酒气不由分说直冲脑门，他才如梦惊醒，下意识挥开走过来的人。

　　身后的人任他推，向后退了几步，神色难辨的站在灯光阴影下。

　　“嫌弃啊？”

　　男人声色低沉，胸腔里发出一声闷笑，一下一下摩挲着自己的指尖，脖颈上的青筋一点点鼓起。

　　于田吓一跳，腾地站起来，猛摇头，手指无措的搅在一起。

　　“不早了，叔叔先去睡了。”

　　崔箫池慢慢转身上楼，背影萧瑟。

　　于田脑袋一抽，心脏突突跳。他喘几口气，跑到男人身边，轻轻拉住男人的衣摆。

　　男人身体不自觉僵硬，然后战栗。崔箫池加快脚步，不管不顾似的，嘭的一声关上房间的门。

　　少年趔趄跟上他，被关门声吓到，连忙往房内一跳。

　　崔箫池暴力的把少年扯到前面来，攥少年手腕的劲大，让人禁不住冒出泪花。

　　于田的脸被强行捏住，下颚被紧紧捁着，眼睛被头顶的灯光刺得睁不开。

　　他的手覆在男人的手背上，想要让男人松手，无措的“呜呜"叫。

　　无法吞咽口水，于田清晰感受到嘴角一丝清凉，他瞪大双眼，脚也向蛮不讲理的人踢过去。

　　踢去的腿被制止，崔箫池俯身埋进于田的颈弯，脸一点一点蹭到他的嘴角，然后扫动。

　　于田震撼脸！

　　男人抬起头看他，于田却是忍不住看向男人亮晶晶的侧脸。

　　可能还是粘糊的。

　　“去洗手间，叔叔帮你洗脸。”

　　于田：......

　　需要洗的不只是他吧！

　　崔箫池的洗脸方式他还真没想到。

　　男人两根手指头在他嘴里转啊转，然后一点点抹在他脸上。

　　镜子里的少年面无表情，眼神却是破碎的——被震惊到了！

　　头顶的人轻笑一声，缓缓在他侧脸咬一口，才大发慈心拿湿帕子给他擦脸。

　　于田被鬼追似的逃回房间，整个人深深陷在柔软的毯子里。

　　“没事没事......不在意，我才不在意！”

　　他不断给自己催眠，成功带着剧烈心跳入睡。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大张着腿坐在床上，脸上一片呆滞。

　　真凉，由下到上的凉，透心凉。

　　他生无可恋的上完一天的课，挑一块阳光好的地方坐下，欣赏来往的人。

　　一坐就到太阳下山。

　　于田拍拍屁股的灰，拿上书包赶上最后一趟公交车。

　　要说他的进步，那肯定是脸皮变厚了。

　　想他早上就愣了一会儿，然后迅速毁尸灭迹，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吃完早餐，还和年叔唠嗑几句。

　　年叔笑眯眯跟回来的少年打招呼，随手撇下一朵花放在他手里。

　　于田捏着脆弱的杆，随性弹几下花片。

　　过门关的时候，他一个不小心被绊个踉跄，苦哈哈直起身。

　　然后，崔箫池端着杯冒着热气的水倚在厨房门口，对着他露出笑。

　　于田后背一凉，放轻对小花的揉捏，垂着头过去，把手里的花往男人眼前一摆。

　　花的茎秆下头因为揉搓，已经分叉了，小花朵颜色也是一深一浅，焉嗒嗒的。

　　崔箫池挑眉，接过花放在兜里，顺手卸下少年的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