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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威胁 ...

  •   盛皇后母家实力雄厚,富可敌国,这些年经营前朝,前朝已有许多大臣成了太子党羽。想要把父亲与众位大臣解救出来实属不易。况且盛皇后手段狠辣,太子又是个庸才,这是京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这天下落入这母子二人手中,怕是天下的百姓又要遭殃了。
      正是一筹莫展之际,没想到沈清曙的随从路平过来了。他向柔妃行过礼后转头对楚云随说:“楚姑娘,二殿下请您去寒蝉院一趟。”
      二殿下?上次去找他没找着反而被妖怪搞成了重伤,说实话,她觉得这个人挺晦气的,怪不得皇帝都不喜欢他。
      路平带着楚云随去了寒蝉院,刚进院就看见沈清曙闭着眼睛躺在院子里的紫藤条躺椅上晒太阳。
      见他在睡觉,路平故意放轻了步子,走到跟前才轻声说一句:“殿下,楚姑娘来了。”
      沈清曙慢慢睁开眼,斜眸瞥了楚云随一眼。她被看得有点不自在,别过脸,那眼神就像是一个身居高位者看蝼蚁一样,居高临下。
      路平将沈清曙扶到轮椅上,这时才感觉到他是个残疾人,如若他不是日日坐在轮椅上,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加上看谁都居高临下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他坐的不是轮椅,是龙椅。他每次被扶上轮椅都有些狼狈,与他看人时的眼神形成极大的反差,让人觉得或许是天妒英才,他天生就该是做领导者的,而不是在轮椅上了此残生,让人无端的生出一丝同情来。
      路平将他推进里屋,随后又叫楚云随进屋,说殿下想跟她谈谈。
      楚云随心中疑惑,他与自己不过一面之缘,连话都没说上一句,跟自己有什么好谈的,即使是朝廷上的事,也轮不着跟她一个女子谈啊。她心中不免警惕起来,右手握住腰间的鞭子,左手插进腹前的腰带里摸出一张烈火符。
      刚进屋,屋内暗黑无光,窗户被关上用黑纸糊着,蜡烛也没点,楚云随刚想开口问句为什么不开窗,嘴巴就被人捂住,那人动作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到,只眨眼的功夫,光线又暗,楚云随甚至怀疑是不是这屋子里有第三个人。直到下一秒她脖子上有一股凉意,是匕首。
      沈清曙拿着刀抵着楚云随的颈部缓缓开口:“小师妹,还记得我吗?”
      两人相隔毫厘,楚云随能看见他脸上的笑意,一双极好看的勾人的桃花眼摄人心魄。
      沈清曙嘴角上扬,哼笑一声。
      这巨大的信息量让楚云随一时缓不过神来。沈清曙竟然能站起来?他腿什么时候好的?他为什么好了不告诉皇帝?他为什么要杀了我?他说的小师妹又是什么意思?
      沈清曙松开捂住她嘴的那只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看来不记得了啊,那我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说着刀锋又向脖颈逼近两分,雪白的脖子上已经能渗出细小的血珠了。
      楚云随感觉到一丝痛意,忙开口道:“什么小师妹,殿下是认错人了吧。”
      沈清曙听后哼笑一声,道:“好,玉山你总记得吧,你自小被丢在玉山,在一座古道观里跟着施道长修行,与你一起修行的还有一个小男孩,他同你一起被送上山去,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行。那个人就是我。”
      楚云随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她记得那小男孩七岁就被接下山去了,她当时还哭的撕心裂肺的。没了一个玩伴,从七岁到十七岁,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跟着师父修行的。
      楚云随看着沈清曙点点头:“原来是二殿下啊,但二殿下认以前的玩伴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吧。”说着眼珠子朝下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匕首。
      沈清曙并没有将手上的刀拿下来,屋内昏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氛围。楚云随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见他哼笑一声,颇有些调笑的意味:“哪里,我就是想请小师妹帮个忙。”
      楚云随心想我能帮什么忙,既没一官半职也无人力资源,只会些说得过去的功夫,会用些符纸罢了。
      楚云随浑身一颤,她感觉到匕首越来越陷进她的皮肤里了,仿佛离她的大动脉只隔着一层血管壁。她之前倒觉得没那么害怕,怎么说她也是朝廷重官的独生女,杀了她既讨不到什么好处反而会惹来麻烦。是个不划算的买卖。现在看来这位二殿下好像……不怕麻烦?
      沈清曙清冷冷漠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跟我一起去一趟玉山,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说着匕首又逼近了一两分。
      楚云随内心都崩溃了,他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只一两秒的时间。越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越是克制冷静。
      楚云随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把脖子往后移了两分,脖颈上已经有一道明显的刀痕了,在往外不断地渗血。长叹一口气说道:“理由,你总得给我个去玉山的理由吧,万一你让我去做什么谋逆造反,伤天害理的事,我不还是一个死嘛。”
      沈清曙放下了匕首,毫无波澜的眼眸突然抬起,饶有兴味地望着那黑暗中的人影:“你怎么就觉得我是去谋逆造反的呢?我就不能去玉山慰问我的恩师了?”
      楚云随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微张着嘴假装不知道答什么,手偷摸着去摸腰间的鞭子和符纸。刚摸到鞭子准备抽出来狠狠抽他一鞭逃走,谁知这时沈清曙开口:“你的修为和功夫远在我之下,我杀你,易如反掌。”
      谁知楚云随竟然狡黠一笑,眉眼弯弯,左边嘴角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笑得灿烂,眼神里却尽是玩味与嘲讽,语气雀跃:“可师兄你好像没我聪明呢。”
      下一秒沈清曙就感到头晕目眩,他摇摇头想尽力保持清醒,却无济于事。他手掌运转想使出内力打倒楚云随,身体却好像被掏空般软绵绵的,一点力也使不出。不出半分钟就晕死在地。
      楚云随拿出障眼符贴在自己身上使自己隐身躲过门口守着的路平,然后逃之夭夭了。
      等到沈清曙躺在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
      他刚准备掀开被子下床,路平就进来了,忙上前放下手里端着的药:“殿下,您刚中了毒,毒还未排尽,您还是先休息吧。”
      沈清曙想起了他晕倒前看到的最后一幕,那个女人把他毒晕了之后逃跑了。他眯了眯眼,反正她迟早都会跟着他一起去玉山的,他不急。
      楚云随没有立马回蓓香宫,她先去了太医院,免得柔妃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口又该担心了,本来陛下的事就够她担心的了。没想到她在太医院却意外的看见了游愈,他正背对着大门看着太医理药材。
      楚云随不自然地拿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刀痕,上前一步礼貌性的微笑说:“小侯爷怎么在太医院?”
      游愈听到声音后转头,看见楚云随的一瞬眼睛亮了一下,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看见了楚云随抚在脖子上的手指间渗出了血液,神色慌张地说:“楚姑娘你脖子怎么了?怎么有血。”
      楚云随啊了一声,摇摇头说没事,就是被野猫抓了一下。
      游愈拿起桌边太医刚配好的金疮药,走到楚云随面前,看了看她一直捂着伤口满是血迹的手,抓住她另一只手的手腕,递给她金疮药:“上点药吧,别感染了。”
      说着颔首笑了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楚云随将药粉包好塞进腰间,叫太医重新给她配了一副药,走出太医院的时候,将腰间的药包随意扔在了角落里,药粉撒了一地。
      天空正雷雨交加,豆大的雨点落下,一次次震耳的雷声吓得人心悸。而此时的朝堂正与外面的天气一样压抑沉闷。
      盛皇后坐在龙椅后面垂帘听政,沉木般的红棕色丝绸缎上用金线绣着华丽浮夸的凤穿浮云图,头戴翠绿凤鸣珠簪,明明是一个柔身曼腰的女人,朱唇未启,却另有一股压迫感。
      “我不同意。”
      盛皇后沉稳的声音响起,带有一点不容反驳的语气。
      四个时辰前,沈清曙贸然来到朝堂,当着沈清檀、盛皇后和众位大臣的面主动请缨去玉山捉住妖怪拿回魂魄和玉雪灵芝。
      众位大臣包括沈清檀都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沈清曙面不改色地从自己那个坐了十多年的轮椅上站起来,说:“我可以去伏熊窟拿回南珠,如果我拿回来了,玉山我非去不可,谁也阻挡不了。如果我没拿回来,或生或死,尽凭皇后娘娘处置。”
      众人沉默,几分钟后,仿若烧开的锅,皆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清曙。就连那帘子后面坐着的皇后娘娘都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背。
      且不说沈清曙在他们眼里跟个生活不能自理,柔弱无比的残疾人没什么两样,即使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能站起来了,但在他们看来依然是个废人。伏熊窟是什么地方?里面有一只千年熊怪,因为受到了符咒限制无法幻化人型,也无法修炼更深得道升仙,只能卡在妖怪这一形态一千多年。因此法力无穷,跟楚云随上次遇见的那个黑影蜘蛛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怪物。
      熊怪受到符咒限制,不能主动伤害人类,不然会遭到反噬,因此虽然老巢伏熊窟离京城很近,但是一直和南梁王朝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就是人不犯熊,熊不犯人,除非有人不知好歹想拿他体内的南珠。
      南珠是他修炼千年的精华所在,有能治百病,长生不老之效。
      两个时辰前,外面依然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楚云随待着太医院,只盼着雨慢点停。
      城门郊外,沈清曙骑着一匹红枣色的千里马向伏熊窟狂奔而去,初春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他不知道自己的脸有多冷多疼。
      只知道,南珠,他一定要拿到。
      到了伏熊窟洞口,里面隐隐散发着红光,沈清曙独身一人深入洞中。越往里越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从淋湿的衣服内拿出一张烈火符,还好没湿,眨眼间烈火符自燃漂浮在空中变成一个火团。
      深入洞穴,他看见一只巨大的棕熊,有两三米高,眼睛泛着红光,巨大的獠牙伸出嘴外。正在用牙撕着一头鹿的肉,那头鹿被开膛破肚,已经被吃了三分之一,棕熊黑硬锋利的爪子正撕开鹿脖颈处的外皮,顿时一股一股鲜艳的血从脖子处涌出,像个动力不足小型喷泉。
      那血应该还是温热的,沈清曙想。
      棕熊抬头看见了沈清曙,一人一熊眼神交汇。
      沈清曙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抽出腰间佩剑,直指棕熊心脏处。熊怪身型高大,一掌拍过去,沈清曙连人带剑滚出去十来米远。
      沈清曙被拍打在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原本就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鲜血染红白袍衣领,他支起剑再起身,满身狼狈,嘴角却勾出一个笑。原本半张脸都是血迹,嘴角还滴着血,这么一笑,反而让人觉得他或许能赢。
      他右手的无名指上若隐若现的勾着一根银丝,那银丝的另一头系在熊怪身上。沈清曙勾勾手指,那熊怪瞬间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捂着心脏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这叫千引丝,只能近距离把另一头丝线射入敌人体中,千引丝会缠绕住敌人的心脏,使用者只用动动手指就可以牵制住敌人。因为其颜色材质特殊,它极细却坚韧不断,且不易被发现,所以也可以用来追踪。
      刚刚沈清曙刺剑上前就是为了拉进跟熊怪的距离,把千引丝射入他体内。而且这头熊怪活了几千年,见过来偷盗南珠的人数不胜数,所以不能跟他周旋着近身,这样定会引起他的警惕,反而装的鲁莽些更好。
      熊怪被千引丝缠绕着心脏,痛不欲生。沈清曙抽出一张符纸,嘴里念着咒语,符纸便变成了一把弓箭。那弓箭像冰雕似的,晶莹剔透,精美无比,细看它周围还弥漫着一层层朦胧的水汽。
      沈清曙用力拉满弓弦,拿出同样冰雕似的箭,那箭呈五角型,五个尖利的寒冰般的尖角闪耀着幽幽的寒光。他将箭架上去,手掌从箭簇划到箭羽,五个尖角划开他的手掌,温热的血液流淌在箭上,缠绕,萦回。最终凝集在箭簇上,千钧一发,直插心脏。
      熊怪仰头长吼,灰飞烟灭,独落下一个棕色的润润有光泽的珠子。
      沈清曙又吐出一大口血,现下胸口前的一大片衣服都被血浸湿,触目惊心。
      他起身上前拿起珠子,擦了一把下巴上的血。他甚至没力气去骑马了,拄着剑一步一顿地,披头散发佝偻着身影地往回走。
      与来时在狂风暴雨中骑马策奔的白衣少年郎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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