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雨的梦想》High木英

15、第十五章

　　我打扮了一下自己，化了精致的妆，还用了香水。这么夸张我是没想到的，可我还是这样做了。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一时兴起给朴茂做了早餐——一锅清汤面加两个荷包蛋。
　　死了能不能见不一定了，活着当一回天使吧！温暖一下你，朴茂，你这个傻小子，我就对你好一点，做碗面给你吃。
　　做好了我就端到了朴茂那边的房间，进了公共休息区放在了茶几上。
　　路过的人纷纷看向我，他们好奇，我这样肆无忌惮的好是给谁的，甚至有的人脸上还有些期待。
　　我就很疑惑，哪里产生的期待？
　　放好面后我直接进房间走到朴茂床边，踩着上下铺的梯子把头搭到朴茂的枕边看着他熟睡的样子。
　　我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刹那间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想，可别啊！死在朴茂的枕边吗？那无论青旅多便宜他也不会再住在这里了，我会成好多人害怕的女鬼。可还好，悸动不会要我的命，白血病现在也很悸动。
　　朴茂睁开眼的时候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我，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激动，在半梦半醒之间还很认真地看我，这让我心跳得更快了。
　　我喜欢上他了，这一刻我喜欢上朴茂了。不是因为生命的长度变短了我才喜欢上他的，我要是能活一百岁此刻我也喜欢他。在这一刻，我想和他一起，回老家，开家麻辣烫店。
　　“吃饭了，我煮了面，你快点下来吃。”我叫他。
　　即便是快死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很紧张，我怕我好不容易在一片戈壁滩里捡到了一块自己喜欢的石头，但它却不愿意待在我的手心里。
　　他竟然拒绝了我，把被子往上一拉。
　　我让他马上吃，骗他说要去上班了，让他赶紧下来吃。
　　他破天荒的第一次对我有了反感的样子，我虽然明白他不是讨厌我，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临走的时候我又叫了他的名字，叮嘱他不要总是吃面包。
　　我有了新的体验，我想，我在慢慢学会怎样对喜欢的人好，虽然没有人那样真心地对过我。
　　他没有讨厌我和那一碗面，不然就不会很认真地拍照片。
　　他吃得很认真，完全没有刚才的那一副满不在意拒绝的样子，每吃两口就盯着面，碗，筷子发呆，边吃边笑，我不知道他是在看什么。
　　我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就是皮肤总是没有血色，涂涂口红化化妆就好了。
　　如果没有遇到朴茂，按照理智的想法，这个时候，我该离开了。可现在总是不想走，觉得自己还行，犯不上准备工作做得这么早。
　　所以没什么事我依然坐在长凳上，像期待什么电视节目一样期待朴茂出场。哪怕节目和前一天一样，我都同样满怀期待。
　　他又来还吹风机，我要是像他一样的频率洗头现在剩不了几根头发了。
　　我示意他坐下，他摇摇手里的吹风机，一脸高中生一样的稚气，快步地将吹风机朝原本放置的地方一丢，转身走出来坐在了我的身边，点燃一支烟。
　　我诧异，朴茂不是小气的人啊！今天怎么不给我一支，虽然我不想吸。而且，他好像刻意不给我。
　　我说他，“你怎么这样小气，都不给我一支的。”
　　他说：“以后少抽点烟吧！尽量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我笑笑，心里想，“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影响健康的，我巴不得好多病毒在我身体里打架，谁赢了，这条命就归谁，可不能便宜了白血病。”
　　“要你管？”我话说得放肆了些。
　　他开导起我来，我看着朴茂一脸认真的样子，感谢他缘木求鱼的努力。
　　我从未有过烟瘾，也不打算有。即便我真的吸烟，这么短的时间，会有瘾吗？
　　所以我想，给这个世界浅浅地讲一下我的故事吧！当作是个见证，朴茂一定会活很久，无论他怎样生活，总会记得一个叫夏小雨的女孩儿，和模糊的关于她的记忆。
　　故事讲完后朴茂问我，“过年回家吗？”
　　我苦笑，心里想，“那得看我是个人还是个魂了。”
　　可他突然说出的那句话让我不那么无所谓什么时候死了。朴茂对我说：“你可以去我家过年。”
　　这句话好像一句咒语，我原本认识的世界突然土崩瓦解，在崩塌的瞬间就有新世界的芽长出来，逐渐成熟，别致华丽，欣欣向荣。
　　我都很久没有回去过了。当一件事情的推动力只有自己的时候，内心会极为孤独。没有人需要你这样做，没有期待，没有失望，也没有惊喜和沮丧。我之前一直没有回去过，是因为只有我想回去看看，没有人在等我，也没有人盼着我。因此，回去干嘛呢？自己看到了熟悉的街巷又怎么样呢？会有什么满足感？还不是往事带来的忧伤的情绪？那我回去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所以我宁愿在被寂寞填满的几方空间里看万家灯火，也不愿意去繁华里讨于己无关的热闹。
　　我把这些情绪酝酿成一句话偷偷地告诉朴茂，“我都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我很怕拒绝朴茂的邀请，但又不得不拒绝。
　　我怕我一拒绝，朴茂说一句，“那好吧！”那我就真的烦死他。我希望他一定强硬一点，最好告诉我，“你必须去！一定要去！不然我把你腿打断！”类似于这样的话，再狠一点也可以。
　　然后我就可以有个台阶下，很害怕地说：“你不要激动，我去还不行么。”
　　我还是弱弱地拒绝了他，说不给他添麻烦的时候很紧张，我怕他退缩了，怕他失去了热情，怕他岔开话题。
　　还好，最后择日宣判。
　　看着他背影的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地许愿，“老天爷，抱歉我之前对你那么不敬，我错了，拜托你，让我安安稳稳地过完年，天上地下也不差我一个孤魂，就晚点儿收我，让我在这个世界把句号画圆。另外，让朴茂那个傻小子给我一个一定要去的理由，不然我还是无法心安理得啊！”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会长久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有什么过深的瓜葛，我是想的，可对方不一定想呢！要是一不小心作了孽，死后我可怎么活啊！
　　再见到朴茂的时候心里甜甜的，不知不觉间，能让我心情有起伏的，只剩面前的这个大男孩儿了。
　　他胆子也大起来，居然敢和我开一些玩笑。
　　我挺开心的，对于朴茂这种人来说，他对人越大胆，这个人对他来说就越亲密。如果他现在还是三分礼七分让的，那就太没意思了。
　　可这家伙的做法实在太让我意外，我可太喜欢了。平时最讨厌什么什么出现意外，现在巴不得一秒一个。
　　朴茂这傻小子竟然在我面前和他妈妈视频，还介绍我说是和他们一起过年的女孩子。这个理由太有创意了，我好像真的不能不和他一起回家过年了呢！他妈都知道了，我要是不去，多不好啊！好像多瞧不起人家似的。那我就勉为其难，走一趟吧！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事情就是，如果去过年了的话，我不会死在朴茂家吧？这可太抽象了！想想都觉得可怕！于是我认真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嗯......还行吧！各种器官好像还都听我的话。
　　我很想去哎，我想喜欢上朴茂，想更喜欢一点，想热热闹闹地过年，想感受一些缺失了好久的温暖，想临走的时候心里有惦念。不去的话，我就只有冰冷地数着秒针等死了。
　　我想，还是去吧！如果有出现不好的状况，就赶紧出去，挂在哪算哪。我觉得应该不会那样惨，我的一生中没怎么有好的运气，到现在查出白血病，算是垃圾中的战斗机了。至此，秉着物极必反的原则，后面的运气，应该不会太差了吧？总要有点随我心愿的事情发生。
　　类似要去领结婚证的心情，我把身份证的照片发给了朴茂。不管了，如果我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的话，这件就是了。
　　睡觉之前躺在床上想朴茂和我说的话，他真的好好啊！真的有站在我的角度把事情做得很完善了，我品尝着老天在我快要饿死之前丢给我的骨头，滋滋地美味着，一点也不理老天那副瞧不起我的样子。
　　为了避免期间真的有身体恶化的状况发生，我破天荒地联系了医生，去医院落实了病情后开了靶向药，用以缓解症状。对于医生给我的一切建议，我都听而不闻。我只问了他几个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我积极配合治疗，能痊愈的概率是多少。不痊愈可以延缓多久我死亡的时间。另外我的状态会是什么样子的。之所以再问一次，是因为我现在有了朴茂，心里有了个火苗，有了对未来有朴茂生活的期许，里面有很多陌生的东西——幸福，安宁，爱......让这个世界温暖了起来。
　　可答案不会因为有了朴茂而改变，我透过医生的表情了解得一清二楚，他很想延续我的生命，让我死亡的日期尽量滞后，但对于我的伤害以及最后的结果，他无力改变，那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这次是真的不想添麻烦了，不需要台阶下。
　　另外我把出发的日期选在了临近过年的日子，朴茂这个傻小子乖乖地等我，白白地耗费每天45块钱的床费。我心里想，朴茂，这些我以后都会补给你的，你虽然不是我儿子，但是我暂且把你立为太子，让你继承我的全部财产。给你生个儿子这种愿望我就不许了，我怕老天爷扇我耳光，而且也怕太过于留恋这个世界而怨念太深，我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也让我的孩子没妈，那我可太没良心了。更何况……朴茂还没有让我更喜欢呢！现在给他生孩子，太早了，哪能这么便宜这个香小子，我心里想想就好，想想就很满足了。
　　临行前，我精心挑选了两份礼物给朴茂的父母，平时从未进过奢侈品店的我体验了一回当有钱人的感觉——这个，这个，嗯，不错！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