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贪婪的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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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鸣声响起，赛车弹射起步，顺利发车。
前半程路是戈壁滩，地面上的砂石不断，起伏的地形使视线有些受阻。
“右二紧结左三，100米，左六。”
但这算是常规赛段，毕竟环塔拉力赛就是以沙漠地形为主，这完全在两人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的塘土区才是重头戏。
所谓“塘土”，就是堆积在路面上的一层细尘土。它们细微又繁多，风一吹就四处逸散。
四十公里的塘土区堪称噩梦。
赛车仅仅是经过，就引得尘土四起。整辆车就好像置身于沙尘暴的最中心，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难。』
这是徐凌泉的第一感受。
前面的赛车经过后，会在路面留下深深的车辙。好在他们发车位靠前，Provide Huther又是大四驱车，才不至于被陷入深沟里。
只是，这尘土如浪花一般，争先恐后地拍打在挡风玻璃上。风沙漫起，赛车的散热系统被完全侵占。
散热，是另一个难题。
徐凌泉只能加倍小心，仔细听从口令，快速观察路况。他自诩的幸运符《好运来》似乎在此刻失去效用，一颗心已经被尘土搅得焦躁不安。
终于，在加速飞过一个沙丘之后，施箬兰再也坐不住。
“徐凌泉！你是第一天当赛车手吗？”
他抿紧嘴唇，一边有条不紊地发出口令，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
“别着急，深呼吸。我们训练过那么多次，这点小困难不算什么？”
俗话说，先礼后兵，安抚之后就是威胁。
“更何况，我给白姨发过消息，她说会把商枝绑在家里看比赛直播。”
此话一出，行车的状态果然稳当不少。
“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那只保温杯可以退休了。商枝说，要是SS1顺利完赛就送你一个新的。”
“不过，你如果还是这个状态，我会把你和你的保温杯一起赶出家门。”
这下徐凌泉完全冷静下来，他专心致志地望着前方，似乎已经看见在终点处有一只崭新的保温杯在向他招手。
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下，徐凌泉终于冲出塘土区。
随后的沙漠路段，也不能掉以轻心。
在黄沙遍布的地下，各类植物根系发达，形成一个个突起的障碍。一路上颠簸不说，就害怕扎破轮胎。还有断头沙丘和各种小土堆，以及小坑大坑，坑连坑。
除却地形，温度是另一层挑战。
整个赛车都是碳纤维结构，即使车内配备电子空调，但依旧不太好过。
五十度的地表温度让人苦不堪言，徐凌泉吸入一口冰美式后，才勉强凉快一点。
但在这轰鸣声之下，似乎出现异常。
“箬箬，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副驾驶的施箬兰飞去一记眼刀后，才认真辨认着异响。
哒哒哒——
他的目光扫向中控台，原来是发动机温度过高，此刻正在发出警示。
“停一会，是冷却液温度过高。”
果然，发动机还是受到高温的影响。
冷却液温度过高，可能会出现沸腾的情况，从而使内部压力增大。当压力超过极限值时，发动机会过热。
这时候，车手不得不停下来，等待三四分钟，让发动机温度降下来。
“陈工，陈工，我们停三四分钟降温。”徐凌泉向通话器说道。
“好的，后面多是沙漠路段，小心。”
陈常山全程在操作台上待命，目前来说一切正常。
“你们组跑得还挺快。”
周瑜竹的指腹紧敲着桌面，虽没有发出声响，但不难看出她的焦灼。
他们一组到现在还在塘土区里打转，二组的情况也差不多，目前来看三组的进度竟然是最快的。
“新手保护期。”
陈常山腰杆挺得笔直，他戴着口罩，穿一件黑色Polo衫，搭配休闲西裤，整个人远远望去冷淡又矜贵。
“真没想到SS1难度这么大。”周瑜竹拉下口罩，喝了一口咖啡，“指挥中心里面就只有数据，不知道主办方在这里架一台摄像机干嘛？”
“我这几天糙得很，黑眼圈遮都遮不住。要是家人看见，又得担心我。”
闻言，陈常山身体一顿，又默默转动半圈，只留给摄像机一个背影。
日头渐渐升到最高点，原定四小时的比赛被主办方延长。
“凌泉，箬兰，比赛延长到八小时。不要着急，注意赛车的状态。”
陈常山望向窗外时，远处正有一片乌云在聚集，这是暴雨的前兆。
“好的，陈工。”徐凌泉侧过身，还有心思开玩笑，“这次我们还挺幸运的，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话音未落，他的头盔就被狠狠地敲了一下。
“别在这许愿。”
施箬兰吞咽冰茶的频率更加频繁，他丢给徐凌泉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吓得人拍了拍方向盘，又“呸”了三下。
徐凌泉是真的害怕，又神神叨叨地双手合十，说道：“老天爷，我是在开玩笑，千万别当真，一定一定要让我们安全完赛。”
“完赛之后，你得去庙里捐个千百万，找神仙还愿，要不然人家都快被你烦死了。”
施箬兰摇摇头，重新将目光移回到路书上。
“我有没有钱，你还不知道吗？你一个天就给我一百块钱，该是你去捐钱还愿，我是为我们两个求的……”
“好了，准备出发。”
陈常山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这才打断徐凌泉的独角戏。
“收到。”
轰鸣声响起，两人继续征服荒漠。
Provide Huther在荒漠里驰骋，它越过沙丘，穿过戈壁。在这极致的速度下，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享受吧，兴奋吧。
偏偏这个时候，精神不能松懈。
当“stop”标识出现在前方时，徐凌泉才彻底卸下压力。他放慢车速，驶过缓冲区。
第五位。六小时，到达比赛终点。
媒体区里，有大批的记者在等待。
或许由于赛前的曝光，媒体对这两张环塔的新面孔多出一些期待。
驾驶位的车门先打开，一双长腿迈出车门。他穿一身白色赛车服，斜靠在车边，修长的手指解开头盔，扯下头套后，一张脸完全地显露出来。
烈日炎炎，有汗珠顺着鬓角留下，滚落进尘土里。徐凌泉粲然一笑，那阳光便照进众人心里。
他歪过头，眼睛紧盯着向不远处的摄像机，随后牙齿咬住手套，机器干脆地向外撕开，整个动作张力满满。
这十分bking（装）的一幕被摄影师抓拍到，当晚传送到社交媒体上后，还让徐凌泉“出圈”了一次。
不过这都是后话，现在的徐凌泉更想知道，为什么施箬兰还不下车？
他大步朝着副驾驶方向走去，敲击车窗后，却并没有得到回应。
『算了，宠你一次。』
徐凌泉无奈地摇摇头，直接一把打开车门。紧接着，施箬兰瘫软的身体倒进他怀里。
“怎么了？箬箬？”
他急忙摘下施箬兰的头盔，还收获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白眼。这时候，他才发现施箬兰的脸很红，红得像是清晨最靠近太阳的那一抹云霞。
“箬箬？箬兰？施箬兰？”
徐凌泉低下头，一只大手在绯红的脸颊上游离，从额头摸到脖颈，就只感受到烫人的温度。
“我难受，别气我。”
这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嘈杂之中，直到呼出的热气扑在手腕，徐凌泉才察觉到怀里的人在说话。
“哪里不舒服？”
他低下身子，微微侧过头，两人的距离近得一转头就能亲上。
“头晕，感觉很热，可能是中暑。”
施箬兰扯开领口，似乎想借此散发掉身体的热气。
“好，没事，我带你去医疗点。”
徐凌泉敛去吊儿郎当的神色，像照顾小孩似的，小心翼翼地将施箬兰的拉链松开，又摸了摸他的白色里衣。
“不能脱，你在出汗，外面风大。”
他哄着人重新将赛服穿上，才背着施箬兰赶到医疗点去。
接下来，是陈常山和维修师的战场。
大营，P房（维修区）。
陈常山带着三组的技师修修补补。
首先要对整辆车进行全面清洁，高压水枪冲刷下附着的沙土，在地面汇聚成一条黄色的河流。
随后分块检查，更换磨损严重的零部件。从悬挂系统到电子系统，从刹车片到发动机，每处细节都不能放过。
最后是对赛车进行全面检查和调试，根据赛道的特点，调节各项参数。
叮叮当当，一眨眼就到九点。
陈常山到医疗点帐篷的时候，徐凌泉正举着手机通视频。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个两百条起做，单价可贵。赶明我就去北承湾发，再让白姨给老宅的人发，让大家都给你们加油。”
北承湾，犹如它的名字，环水建造，绿树成荫，是穗州有名的富人区。
陈常山在这也有一处别墅，那是亲人留给他的礼物。不过房子太大，他一个人住很空，才不得不搬离。
『要见一面吗？』
他悄悄地，悄悄渴求着，可理智犹如一把利刃，把人劈成两半。
嘴巴会说谎，但灵魂不会。
最终，他还是被欲望打败。
“凌泉。”
陈常山在门口喊了一声，便听到越来越近的通话声。
“陈工。”
拉链拉开后，商枝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来看看箬兰怎么样？”陈常山放下手里的打包袋，“给你们带的晚饭。 ”
“谢谢陈工，箬兰他有点中暑，要挂完点滴才行。”
徐凌泉堪堪解开塑料袋的绳结，外放的手机里就传来再见。
“阿水，那你们先忙，比赛加油。”
徐凌泉却不情愿挂断，他将镜头转向施箬兰，说道:“才讲五分钟，就要挂电话，你看看小箬箬一个人多无聊。”
施箬兰的白眼还没有表露出来，徐凌泉就转换到后置摄像头。
镜头摇摇晃晃，只有一双鞋子入镜。
“陈工也在呢。”
瞧着陈常山不抗拒，镜头才敢慢慢摇上去。
腿，腰，脖子，然后是脸。
商枝心里砰砰直跳，像是春日里最活泼的燕子在心头乱飞。
『瘦了。』
这是商枝看见他的第一印象。
怎么能不瘦呢？
比赛的压力落在每一个人身上，陈常山还是总工程师。又何况，他还要时不时想一想商枝，理一理一团乱麻的思绪。
可他始终不能放下对商枝的关注，所以陷入纠结的怪圈里。
“别挂，我正好问问，最后一个赛段，你能不能来看我们比赛？”
徐凌泉的目光转向陈常山。
“可以，但不能进营地。”陈常山朝摄像头走近了两步，“欢迎你来观赛。”
『见一面吧。』
他的心在疯狂叫嚣，单单只是声音已经无法满足他，欲望提出新的要求。
『真可怕。』
陈常山有一瞬间的怔愣，他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自己对商枝的渴求是如此强烈。
毕竟，枯木没有办法拒绝逢春的诱惑，他同样无法拒绝商枝的致命吸引力。
“那我一定来看你们比赛。”
手机被递到施箬兰手里时，他悄悄地放大了屏幕。
“我一定带着所有人的祝福来看你们！”
瞧瞧，商枝激动得连声音都劈叉了。
这不能怪他，只能怪美色动人。
屏幕里，陈常山穿一件黑色背心，露出健硕的手臂。兴许是天气燥热，胸口处还汗津津的，泛着白光。锁骨的那一截素链晃呀晃，摇进商枝心里。
商枝朝镜头竖起大拇指，并用最快的手速开启录屏。
『果然，还是施箬兰最敏感。对比之下，徐凌泉的钝感力简直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来看我们这么兴奋吗？”
徐凌泉又开始暴露出他惊人的迟钝。
“是的，我迫不及待，恨不得明天就看你们。”
陈常山自然是听懂话语里的咬牙切齿，这话倒像是对着他说的。
『生气了？』
心照不宣的断联，是成年人的法则。
若是没看出徐凌泉对商枝的感情，他还能理直气壮地甩出一份《包养协议》。
只是陈常山做不到视而不见，他熄灭火星，为商枝，也为自己。
但死灰都能复燃，更何况是蠢蠢欲动的欲望。
只要商枝一勾，陈常山就无法压制。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贪婪的内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