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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穿了没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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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珽是被沈末的推门声吵醒的。
他做了不好的梦,以至于醒的时候神情有些冷,朝着沈末看过去的时候,让沈末推门的动作顿了顿。
但萧珽很快偏开了脸,好像他方才身上溢出的戾气只是错觉。
“吵醒殿下睡觉了?”沈末今日穿的是赵守拙准备的衣服,用的是缎,看上去极为贵气。
乍一看不像是萧珽的随从,倒像是萧珽的主子。
赵守拙这是看出来了,他们二人,真的有话语权的是沈末。所以即使沈末只是个随从,给准备的也是上等的料子。
这正好也是萧珽想要的结果。
浣江县的水患过去之后,这件事定然会被城内的探子报回京城。届时所有的成果都会被放在沈末身上,他萧珽该怎么草包还是怎么草包。
至于沈末的退路……怕是免不了要被那边的人一顿查。不过也还好,他目前和皇宫没什么交集,只要不牵扯到政交里,沈末就是安全的。
“没有。”萧珽起身,墨一般的黑发从他肩头滑下没然后隐入被子里。
他又恢复了那个不着调的样子:“只是我在想,我下次要是没穿衣服的话……”
沈末进来之后把门带上了:“无妨,我也是男子。”
萧珽:“……”你们民间这么开放?
他有点无言以对,干脆下了床,准备换衣服洗漱。
沈末不是空手来的,他带着萧珽要穿的衣服。
也许是赵守拙有顾忌,除了日常的一些杂事是他府上的下人打理,关于萧珽贴身的事情,在赵守拙面前,都是沈末亲自处理。
但穿衣服这件事上两人之间很有默契——
萧珽没打算当着沈末的面换,沈末也没打算伺候萧珽穿。
待到两人都衣着整齐地站在一起,赵守拙姗姗来迟。
他已经开始因为水患之事急得睡不着觉了。
他怕掉脑袋。
“城南的水迟迟不退,大人可有办法。”他姿态放得很低,“人力物力,在下都会全力配合。”
萧珽还在坐着喝茶,闻言抬头朝着赵守拙看过去:“这城被封了这么久,百姓都被困在家里出不来,哪来的人力啊?”
赵守拙一哽,也不知道萧珽这话是随口一提还是在嘲讽,一时间也不敢说什么:“这……”
怂成这样,也不知道当初是哪里来的胆子封城。
这么想着,萧珽垂下去的眸子沉下来,一时间竟觉得手上的茶都涩口。
“封着吧。”踌躇之间,沈末淡淡开口。
他看起来很像是没有感情只有利益的商人,眉目间读不出情绪,但话很刻薄无情,“他们被你关了这么久,现在放出来,只会添乱。”
萧珽没出声,也默认了沈末的说法。
这确实是最优解,城都已经封了这么久了,他们的怨气定然是有些控制不住,若是现在放出来,赵守拙这边肯定会很多麻烦。
会拖累他们治水的进度。
“就用城南那边的流民,你这段日子须得给他们准备点能吃的粮食。”后面几个字沈末放得很重,“还得想个理由安抚他们。”
他这要求对赵守拙来说有些强人所难,他本就是打着耗死那群人的主意,每天只给他们一点粥吃。这时候突然要给他们吃好的还得安抚……
不说这得浪费府上多少粮食,这光是安抚,他就放不下这个面子。
他这模样萧珽用脚都能想清楚他在想什么,他冷笑一声,这次语气实实在在表现出了嘲弄:“赵大人这模样,倒是比本大人更加适合在京城里生活呢。”
贪,又大胆。
又怂。
他总是能遇到很矛盾的人。
感受到眼前人的怒意,赵守拙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了,只说下去定然会办。
面子和脑袋,他还是知道的。
正僵持着,下面的人来报,说是外面有一个叫许文渊的人来找。
赵守拙想都没想就很是烦躁地拒绝:“怎么又是他?找什么找,让他滚额——”
膝盖上的巨痛将他的话打断。
萧珽收了脚,面上浮现出一丝担心:“没事吧赵大人,我这脚不小心一滑,给凳子踢出去了,要给你找大夫吗?”
他嘴上说着,却丝毫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啊对了,外面那个人是来找我的,麻烦赵大人差人将人带进来。”
赵守拙简直要骂娘。
倒是沈末在旁边笑了一声,方才萧珽那脚用了点力道,加之这凳子也不软,撞到赵守拙腿上,能让他腿疼上好几天。
但他很敏锐,问道:“赵大人方才说又?这许文渊是何等人也,听上去似乎是对赵大人颇有打扰。”
赵守拙打了个哈哈,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事,也就是关于管城的一些事。
一些百姓受了欺辱,在县令那边得不到结果,他便一直在这总督府找麻烦,很长一段时间天不亮就在衙门口守着,见了官轿就拦,递了状纸又被人撵走。如此反复,赵守拙见了他都头疼。
要不是这个人在浣江城声望很高,他早就想动手给人杀了。
“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第一反应便是贬低,“这许文渊也是城南的人,是个读书人,只不过不是什么人才,参加了好几次科举,次次无果而归。”
萧珽和沈末就在旁边听着。
赵守拙硬着头皮道:“他屡试不第,就老是往我这跑……”
萧珽听明白了,其实就是一个贪官常常被人找麻烦的事。
他先前在那安置流民的地方就看出来了,这许文渊是其他百姓很信任的人,说话分量极重。
他甚至能想到,若不是这许文渊声望还行,怕是早就已经成了赵守拙手底下的孤魂野鬼了。
“这次是我让他来找的。”萧珽没附和他,“他说他会治水,我想着有人为何不用呢。”
赵守拙似乎还想说什么,被萧珽抬手打断:“有什么话等他说完再说。”
门外匆匆忙忙来了个人,是许文渊。
许文渊确实会治水,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就算是没有实操过,脑子里也有具体的流程。
只是治水需要花费大量人力和财力,那总督为了贪财,竟是将他们转移到城中偏僻之处,想着等那水自己退去。
若不是遇到了这两位大人,他们这些老百姓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活着回家。
省去拜见的流程,几人开始商量如何治水。
萧珽没听一会就开始犯困,他插不进去话,干脆拿过旁边的纸笔,一边看着赵守拙的脸,一边画了个王八。
好半天他终于撑不住,起身伸了个懒腰,想要逃离这个让他昏昏欲睡的地方:“你们谈,我出去方便一下。”
沈末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总督府很大,用来安置萧珽和沈末的这个院子是临时打扫出来的,想着让他们好好休息,便没有在里面安排什么打杂的下人。
萧珽腿很长,没走几步就过了一个拐角,再一抬头,便看到了树上那只黑色的鸽子。他抬手,那鸽子便很是听话地落到了他的胳膊上。
他眼底哪还有半分睡意,此刻他不慌不忙地将方才画的东西放进鸽子的腿上,见那鸽子飞走了,便又找了个有太阳的地方躺下假寐。
治水应当已经不需要他管了,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太阳渐渐落山。
许文渊满心壮志地拿着治水图纸走出总督府,他本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试试,却没想到这次真的遇到了两位来治水的大人。
且那位身着浅色的衣裳的大人学识也极为渊博,根据他了解到的情况一同商定治水策略,仅仅只是一个下午,便定下了具体的方案。
如今他的任务,便是回去和其他村民们一同分工,争取早日可以将那水排出去。
他内心雀跃,走路的时候步子也轻快不少,完全没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个人。
总督府。
萧珽是被沈末摇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沈末站在一边,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配着黑暗的环境和沈末那身浅色的衣服……要不是沈末长得好看,萧珽还真以为自己见了鬼。
挺吓人的那种。
“干嘛啊?”萧珽眼睛还眯着,似乎还没睡醒,“什么时辰了。”
“天已经黑了。”沈末冷冷回道。
萧珽揉了揉脸,抬头朝着沈末看去:“你们已经商量完了?”
他的头仰着,硕大的喉结便格外明显,说话之间,便跟着动。
一上一下的,有些晃眼。
沈末收回目光,看向萧珽的脸:“殿下出去之后便不见人影,我差点都要报官了。”
萧珽噗呲笑一声:“你去跟赵守拙说呗。”
沈末:“……”究竟是怎么做到什么嘲讽都能尽数不当回事接下的。
萧珽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意思,他起身,觉得睡久了有点腰疼,便又伸了个懒腰。
站着的身体一舒展,从侧面看上去,完全可以把沈末整个人都包住。
“你知道的。”萧珽小声道,“我读书是真的不行,要是我在你们商量的时候控制不住地睡着了,会很丢脸。”
沈末就这么看着他。
萧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干脆伸手将沈末的身体换了个方向,边强行转移话题边推着沈末往前面走:“哎呀哎呀,就当我偷懒好了,走走走,我饿了,找赵守拙要吃的去。”
背后大树的枝丫上,落了只黑色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