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同一月》广厦万万千千

33、第32章 凤叶-谋权篡位

　　夜深后天气越来越冷，院中的水缸早就结上厚厚一层冰。

　　南玉虹从皇宫回来，推开平西将军府中堂大门，里面枯荷与星原盘腿坐着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立即起身迎他。

　　“你有没有受伤？”枯荷拉着他的胳膊左右看，很是担心。

　　“没有，魔修已经解决，只是，”他看向面前的二人，“宁王不知从何处学了巫蛊之术。”

　　“这等旁门左道民间久禁不止，居然连皇族都参与其中。”枯荷感叹。

　　“等今晚过罢，再从长计议吧。”星原明白，今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一切只待天亮了。

　　“木前辈呢？”

　　南玉虹问完，枯荷就黑了脸。

　　“儿大不由娘。”

　　“嗯？”南玉虹歪头看她。

　　星原笑着摆手，“在里面。”

　　轻轻推门进去，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南玉虹用神识感知到那人所在的位置，悄悄靠近。

　　到床边，南玉虹看见木回和柯辞抱作一团，睡得香甜。南玉虹不知不觉中笑弯了眉眼，把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到他们身上，替他们掖好被角。

　　二人酣睡如泥，没有丝毫感知。

　　早上，两人一醒来就直呼好冷。

　　可不冷嘛，昨晚上下了半宿的鹅毛大雪，现在太阳普照，正在化雪。

　　南玉虹找了一张毯子裹在木回身上，柯辞撇撇嘴，“我的呢？小师叔偏心。”

　　木回空出一半毯子，示意他过来挤挤。这雪下得古怪，妖族与修道之人御寒能力都不弱，这雪的寒意却像是浸润骨髓。

　　“月将事成了吗？”木回问。

　　昨晚，南玉虹离开后不久，顼王军队与内应里应外合，眨眼间就破开城门，月将亲自率领兵马长驱直入直捣皇宫。

　　久经沙场的战士赢得不费吹灰之力，攻破皇城是他们打得最轻松的一战。

　　将士们嘴里喊着护卫吾皇的口号，破开皇帝寝宫大门。月将一身戎装，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手持道清剑，进入这九五至尊之地如入无人之境。

　　皇帝镇定地坐在那近一丈高的丹炉前，外面天寒地冻，屋子里被炉火烘得温暖如春。

　　月将望着她生身父亲的背影，缓缓跪下，“儿臣救驾来迟。”

　　自月将有记忆起，她便生活在宜王府，那时的父亲还只是没有实权也不得宠爱的宜王。

　　她很少有机会见到自己的父亲。

　　她的母亲是名门闺秀，对她呵护备至。父亲公务繁忙，很少在府中，大多时间都要在皇宫侍奉皇祖父。

　　她还有一位叔父，受封为顼王，虽然已经成家，但仍然住在宫中。

　　人人都说皇祖父更疼爱皇叔顼王。

　　在她五岁时，母亲怀有身孕。父亲很期盼这个孩子，他希望这是一个男孩。

　　母亲怀胎四个月时，父亲出巡带回来一名肌肤胜雪的貌美女子，没过多久那女子也怀孕了。

　　人人都说那女子命好，平头百姓嫁入王府，深得王爷喜爱，将来一旦诞下男婴，便是一生的富贵。

　　月将却知道那女子如何畏惧着父亲。

　　她面对宜王时战战兢兢的模样自然逃不过宜王妃的法眼，月将的母亲便常常把她带在身边。

　　人人都臆测王妃怕她先一步生下男婴，要加害于她。

　　有一回这女子噩梦中惊醒，夜扣王妃房门。她涕泪涟涟诉说宜王如何哄骗□□了她，她还不知人事就已经被迫怀上孩子。

　　后来，她就失踪了。王妃挺着大肚子在王府里搜查，里里外外全都找了，还是不见人影。

　　人人都说是王妃害了她。

　　没过多久，宜王府的小世子相辰出生了，皇帝亲自驾临探望小皇孙。

　　又没过多久，皇帝突然在早朝时发布诏书，立宜王为太子，传位给他。

　　皇帝驾崩后宜王登基。月将也从宜王府搬到皇宫居住。

　　月将在皇宫再次见到那肌肤胜雪的女子，她怀里还抱着一名女婴，名为见冰。

　　那女子抱着婴孩跪在月将的母亲——当今姜国皇后的床边，凄凄沥沥地恳求她，放她们母女出去。

　　先帝之死有疑，经过层层彻查，那女子就像一枚弃子，被皇帝推出去，说她是雪妖，妖法祸主。

　　月将的母亲急得团团转，皇帝亲自下令处死见冰母女，谁又能转圜呢。

　　在绝望之时，一人来了。他说他叫江江，来接雪妖与见冰回去。

　　皇后与江江合力将雪妖与见冰救出去，却也因此开罪新帝，帝后离心。

　　新帝下令焚毁雪妖过去的住所，岂料火势蔓延，到处都是大火。就在这间皇帝寝殿里，月将的母亲为了保全家族，提剑自刎。

　　月将透过门缝清晰地目睹了一切，多疑的皇帝要将她幽禁，幸好危机时刻有顼王伸以援手，将她送到西北保她一命。

　　此时此刻，掌握绝对话语权的月将目不转睛地盯着丹炉，当年她的母亲就躺在当下丹炉所在的位置。一国之母与她自刎所用的道清剑都泡在血泊里，火焰在遗体的周遭卷积。

　　“儿臣月将，参见父皇！”月将的高呼响彻殿宇。

　　月将麾下已经将这座寝殿团团围困，名存实亡的帝王，他的性命也不过在月将的一念之差。

　　皇帝依旧专心炼制丹药，对这些动静充耳不闻。

　　“父皇，纸笔已经备好。”月将言语中暗含威胁。

　　局势谁都能看得清楚，月将的亲兵并没有给皇帝太多选择。

　　胜券在握时，外面突然起了冲突。宁王相辰带着羽林军在宫外戍守，请求面见父皇。

　　“月将，孤不写禅位诏书你又能如何？”说话时，皇帝还在倒腾他的药草。

　　“儿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皇帝甚至连头都不曾抬起，“大逆不道至此，杀了孤，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称帝吗？”

　　“父皇，平凉之乱，您以为是从何而起？”

　　“桑柘废来犹纳税，田园荒后尚征苗。一贯如此。”皇帝依旧是轻描淡写，什么都没有他的长生重要。

　　月将垂眸复抬眸，“父皇，这皇位您坐得太久了。”

　　“这么多年，是孤小瞧了你。”皇帝的杀意此刻终于显露。

　　月将攥住道清剑剑柄，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境地，即便得位不正为天下人质疑，也必须搏一搏。

　　皇帝自信月将不敢动他，高喝：“传相辰。”

　　士兵观察过月将神色后，放宁王相辰进入寝殿。

　　宁王相辰进入殿内，单膝跪下，“参见父皇、皇姐。”

　　“相辰，月将谋反，就地斩杀。杀了她，你就是储君。”

　　这对宁王而言虽风险大，却有百利。月将的亲军很强，他手里的羽林军也不弱，万一拼杀起来月将短时间不能取胜，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位公主包藏祸心，他作为皇帝独子地位就更加稳固 。

　　发动政变必然是要流血的。月将原本并不打算伤害相辰，看来必要时刻由不得她心慈手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月将握剑，屏气凝神盯着皇帝，无论如何都要先解决掉他。

　　相辰却拦在她面前，“长姐，你若动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相辰本意是坐山观虎斗，最好的结局无非是公主弑君，罪恶滔天。他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

　　“起开。”月将扫他一眼。

　　宁王忽然凑近，拉住她的手，附在她耳边私语：“长姐，跪下请罪吧，我一定保你性命。”

　　“不必多说了。”月将回望她身后的将士，她退无可退。

　　毫无预兆地，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寒风肆虐，雪花纷飞，从大开的窗户向宫内侵袭。

　　忽然一白衣女子不知从而来，落在窗棂上。她双手凭空幻化出冰刀，架在身前。

　　皇帝看见她面庞的一瞬间，终于露出惊慌的神色。

　　皇族血脉不受皇宫的大阵压制，能在皇宫用灵力的人，这世间只有那一个。

　　相辰与月将一同望向她。

　　相辰不可思议道：“见冰?”

　　皇族生下来就没有修炼的可能，看来终究是为妖的母亲最后帮了她一次。

　　见冰身形一动就已经来到皇帝身后，利刃架在他的脖子，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划破一国之君的脖颈，血液飞溅。

　　皇帝的身躯倒下时，隔着君臣之间的距离月将与见冰遥遥相望，潸然泪下。

　　走！月将用口型告诫见冰。

　　见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飞身而出，身影隐没于飞雪之中。

　　“陛下遇刺驾崩！所有人，缉拿弑君妖女姜见冰。”

　　月将耗光所有力气歇斯底里喊出这一句。

　　相辰知道，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长姐的步伐，“长姐，想成为人上人，是要吃人的。”

　　姐弟二人比肩而立，外面躁动的大军顷刻之间恢复井然秩序。

　　瞻云上前一步，举起手中的道清剑，宣告此战大捷。